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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因那杜鹃再寄深情

如此,一身轻松,欢畅游览完朗苑,趁着天色还早,一同尽兴而归。

我自马车中掀帘,旁边正停驻着一辆朱红油壁车,悬挂着与红正对的浓青色绣折枝花堆花帘子,那帘子的料子是京中显贵最爱用的零霓缎,沾雨不湿。

我轻轻笑道,“不知是哪一家豪门的千金出行,这样豪阔?”

外头牵马的仆从听见我们说话,笑呵呵道,“两位娘子不知道,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是醉仙楼的姑娘。”

我一听名字,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纸鸢却是不晓得,追问了一句,“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那仆从“嗤”一声笑道,“两位娘子处在深闺,难怪不晓得。这留欢阁嘛,是男人最爱去也最舍不得离开的地方,也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金窝。”

纸鸢“呀”了一声,已经明白,失声道,“那是青楼呀。”说着自己也觉得态,“这烟花之地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排场?”

一时容遇上车来,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我,和悦微笑道,“尝尝看,是什么?”

我拿起一闻,不觉笑生两靥,“芙蓉糕。”于是取了一颗吃了,笑道,“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滋味,半点不曾改变。你方才跑下去,就为了买这个么?”

他只是含笑,“你不是说起从前爱吃么。”

我低首微笑,看他一眼,道,“我不过那天随口说一句,偏你这个人当正经事记着。”

纸鸢半是欢喜,道,“公子待小姐真好,小姐说的什么都记在心上。”

容遇又拿出一包东西,给了纸鸢道,“莘月说你喜欢梅子糖,我也帮你拿了。”

纸鸢不觉微笑,紧紧抓在手里,欠身道,“多谢公子。”

于是融融洽洽,我吩咐道,“咱们走吧。”

车夫答应一声,吆喝着正要催马前进,忽然回头道,“那边姑娘的车要先行,咱们怕是抢不过。”

我笑道,“那有什么抢不抢的,她有事先行一步,咱们就让她好了。”

话音还未落下,却见旁边那辆油壁轻车之上,帘子被轻柔掀起,露出雪白如藕的一只手臂。白玉之后一张芙蓉秀脸迅疾闪过,语声直叫人骨酥,“多谢了。”

方才想起是那位姑娘在感谢我们让路之事,于是轻声道,“姑娘客气。”

话还未完,她已经一径吹下帘子乘车去了。帘外阳光灿烂如金,我的眼前仿佛还晃动着那一张芙蓉秀脸,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看得并不多么清晰,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是哪里见过。然而她容貌当真秀美,车骑已过,那缭乱容颜似乎闪电刺破长空,美到叫人措手不及。

待到回过神来,那车夫大笑道,“姑娘艳丽,不仅吸引男人,连娘子这样也看的不住吗?”

我转头问容遇,“你方才瞧见没?那位姑娘确实容貌十分出众,却也有些眼熟。”

容遇“嗯”了一声,“有么?我方才并没有瞧见。”

纸鸢玩笑道,“听说这位姑娘艳名远播,公子一向风流倜傥,也不知道么?”

见容遇摇头,那车夫越发兴致勃勃,“这位姑娘,是醉仙楼的头牌姑娘,追捧她的王孙公子那是不用说的,常常在醉仙楼打起来的也多的是。”

我微微一笑,“五陵年少争缠头,红绡未知数果然是艳帜高张,名数风流。”又不禁回想起那一年,我在醉仙楼里初见莫千尘的场景,他为着楚怜不也与莫峥大打出手吗?如今这事再起,恐怕与我也无关了。

容遇侧首道:“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他略略沉吟,“若等到门前冷落车马稀,暮去朝来颜色故的时候,也是可怜。这位姑娘若真聪明,也该早早结束烟花生涯,脱籍从良才是。”

“想纳这位姑娘的人自然不少,只是各方公侯捧着,直惯得她眼高于顶,什么人也瞧不少。”车夫想起什么,只当一桩趣闻来讲,“前几年倒是差点从良,对方也是位侍郎的公子,为了她神魂颠倒,连家中的父母妻儿也不要了。听说他家娘子当时还怀着身孕,真是可怜。”

纸鸢听得入神,连连问道,“后来呢?”

