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宫中,首先见到的是薛和贵薛太医,薛太医是首席,此次皇帝亲命薛太医全天候坐镇三皇子身边,务必要治好朱锦照。薛太医原是有名的鹤发童颜,此次相见却好似苍老了许多,给吴峰翱讲明了注意事项就又开始熬煮药材。
来到朱锦照床边看见这位曾经和自己一起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的知己双眼空洞、面色惨白、嘴唇干枯,毫无生气的样子,不由的悲从中来。
朱锦照看到吴峰翱,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吴峰翱拿起床边的人参鸡汤,吹了吹喂给朱锦照。朱锦照勉强喝了几口就不再进食。
“我问你话,若是你就眨眼睛。听到了吗?”吴峰翱说道。
朱锦照眨了眨眼。
“有人打伤了你?”
朱锦照没有眨眼。
“有人给你下毒?”
朱锦照还是没有眨眼。
“有人气你?还是你和谁有仇?”
朱锦照依然没有眨眼。
吴峰翱心中已猜出七八分,又问道:“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朱锦照这才似有了些生机,连身体都挣扎了一下。
吴峰翱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快眨眼,要不我可不管你了。”
朱锦照好似害羞,半响才含蓄的眨了两下眼。
“找到病因就好办了,是那天中秋夜会遇到的?”吴峰翱继续问道。
朱锦照眨了眨眼。
“我见过?”
朱锦照未眨眼。
“我没见过?”
朱锦照眨了眨眼。
“京城人士?”
朱锦照未眨眼。
不是京城人士,又在中秋夜会中出现过。吴峰翱回想着可能出现的人。
“花船?”
朱锦照眨了眨眼。
“你喜欢上一个姑娘,不是京城人士,那天乘花船来京,但我没有见过。对吗?”吴峰翱总结道。
朱锦照眨了眨眼。
吴峰翱坐在床边沉思片刻,对朱锦照说道:“乘花船来京,必然是扬州人士。就算不是扬州人士,找到花船也就找到那位姑娘的线索了。那位姑娘并未登台,看来不是伶人,或许是丫鬟、仆人。你现在听好了,古语有云:烟花三月下扬州。但我就是要十月下扬州。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调理好身体,十月和我一起下扬州,就算把扬州城翻个底朝天,我们也要把那位姑娘找出来。
朱锦照听了却没有眨眼,露出一丝忧色。
吴峰翱猜到他在担心什么,皇子如无皇令不得离京。
“你不用担心,事在人为。只要你身体康复,到时候就是偷我也要把你偷出京!”吴峰翱坚定的承诺道。
似乎被吴峰翱的坚定鼓舞,朱锦照眨眼的力气都足了许多。
吴峰翱端起鸡汤继续喂他,朱锦照也打起精神努力吃着。
薛太医进来看见朱锦照居然在进食甚感惊奇,走过来轻声道“身体虚弱已久,鸡汤多饮反胃,我去熬些米粥。”说完缓步走出。
薛太医言之有理,吴峰翱不在喂鸡汤,对朱锦照说道:“我去去就回。”
“薛太医。”吴峰翱在后恭敬行礼道,小时候吴峰翱所犯杂症,也由薛太医医治过。从小就对满脸严肃的薛太医心存畏惧。
薛太医只是准备熬粥的材料并不说话,只是叹了叹气。
“薛太医,敢问三皇子所患何病?”吴峰翱试探的问道。
薛太医愣了半响,才黯然道“不知道。”
从古至今从医者,几乎从没有人会承认自己不知道病者所患何病。哪怕是编也会编出一套模棱两可的说法。厚道点让人另寻高明,心黑的也有胡乱医治谋财害命。能让堂堂太医院首席说出“不知道”,一方面说明薛太医医德高尚,另一方面也说明薛太医已心如死灰。
“您知道,只是有些话您不便说而已。”吴峰翱道。
薛太医看了一眼吴峰翱,是啊,薛太医八岁从医在药铺当学徒,所治病患何止万人。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有见过。但面对威威皇家,这“相思病”如何说得出口。堂堂朝廷三皇子,太医医治无方居然推诿给“相思病”,简直形同儿戏。
“那个人在扬州。去扬州,三皇子生;不去扬州,三皇子死。请太医决断”吴峰翱上前一步,逼迫薛太医做出选择。
“皇子无皇命不得离京!”薛太医自然知道皇室祖训。
“京城乃龙脉所在,三皇子不及弱冠之年,被龙脉所伤。唯有移驾扬州水软风轻之处安心静养,自可痊愈。”吴峰翱已经想好了说辞。
“这...”学医之人假于巫术,自是违反信念。正在犹豫间,吴峰翱又进一步逼迫到“薛太医难道想看着三皇子死吗?”
“好吧!”薛太医下定决心。薛太医年近古稀,常年居住于宫中,三皇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三皇子顽劣,但本性不坏,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他实在不忍心看朱锦照这样消沉下去,下定决心为这个孩子拼一把。
“药粥已调配好了,文火煮一个时辰后喂给三皇子食用。老朽这就去启奏圣上,若是圣上不同意,老朽就叩死在架前!”皇子出京谈何容易,薛太医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
吴峰翱向着薛太医的背影拜了一拜。
拿了药粥喂于朱锦照,两人都在期待薛太医的消息,吴峰翱坐立不安,当真是度日如年。
照礼制进宫探病当夜必须离开,但三皇子病重,吴峰翱又是重臣之子。掌门侍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二人直至半夜困得不行才不觉睡着,再醒来已是天明。二人醒来没多久,就收到消息:皇帝恩准三皇子移驾扬州养病。再细问才得知昨日薛太医突然请求面圣,说是三皇子被京城龙脉所伤,需要移驾扬州。起初皇上并不同意,薛太医坚持恳求坚持到深夜,直至最后以死相谏,皇上才不得已答应。薛太医听到皇上同意后,体力不支直接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太医院疗养。新的太医马上过来接手照顾三皇子。
大事已定吴、朱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念薛太医。吴峰翱又叮嘱几句才离宫回家。
又过了几日,吴峰翱正在房内翻看着送来的江湖情报,目光不住的往偏室看去。师慕青在和公孙剑舞混熟后,嫌每日往返太过麻烦,直接也住在了这边。二人时而姐妹相称、时而郎君娘子,倒也玩的其乐融融。公孙剑舞也不似开始那般淡然,时常掩嘴轻笑。此时两人正在相互对镜梳妆,师慕青还未换上男装,身穿合襟素服露出修长脖颈,更衬出她雪白细腻的肌肤。公孙剑舞发现吴峰翱在偷看并不在意,好似没看见一般。师慕青发现狠狠的瞪了吴峰翱一眼,却没有去关下窗户,继续专心为公孙剑舞梳妆。
此时一丫鬟来报,转告刚刚有人来别院通报:三皇子已启程前往扬州。想来皇子离宫终究违反祖制,还是想低调行事不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吴峰翱起身快步出门,翻上一匹骏马绝尘而去。两女见吴峰翱突然离开,也不由抬头望他离开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