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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莲玉生香

天色尚早,晨光略显熹微,重叠流散的云层里隐透着微微的黄。盼君池畔却已围了一群嬉笑的少女,伴着一声声的“好漂亮”、“真像呢”,脆如银铃。

郁漪池远远地望着那背立在粉色罗裙中的颀长身影,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师折夕又要搞什么名堂?

走近了才发现,他竟是在作画。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飞,一朵朵莲花便跃然纸上,点点清墨,淅淅淡影,莲叶罗裙一色裁。那绽露妖娆的粉色莲瓣,竟如孕了灵气成真一般,那样鲜活明亮的色,似乎是一直暖到了心里,仿佛手指一掐便能掐出水来。

郁漪池定定地看着那神韵莲花,竟不觉得失了魂。

“宫主也一定觉得折夕公子画得很好,对不对?对不对?”身边一丫扯着她的衣袖欢喜地道,笑意都堆在了眼角眉梢,“折夕公子真是生花妙笔呢。”

被她这么一扯,郁漪池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倒是真的好看。”她朝着师折夕略一颔首,盈盈眸光媚如秋水。

师折夕搁下笔莞尔一笑,“只是觉得这满池的青莲太过单调,想来还是添些温暖的颜色比较好罢了。”他望着她温柔地笑着,神情似喜似怜,“赏莲还是要赏活的好啊。若你去潋水城,便一定会恋上那里的莲花。”

一丫欣喜地“咿”了一声,明眸里流光飞舞,“那,潋水城的莲花一定很美吧?”

师折夕微笑着点头,“比这画上的还要美上十分。”

“真的吗?真好呢……”一群纯真的少女立马欢呼雀跃起来,娇嗔嬉闹的言语,却忽略了郁漪池眸中一瞬即逝的异样精光,锋利如刃。

“这画真好看,不知——”郁漪池垂下眼帘似在犹疑,唇角却始终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折夕公子可否将它赠与我呢?”

师折夕笑望了她一眼,欣然点头道:“你喜欢就好。”是啊,若是她喜欢的东西……呵,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为她取来的吧。

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画卷,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一片片的叶,一朵朵的花,一颗颗的露。连素白的指尖也沾染了书墨的香气,那样凝淡雅致的香,那样清澈无垢的魂……

郁漪池忽然媚生生地笑了,眸光一闪,却是蓦地一扬手——“嘶!”

她竟将那百莲图撕为两半,然而似乎这样还不够,还要撕,还要撕……直到那一朵朵的莲花化为翩跹的碎屑,飘入池潭化成灰粉。皑皑扬花落尽,连墨香也消散在风里。

全场哑然,唯有她在笑,站在漫天的雪白中,笑得明媚而残忍,“可惜终究是假的。”樱唇轻启,轻描淡写地说着尖刻刺人的话,“看多了便觉得恶心,很、恶、心。”

她笑眯了眼,忽略了所有惊滞的目光,只看着他,那样骄傲而轻蔑地看着。美丽的凤眸里燃烧着漆黑的焰火,那样灼烈,那样刺骨的焰火。

师折夕却也是笑了,没有怨言,没有叹息,清澈的眸子却只有温柔,那样包容了一切任性一切无理取闹的柔情,温暖得似能融化千年的冰封。他深深地望着她,柔声道一句:“反正也只是摆饰,你曾看过一眼,便也是好的。”

反正也只是摆饰,你曾看过一眼,便也是好的……

刹那间的天旋地转。

眼前的一切皆浮华成了灰白的留景,剥落的楹栏,少女的欢笑,泛着微凉的湿气。多少年前,当她赌气地摔碎了他精心为她雕刻的玉莲,当她蛮戾无理地骂一句“恶心”,当满座唏嘘为她叹气时,那个男子便也是用这样温柔的,怜惜的语气对她说:反正也只是摆饰,你曾看过一眼,便也是好的……

心口陡然一窒,她险些站不稳脚。

“宫主?”一丫急着就要上前扶她,却被她甩袖推开,“都给我退下!”