我心中隐隐不定,仿佛山雨欲来,只隐约觉得,那女子的相貌,恍惚有两分像楚怜呢。

那车夫见纸鸢有听的兴致,更加高兴,说道,“听说那位公子的姐妹是宫里的娘娘,知道了生气得了不得,结果一怒之下那公子连爹娘也不要了,妻子儿子不要了,连宫里当娘娘的姐妹也不要了,就出了府搬去和姑娘住一起了。”他“嘿”一声道,“美人当前,果然是什么都不要了,可见姑娘的厉害。那位公子得到姑娘倾心,也真是艳福不浅。”说着啧啧有声,好似艳羡不已。

话说到这里,纸鸢的脸色也有点发白了,“然后呢?”

“然后……”车夫挠了挠头,“只晓得那公子后来悔过自新,重又回家去了,又得陛下的赏识封了大官,也没再去找这姑娘。”

时值九月,偶尔风过,麦浪起伏如黄海生波,汹涌叠嶂如潮起潮落,亦仿佛我心头无尽的心事与哀愁欣慰。

这一年的冬天,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来了。

这一日小雪,容遇策马而来。

禅房中红烛如双如对,如情人含情的剪水双瞳。桌上一个素白大瓷瓶中插满了盈盈蓬蓬地一大束桃花,十分清雅。

他总归是有办法的,院子里虽然是冬日,他也为我弄得来这桃花朵朵。

炕中炭火烧得正旺,屋内又搁了两个大大的火盆,炭火“哔啵”一声跳,燃出更多的热气,薰得桃花益发含香吐蕊,清香四溢。屋外朔风正劲,小雪簌簌,斗室内却是融融洋洋,只觉春暖。

我抱着他的石青色斗篷道,“方才下马怎么那么不小心,好好的斗篷勾破了一块。”

他坐在我身边,“想着有四日没见你了,下马便有些急。”

我看他一眼,心疼道,“雪天山路本就难走,马蹄又容易打滑。这回是勾破了衣裳,下回若是跌伤了自己可怎么好呢?”

他神色不安而疼惜,忙道,“我答应你,小心就是。我也不肯伤了自己,若伤了怎么能来看你呢?”

我忍俊不禁,道,“下回再这样不小心,谁还肯给你补衣裳。”

说着也不理他,只在斗篷的破缝了一朵小小的花纹,掐断了线头。我默默片刻,方抬头问,“明日就要走了么?”

他侧首想想,“十一月二十,不能不走了。否则新年前赶不回来。

“那……”我依依不舍,“一个月就能回来了么?”

他仔细算了算日子,直直望着我,道:“一月之内,我一定回来。”

“嗯”,我抱膝而坐,用紫铜剔子轻轻拨了拨烛焰,把它挑亮,缓缓道,“一个月,月亮又圆了一回呢。”

他的手怜惜地按在我的手上,轻轻道,“一个月,也很短的。”他微微笑,笑容温暖如春,“我已经都安排好了,等我这次回来,就可以接你离开这里了。”

我欢喜,“真的么?”

“是”。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却是洁白芳香的一包粉末,我好奇,“似乎是香粉。”

他摇头,神情有些神秘,“这是秦太医配过来的假死药,名叫‘七日失魂散’,以曼佗罗花粉制成,服下之后如死了一般,呼吸全无。就这样昏迷七日之后,自己就能苏醒。”

“是秦太医亲手配制的么?”

