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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周纪(7)

有一天,信陵君摆下酒席大宴宾客。来客都已经坐好了,信陵君并没有宣布筵席开始,而是带着随从,带着车骑,空出左边最尊贵的位子,亲自去迎接侯赢。信陵君见到侯赢,说明了来意。侯赢便理了理破旧的衣冠,直接跳上马车坐在信陵君左边的座位上,毫不谦让。信陵君不但没有生气,而且手持缰绳,态度更加恭敬。

侯赢对公子说:“我有个朋友叫朱亥在集市卖肉,能否让车马改道拜访他一下。”信陵君就驾着车马去集市。到了集市,侯赢下去看他的朋友朱亥,故意聊了很久,一边与朋友说话,一边偷偷观察信陵君的神情,看到他的脸色愈加温和,这才与朋友道别上车,来到信陵君府上。信陵君领着侯赢到上座就座,还把他介绍给所有的宾客,宾客们都很吃惊并且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但至此之后,侯赢被信陵君的诚心感动,一心一意辅佐信陵君。

后来,秦国军队包围赵国都城邯郸,而赵国平原君的夫人,就是魏公子无忌的姐姐。魏王派出晋鄙的军队,但又畏惧秦国,命令晋鄙把军队驻扎在边界观望形势。信陵君虽然是魏国的公子,但自己并没有兵权,所以没有办法发兵。平原君派了许多使者到魏国求援,并且责备信陵君说:“我之所以与公子家结为姻亲,是仰慕公子的侠义,能够解救世人的危困。如今邯郸即将失守,魏国的救兵却还未赶到,就算公子不看重我,弃我于不顾,难道你就不可怜你姐姐吗?”

信陵君万分忧虑,屡次请求魏王下令,让晋鄙火速赶去解救邯郸,还通过宾客、辩士多方向魏王游说,魏王就是不为所动。

于是信陵君只好聚集宾客,集结战车一百多辆,想去邯郸与秦国决一死战。经过夷门时,看见侯赢,告诉他自己即将赴难的事,侯赢对信陵君说:“公子好自为之,老臣我不能跟从。”

信陵君听后非常生气,转身离开后,走了几里,心里一直想着侯赢的话,觉得话中有音,于是又转回去见侯赢。侯赢笑着说:“我就知道公子会回来的。如今公子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想去迎战秦军,这就像用肉去打老虎,白白送死,徒劳无功啊!”

信陵君拜了两拜,请教计策。侯赢让他屏退左右,说:“想发兵就一定要有兵符。我听说晋鄙的兵符在魏王卧室里,而如姬是魏王的宠妾,她一定能把它偷来。我听说公子为如姬报了她的杀父之仇,如果您开口,就算让她死她也不会推辞。如果能得到兵符,就可以夺过晋鄙的军队,北面解救赵国,西面打退秦军,这称得上是春秋五霸的功业啊。”信陵君采纳了侯赢的建议,果然得到兵符。

信陵君出发时,侯赢对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晋鄙验过兵符,却仍不愿交出军队,而要向魏王请示,那么事情就危险了。我的朋友朱亥,武艺高强,你可以带着他一起去。晋鄙如果服从,那就最好;如果不服从,可以让朱亥杀他!”于是信陵君邀请朱亥一起前往。

于是,信陵君带着朱亥到了邺城。晋鄙验过兵符,果然怀疑,举手看着信陵君说:“我率领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境,承担着国家的重大使命。现在却只派你孤身前来顶替,这是为什么呢?”

这时,朱亥就用袖子里藏着的四十斤重的铁椎击杀了晋鄙。随后,信陵君聚集军队,发布命令说:“父子都在军队里的,父亲回去;兄弟都在军队里的,兄长回去;独生儿子没有兄弟的,回去赡养老人。”最后选出士兵八万人,率领着他们进军邯郸,大破秦军,最终解了邯郸之围。

信陵君深明“唇亡齿寒”的道理,采用了侯嬴的计策,冒了极大的风险,承受欺君杀将的罪名,才夺得晋鄙的兵权,击退强秦的进攻,保卫了赵、魏的安全。没有急人之困的大无畏精神和远见卓识,是不能做到的。信陵君平生的大节在此。

侯赢故作倨傲,对公子的试探与窥伺表现了他的机智。试探明白以后,才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端了出来,又表现了他的坦率与真诚。后来信陵君拟赴秦军,他起先是不表态,等信陵君再次回来,他才缜密周详地替他划策,荐朱亥并助他成功。