郁漪池冷冷地下令,然后款款走至师折夕面前,四目相视,竟是朝他极尽妩媚地一笑,“你,折夕公子,随我来。”

密室暗阁,长长的延廊蜿蜒辗转,却是一大片死寂的黑暗,需点着莲盏烛火前行。直至尽头处才露出一两点微黄的光,影影幢幢摇晃在密闭石门前,一叠萧瑟的影。

似乎是有呻吟叹息的声音,在密闭的石阁里来来回回地响,更添了几分诡异。

“你怎么不问,我是否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郁漪池眯着眼朝他笑,柔媚的笑容散落在玉莲青色的烛火里,有一些朦胧的缭乱。

师折夕却是笑着反问:“我若问了,你便会实话相告了吗?”

郁漪池斜眼一睨,上扬的语调却不减媚意:“我在你心中便只是那种弄虚作假的小人?”说罢伸手按向石门之上的凸起机关,“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起死回生之术。”

石门“轰隆”一声开了,那原本细微的呻吟声陡然变得尖锐,直直地刺入耳畔,似要把那层膜纱也撕裂开来。

“这是——”师折夕扬眉正要询问,却被郁漪池一把拉进石阁之内,“嗦,你看了便知。”

郁漪池将烛火打在不远处那个蜷身瑟缩的黑影身上,让师折夕看清了那人的容颜。而当青黄的烛光清晰地勾勒出那个男子的轮廓时,师折夕也不由得一怔,“怎么可能……赵越?”

不可能!此时的赵越应安安稳稳呆在潋水城坐享荣华,为何竟——转念一瞬,师折夕恍然了悟,“又是傀儡!”

“不假。”郁漪池提着烛火笑吟吟地走上前去,一直走近了那个男子,定定地看着他,眯眼的瞬间忽然狠狠一扬手——“啪!”

一个巴掌便毫无防备地落在傀儡男子脸上,立时又是一阵痛苦的哀嚎:“呃啊……”

“傀儡本没有痛觉。”师折夕敛眉淡淡地道出这个事实,“可他有……”

“自然,若他没有痛觉,我的折磨又有何意义?”郁漪池清清冷冷地笑着,“哼,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照那些死了的人的模样做几个傀儡罢了。我郁漪池造了两个最引以为豪的傀儡,一个是一丫,我给了她一颗完整的心;还有一个便是他,我给了他五感,让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痛!我要让他知道什么要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哈……”她竟是大笑着吼出最后一句话,莲心的烛火被风吹得缭乱不堪,将她的容颜也照映得扭曲起来。

“漪池……”师折夕正要开口,却被她愈加激烈的言辞生生打断——“赵越,你这个叛徒!是你毁了逐颜宫!是你害死了那两百八十三条人命!是你害死了翎非!是你!”她恨至极处,索性将烛火一扔,便开始对那傀儡男子拳打脚踢,“你这个畜牲,混蛋!你为自己的地位荣华屠杀了那么多生命!你禽兽不如!你——”

声音忽然哽咽窒住,只因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紧紧箍住了她想要自残的身体,那样紧,那样紧地抱着……

“不要这样……漪池……漪池……”师折夕心疼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颤抖到破碎不堪。漪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漪池……

郁漪池就这样木然地任他抱着,没有反抗,更似疲惫不堪的心也无力承载。她只是滞重地望着前方,空无焦点的瞳仁,唇角甚至挂着痴痴的笑……翎非……那一定是翎非的怀抱吧……呵呵,那样的,那样的温暖……

青黄色的烛火就这样静静地燃烧着,摇曳着,时而明亮,时而晦暗。玉莲灯盏里满是重叠的烛影,颤悠悠地流着烛泪。点点滴答的声音,细数着光阴的凝然流逝。直到两人都恢复了理智,师折夕松开她,淡淡地道了声:“失礼了。”