“是。我亲眼见他调配好,他亦希望你能早早脱离这里。”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是他亲手配制的,我就放心了。”我既是感慨又是安慰,“他终究还是肯帮我的。”

容遇亦是颇为感动,“秦太医为我们用心良多,的确要好好谢谢他。我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我此番从南陌回来,一切都可完满解决了。”

他揽我入怀,眼中有如璧的光华涌动,“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莘月,咱们终于可以永久在一起了。向从前一般。”

灯光映得人的心境温润,声音亦温柔如春水了,“等你回来,等一一事毕,我才能真正安心。”

他道,“南陌边境向来多事,加之如今宇文拓把持朝政,又逢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得已必须得去一趟,吴大学士与你我有恩,这一次就当是为了他走一趟吧,也难免他在莫千尘面前为难。莘月,等我归来以后,我们就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过你想要的日子,谁也无法将你我分开来了。”

我了解地颔首,轻轻以食指按住他的嘴,“我明白。朝中能不偏不倚地处理这件事的,唯有你,也只能是你。”我脉脉望住他的双眼,“一月而已,我一定等你。”

他微笑,“此去虽不长,我却心里惦记,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我担心。”

我软软“嗯”了一声,弯下身,拉起他的袍角,又扯起自己的衣角,郑重其事地结了一个结,徐徐含情道,“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妾独守志,结君早归意。”

结挽得似双手合拢成心,他轻声接口道,“始知结衣裳,不知结心肠。坐结亦行结,结尽百年月。”

我浅浅笑的温婉,亦有些离别的心酸苦楚。

我忍着眼中的泪,躺在他怀抱里。他和我一样,都喜欢这样素净的颜色。

他的气息离我这样近,我的世界,欢悦的本只有他。

我低婉道“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容遇,我再也禁不起分离了……那年雨夜里的场景,我是怕极了……”

他轻轻吻着我微闭的眼睑,轻柔似若有若无,我只道,“从前听江南来的姨娘说,杭州西湖边上有一座桥,名叫长桥。”

容遇问道,“这桥很长么?”

我微微摇头,“其实长桥并不长,之所以叫长桥,是因为当地人总说当年梁山伯和祝英台这对情人在此告别,依依眷恋不舍,所以原本很短的桥也显得特别地长。”

我淡淡一笑,手指张开套进他的指缝之中,双手牢牢扣紧,唏嘘道,“伤离别之情,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他急忙捂住我的嘴,笑道,“咱们可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一个哭嫁一个吐血早亡,最后只化蝶离开人世,咱们可比他幸运多了。”

他一说,我顿觉不祥,忙笑着道,“我可是胡说了,拿了他们来混比。不过也是传说罢了,咱们听听就是。”

他一笑对之,“也是。我如今总是多心,听不得薄命之语。可见一个男子的心肠若被心爱的女子所系,亦是洒脱不起来了。”

我仰面望着他,只是笑道,“你自洒脱去,卫将军温润如玉,还怕没有曼妙女子前仆后继而来么?”

他一急,便来呵我的痒,我笑得一壁躲一壁嚷嚷道,“这人真经不得说,一说便恼了,这样来欺侮我。真真是恼羞成怒了。”

他一把按住我,瞪我道,“我何曾恼了?”

我笑得止不住,又是害羞,急道,“好好说话就是,你成什么样子。”

他的衣襟和我的衣襟结在一起,方才起身一绊,两人倒在了一起,他半个身子躺在我身上,两人倒在榻上。他离我这样近,却不让开,只说,“你还胡说不胡说了。”

我只得讨饶,道,“你先让开,算我胡说就是了。”

他看一看衣襟,大笑着指着衣襟上的结道:“这可是你自己干的。”

见我更是羞恼,他用手指夹一夹我的鼻子,眼中顽皮之意大盛,“等下再胡说,一定把你鼻子给拔下来,看你再这样顽皮。”

我趁他一松,忙推开他,理了理衣襟,只笑不语,斜斜睨他一眼道,“谁要和你顽皮啦?”

我恨恨看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别过头去,想了想,才缓缓道,“你回来时,总要快二月春上了。”

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脸颊上,那么烫,仿佛他皮肉与我的皮肉贴合在了一起。他低声耳语:“你在这里,我便归心似箭。连我的马儿都是知道的,没有什么女子能如你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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