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二月二十,上官府上下忙前忙后,似有喜事将至。
管家这两日都早早就起来,指挥下人打理花园、张灯结彩。
上官恭钰前几日看见家里开始忙起,以为是父亲有什么官场朋友要来,现在看来又不像,父亲一直不会为了官场之事特意谄媚,况且府里又是一片喜气,父母生辰又不在此季。
管家正好从自己窗前经过,恭钰忙喊住他说:“府中有何喜事,这诸多安排?”
管家笑道:“二少爷,您真的不记得了?”
恭钰说:“记得什么?”
管家说:“二少爷,府里上下都在为您的生辰准备啊!”
恭钰大惊:“我的生辰!不是吧!我的生辰是快到了!可是哪有给我这小辈做生辰的!父亲断不会做这种事!”
管家笑道:“二少爷,二月二十二,可不就是您的生日嘛!”
“最初老爷叫我去安排时,我本来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实一般没有给小辈做生辰的惯例,可是二少爷,您想啊,您不觉得老爷自从那次水患遇险后,就性情大变,对大伙都和蔼了许多,您当时又冒死救了老爷,老奴想,恐怕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想为您隆重过个生辰吧!”
恭钰听了他的话,倒是豁然开朗。
便说:“确实,父亲是变了许多,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是给我过生辰所以府里弄得如此布置,你去忙吧,我看已经布置的很好了,不要再多铺张了,我会去谢过父亲。”
管家自答应完去忙。
到了二月二十二日,府内俱已准备停当,恭钰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向父母请安。
上午陆续有家中的亲戚前来,恭钰赶忙和父亲一起在门口迎客,安排茶点休息。
恭钰心想,怎么搞得这么大动作,原以为不过自己家人吃个饭热闹热闹就罢了。
“淳逸郡王驾到!”
上官琰和上官恭钰都大惊,赶忙上前跪礼迎接。
上官琰说:“下官上官琰,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可是有要紧事?”
萧云笑道:“不必多礼,怎么,上官大人家里有喜事,就不能我也过来凑个热闹?”
上官琰说:“今日是下官为犬子办个生辰,都是请的家中至亲,并未通知官场同僚,确是家宴,若王爷不嫌弃,自然蓬荜生辉,受宠若惊,只是犬子何德何能得以王爷亲驾莅临。”
萧云哈哈大笑,仔细打量了一下还跪在地上的上官恭钰。
惊说:“恭钰!本王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着如此喜庆,哈哈,果然是生辰啊,本王也给你备了薄礼,快快起来吧,本王就是来凑热闹的。”
原来今日恭钰特意把衣柜里最喜庆的衣服拿出来穿了,为的就是让父母高兴高兴。
只见他一身蝠纹大红金丝滚边缎袍,青玉嵌宝银带束腰,头上带着镶珠银冠,虽是红色,却更衬出他的气宇轩昂,眉目俊朗。
既然王爷来了,上官琰和恭钰赶紧都陪着去花厅用茶,吩咐管家在门口招呼来人。
“王爷,离午宴还有些时间,下官预备了戏台子,没法和宫里比,请王爷权当玩乐,凑合看看?”上官琰说。
萧云说:“好啊,本王许久未看戏了,正好热闹热闹。”
管家奉上戏本,请萧云点戏。
萧云说:“不用点,既是生辰,定是《麻姑献寿》开场嘛。”
戏台上自开始演不说。
来人看见萧云来了,打听了的知道是淳逸郡王,都啧啧称羡,对上官琰刮目相看。
整个王府自然也是以萧云为中心在忙碌。
一曲麻姑献寿演闭,管家又请萧云点戏。
萧云说:“本王不点了,该是寿星点。”说着就把戏本给恭钰。
恭钰不好推迟,看了一眼戏本,点了一出母亲喜爱的戏《贵妃醉酒》。
大家都说好,那戏班子知道有大人物在场,自然演的甚是卖力,台下叫好声不断。
到得上官琰点戏。
“我点一出《四郎探母》,呵呵。”
上官琰一说完,大家都很诧异地看着他,恭钰和萧云自然更是奇怪。
毕竟这《四郎探母》,虽有团圆,可毕竟大悲大喜,那种才相聚、又分离的场景,毕竟有些太苍凉凄楚。
整个戏间,大家都被台上的母子好不容易见面又分离的剧情感动地一塌糊涂,连萧云平日玩世不恭,都眼角带泪地看完叫好。
恭钰更是心下疑惑,只是越发觉得父亲近日很不一样。
如此之后有相继点了《拜月亭》、《打龙袍》等几出戏,便到了午宴之时。
只见桌桌丰盛,上官琰特意托乡下亲戚寻来些狍子、野猪之类野味,知道萧云来了,又特意临时加了几道大菜,看的众人都觉食欲大增。
开席前,管家捧着一碗长寿面,放到恭钰面前。
上官琰站起来恭敬地向众人一拱手。
说:“今日各位光临寒舍,在下深感荣幸,尤其淳逸王爷意外驾到,令上官府蓬荜生辉,是我上官家族的福气,先向王爷、各位至亲道一声感谢,在下先敬大家一杯。”
喝完这第一杯酒又说:“本没有给小辈过生辰的惯例,但上月在下水患遇险之事,各位也都知道了,在下深感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况且男八女七,今日就是在下的犬子上官恭钰二八之日,上次水患若不是恭钰冒死相救,现在在下恐怕也不能够和大家坐在这里,欢聚一堂了。”
听到此处,夫人和其他一些亲戚都不禁留下泪来。
萧云想起自己远在京城的父母,竟也有些酸楚。
上官琰继续说:“恭钰,你先把这碗长寿面吃了,再给大家敬杯酒,咱们再请王爷正式宣布开席。”
恭钰心情沉重地依话行事,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一副天伦共聚、合家团圆图。
午宴后,众人相继辞去。
因上官琰早已喝多,恭钰自己带着管家在门口一一送别。
只有萧云还没走。
萧云说:“恭钰,你是我来到郬城这两年来,最信任的好兄弟,我多陪你一会。”
正说着,管家来说老爷找恭钰。
恭钰赶紧进了厢房。
上官琰在榻上斜卧着,手里握着一个精致的盘金粉锻锦囊。
看见恭钰进来,上官琰坐了起来,一脸慈祥地说:“恭钰,你过来,坐爹边上。”
上官琰又拉着他的手,把那个锦囊重重地放在他手心。
声音沉重地说:“孩子,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和你母亲商量许久,觉得,世事无常,是时候让你知道你的事情了。”
恭钰看着锦囊,疑惑地盯着上官琰说:“我的什么事情?爹,您是不是自水患后身体有什么问题瞒着我,何故连日来对我举动都很奇怪,到底怎么了,孩儿定当尽全力为您分忧。”
上官琰长叹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恭钰,其实,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这个锦囊,是你的生母留给你的东西,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相信,但这是真的,我和夫人原打算瞒你一辈子,可是经过这次水患,我们觉得,你有理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我们仍然会将你视如己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恭钰简直不敢相信,他紧紧盯着上官琰的眼睛,希望从他眼里看到,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让他们要编造这样的谎话来骗自己,可是,上官琰的眼里分明只有矛盾和沉重!
沉默许久,恭钰终于开口说:“难怪,难怪你今日要点《四郎探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