奇货可居

秦昭襄王的儿子、秦国太子安国君的妃子华阳夫人没有儿子。太子妾夏姬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异人。按照当时的惯例,各国都要选派王室成员到其他国家当人质。后来,异人被送到赵国做人质,由于秦国屡次攻打赵国,因此赵国对这个人质也不以礼相待。而且,异人是以王族庶出子孙的身份在诸侯国做人质的,秦国也不重视他,派给他的人马用度也不充裕,因此他在赵国的生活生活很不如意。

有一天,阳翟(今河南禹县)的商人吕不韦来到邯郸,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当他知道异人的情况后说:“这个人是一件“奇货”,可以囤积牟利!”于是前去求见异人,对他说:“如果你肯和我合作,我保证能够光大你的门庭。”

异人笑着说:“你说的也正是我想要的,不过你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自己,因为那样也可以光大你自己的门庭。”

吕不韦意味深长地说:“你说的没错,我们商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不过你要知道,我的门庭要依靠你的门庭,你们的门庭光大以后我们才能光大。”

异人明白吕不韦的意思,于是引他入内,俩人坐下后进一步深谈。吕不韦说:“秦王老了,天下迟早是安国君的,太子喜爱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又没有儿子。你有兄弟二十几人,但都和你一样是小妾所生。这样你就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太子。现在的局势,赢俣做继承人的希望最大,而且又有士仓辅佐他。你地位居中,不受宠爱,而且长期在诸侯国做人质。太子即位以后,你就没有机会再争立继承人了。”异人说:“你说的很对,可是现在我应该做些什么呢?”吕不韦说:“我已经想好了计策。能够把你立为继承人的,唯有华阳夫人。我吕不韦谈不上富裕,但愿意花上千金到秦国为你游说,争取把你立为继承人。”异人说:“要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事成之后我愿意将天下与你分享。”

于是,吕不韦给异人五百黄金,让他结交宾客,又用五百黄金购买各种奇珍异宝,自己带着西入秦国。

吕不韦找到华阳夫人的姐姐,通过她把珍奇宝物献给华阳夫人,并借此机会盛赞异人贤能,结交的宾客遍布天下。还说异人日夜思念太子和华阳夫人,甚至于把华阳夫人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华阳夫人听后异常高兴。

吕不韦又让华阳夫人的姐姐劝说:“靠美貌侍奉别人的人,美貌衰老之后宠爱也就会减少。如今夫人虽然受宠爱,却没有儿子,不如趁现在赶紧在庶子中选一个贤能孝顺的,把他立为嫡子,那样的话,待到年老色衰,宠爱减少时,也依然可以享受很高的待遇。如今异人贤能,而且知道自己地位居中,不可能做继承人,夫人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提拔他,对异人来说是从没有国家到有国家,对夫人来说是从没有儿子到有儿子。这样一来,也就相当于夫人能够终生在秦国得势了。”

华阳夫人很赞同这种看法,便找机会对太子说:“庶子异人十分贤能,认识他的人对他都赞赏有加。”然后哭着说:“我不幸没有儿子,希望把庶子异人立为嫡子,让我将来有所依靠。”太子答应了她,和她刻下玉符,约定让异人做继承人,然后又送许多的财物给异人,并请吕不韦辅佐他。从此,异人的名望就在诸侯之间广为流传。吕不韦更加得意,他只用一千两黄金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吕不韦娶了一位极其美丽的邯郸女子一起居住,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异人在吕不韦那儿喝酒,见到这位女子后,就向吕不韦索要。吕不韦先假装生气,后来又把她献给异人。那女子怀孕一年后,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政,异人便将她立为正室。

邯郸被围时,赵国人想杀掉异人,吕不韦向看守行贿异人才得以脱身,逃亡到秦军中回到秦国。异人穿楚国的服装去见华阳夫人,夫人说:“我是楚国人,我要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后来,异人继位成为秦国国君,称庄襄王。庄襄王去世后,儿子赢政继位,他就是秦始皇。

吕不韦以商人的精明,提出了经商中“奇货可居”的理论,并把这种理论运用到政治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吕不韦眼中的“奇货”——异人,在一般人眼中,可能是废物。

吕不韦道出了经商必须遵循的一条原则,即投资时要先确定此“货”是否是“奇货”,即是否具有投资价值。只有经过考察论证,被确认具有投资价值的“货”才是“奇货”,也只有“奇货”才“可居”,即可以投资的价值。趁此货物不值钱的时候进行投资,才有可能在将来此“货物”升值时获得丰厚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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