郁漪池别过脸不看他。

师折夕弯腰拣起了那盏被遗弃的烛火,将里面的灯芯细细捻亮,霎时满室明晃晃的光火,明亮地照进了每一个角落每一粒尘埃,仿佛心也被照得温暖通透起来。

师折夕走到郁漪池面前,笑着将一柄精致小巧的弯刀递给她,“要虐人就用它吧,省得弄脏自己的手。”

郁漪池没有去接,只抬眼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要将他看穿。

“或者你可以命令它自虐,傀儡都是很听话的。”师折夕依旧笑得温柔无害。

郁漪池紧抿着唇,随后又用手背掩住,想要竭力忍着,最终却忍不住“哧哧”笑出声来,“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逐渐扩散,渗透进每一丝空气,皆被烛火照得暖暖融融的,“好主意!”她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弯刀,递到面前那个傀儡男子手上,“赵越,我命令你,自割两百八十三刀,一刀都不能少,且每一刀务必见血。另外,这是别人的刀,完成任务后也别忘了把它清理干净。”

“那,折夕先谢过了。”师折夕朝她微笑颔首。

“不客气。”郁漪池满意地勾起唇角,转身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顿住,回眸朝他嫣然一笑,“对了折夕公子,我已决定去潋水城。”

师折夕略微一怔,抬眼望着她,清澈的眸子里却不见一丝欣然的意思。

“你不乐意?”郁漪池皱眉。见鬼,你本该很高兴才对啊!

“我曾希望你去。但……”师折夕低下眉来,素来淡泊的神色却分明凝着一丝怅然,“若你去潋水城只是为了报仇,不如不去。”

郁漪池笑眯了眼,“怎么,你莫不是怕潋水城被我毁了?”

见他半晌没有回答,她转身便往前走,决然的脚步,伴着一声轻蔑的冷哼:“我所认识的师折夕可不是这般怯懦贪生之徒!”

“若这便是宫主的决定,折夕自然不会反对。”师折夕在身后道。

初七日夜,晓风寒,露微凉,明月懒栖柳梢头。涟下池畔,漫天飞火,烛泪阑干。

“今日可是过节?”师折夕问向身边的一丫,眸光落定在那不远处翩跹的女子身上,烛影幢幢里翻飞着水袖轻纱,轻盈灵动似蝶舞天涯。

一丫“呵呵”一笑道:“过节说不上,却是每月必有的‘采露日’。”她俯下身去,手指一点叶尖的莹莹露华,待手心也沁凉一片,复又接着道:“每逢采露日,宫主总会亲自采撷最干净的露水,用来沏茶喝呢。”

“用晚露沏出的茶水,一定非比寻常吧。”师折夕抿唇一笑。心想这辞颜宫虽不及潋水城的壮阔奢华,却也着实是个雅致讨喜的地方呢。

一丫笑着点头,抬眼望见那瞬间熄灭的烛火,忽然兴奋地拉起师折夕往前跑去,“折夕公子快看,快看啊——”

她伸手一指漫天璀璨的流莹。只见那原本蘸在叶脉草尖的露水竟似有了意识一般,悠悠然舞至半空,颗颗晶澈似玉石清华,而站在漫天玉露之间的郁漪池只曲指轻划,那些腾空的露珠便开始回旋起舞,随着飞扬的裙裾凌空游离,渺渺几缕翠烟聚,玉露湛然似仙境。

师折夕望着她,恍惚的失神,似乎连遗落的回忆也倏忽跃现,斑斓的留景,却又倏忽飘散而去,触之不及。直至画中仙子回眸朝他一笑,“嗳?折夕公子也来了?”

曼舞瞬收,霎时满地烛火也盈亮了起来,影影绰绰的莲状青光。

郁漪池将采入玉瓶的凝露递给一丫吩咐她退下,转身笑吟吟地走至师折夕面前,“待明日就用这露水为你沏茶,可好?”缱绻的青丝披散垂直膝下,她的羽睫上还垂着晶莹的露水,一笑起来露珠微颤,映亮了那张如玉的容颜。

师折夕颔首笑道:“荣幸之至。”低眉的瞬间他看见了她裸着的双足,凝脂雪肤遮掩在妃色的薄纱之下,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

他的胸口陡然一窒,有一种莫名的欲望,从心尖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喉口,藤蔓一般缠在原本条理分明的地方,衍生的毒虫也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意识。

他赶紧将脸别过去,漫不经心的神色像是沿途赏景。

“那日真是抱歉,让折夕公子见笑了。”郁漪池似乎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依旧那样轻描淡写地说着,睫毛垂下错落的暗影,“这几****总是很轻易便失了冷静——在你面前。”

师折夕了然一笑,“宫主可是在怪我?”

郁漪池低眉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久久才道出一句:“只是觉得,那样蛮戾撒泼得像个疯子的郁漪池,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呢。”言语间仍旧是媚态,却多了一些自嘲。

师折夕这才转眼看她,却只见她幽幽垂下的帘幕,掩映着朦胧不清的神色,“你可知道,其实我很害怕让你看见那样的我……很难看……”

师折夕怔了怔,片刻的讶然后,却是轻轻地笑出声来,“我倒从不这么认为。”他背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眸,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睛里,“漪池,你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

郁漪池蓦地一怔,抬眼望他,满眼的不可思议。

温暖?哈,开玩笑吧……温暖……这样美丽动人的词,根本与她陌路啊!她,郁漪池,是这样一个残酷而自私的女子,她狭窄的心里只剩仇恨,只剩报复,只剩疯狂!她的手心可也沾满了淋漓鲜血呵!

漪池,你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

哈,温暖,听听,多么动听的玩笑啊!多么可笑……

郁漪池忽然很想逃!是了!这个男子,便是眼前这个男子,仅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已让她的理智溃不成军!

她陡然转身,就要迈足,却忽然“嗳呀”了一声——

“漪池?”师折夕紧张地上前扶住了她,正要询问时,却在看见她脚踝处鲜艳的液体时窒住了呼吸。

血……是血……那样肆意浓烈的血腥气,那样轻易地就勾起了那按捺在骨子里的蠢蠢跳动的欲望……血……唯有血能填埋喉口的饥渴……

那股欲望,那股在他身体里疯狂肆虐了七年的欲望,竟是真真切切的嗜血欲啊!

“抱歉,我有些不适。”师折夕手指紧按着胸口,仅丢下“失陪”两字便仓惶地跑开了。独留受伤的郁漪池,眯着眼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的背影。月色迷蒙,将她漆黑的眸子也镀上了一层流转游离的神采。

师折夕,你究竟在藏什么?

夜色迷蒙,一抹孤影张扬翻飞,疾走在蔓回的长廊里。

“折夕?”琴姗若突然唤住了迎面跑来的师折夕。一眼瞥见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明白了一切,“快,服下。”她赶忙倒出那最后一粒浅香凝递给了他。

“真是,怎么这一次隔得这么近?都不到半个月啊。”琴姗若不禁皱眉。可真要命,浅香凝没有了,这辞颜宫也不能长待了啊……可那神秘难测的宫主,虽早已答应了要去潋水城,却是一点动身的迹象都没有呢。

师折夕服下了那颗药丸,凝神顺了口气,出口的却是一句:“味道不如之前的好呢。”

琴姗若横目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师折夕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缱绻万千。方才那一瞬,那种嗜血的欲望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百倍,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然而为何,偏偏是她的血……

“折夕,唉……”琴姗若轻叹了一声,低眉的神色有一些恍惚,“你说,那宫主究竟是真心随我们回城,还是信口胡说戏弄我们的?”

“姗若是很希望她去的吧。”师折夕温言道。

琴姗若轻轻地“嗳”了一声,忽又惊讶地抬起头来,“你怎么——”

师折夕没有回答,却是笑着转身倚上楹栏,望向栏外的月华拂水,不由得温柔地笑了:“因为很希望她能让师父起死回生,对不对呢?”

琴姗若蓦地用手捂住嘴,背过身去,瘦削的双肩也开始战栗。一边的师折夕却是不看她,只静静地望着那一斛清湛的月色出神。直至琴姗若缓缓转过身来,挺直了背,朝着他粲然一笑,“是啊,师父他……”

……

似水月华之下,一抹傲然独立的身影,衣袂翩跹,如魅落影被裁剪成参差的形状。

“哼,原来药是给他的……”郁漪池眯起眼睛冷笑。纤细的手指缓缓抚上颈项间的伤痕,一点一点,小心而细致地摩挲,忽然浑身一颤——

见鬼!怎么会,怎么会有莲的香气?那样远,那样远地飘来,却是那样浓郁的气息,似重嶂裹住了她,让她避之不及。

“片烟,快看快看,我采的莲花好不好看?”

“嘘,可千万别给宫主看见了。”

……

丫鬟们嬉笑的的声音远去了,恍然一片模糊,一重又一重的留景叠叠晃晃,陡然远去,又陡然近了……滴答,滴答是清露的声音,有苇叶的倒影,一丛丛鲜亮的青碧色,蜻蜓点水般吻着她的脸颊,有清澈潮湿的蓝草的气息,沉淀着春朝的梦魇……

还有那一地的墨色长发,那个翩然似仙,朝着她好温柔地笑着的男子……

翎……非……

那个梦,究竟织了多久呢……那片旖旎斑斓的春色里,是不是也有这样清露,这样的苇叶,这样的蓝草,这样美不胜收的玉人儿……

“翎非,翎非你怎么了?”少女手足无措地望着那紧捂着胸口急促喘气的男子,伸手想要触摸他苍白的脸颊,却被他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漪池,你快走……快……”男子竭力隐忍着喉口的欲望,额间汗如雨下。

少女从地上爬起来,咬咬牙,忽又不顾一切地跑上前抱住了他,“不要!”她用力抓着他的背,“我不走,死也不走!”

“漪池……”男子痛苦地闭上眼睛,再没有力气推开她,“走啊漪池……我会伤害你……”

“不走!就是不走!”少女又倔又气,抱紧了他,更使性地用指尖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的痕,“郁翎非你休想赶我走!我死也会缠着你!”

她这样霸道地嚷着,颈项间的皮肤不经意间磨蹭过他的唇,瞬间,潮水倾泻,跳动着的欲望再难遏制——“啊——”

少女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的颈项——被什么像刀子一样的东西扎了进去,霎时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游走遍全身,将她的力气抽得一丝不剩。

那个男子,那个温和儒雅似仙人般的男子,如今竟在……吸她的血!

他的牙齿深深刺进了她的颈窝,撕裂开最柔软的肌肤,一直埋进了筋骨中去,疯狂地吸嗜着她鲜活甜美的血液,饥渴而贪婪。

原来……这便是他的欲望……他一直隐藏了那么多年的欲望啊……

“漪池!”好不容易拣回理智的男子蓦地推开他,踉跄着往后退,一直退到离她很远的地方,“漪池……快走啊……”他的语气几近央求。

少女跪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你现在知道了?我是妖孽!一个受了诅咒会嗜血的妖孽……”男子失魂落魄地笑着,长发披散,薄唇被血染成诡异的鲜红色,绝美的容颜更像一个凄艳的妖鬼,“呵……害怕了吧……还不快走!”蓦然又一阵欲望肆虐而来,他险些站不住脚。

少女望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唇角一勾,竟“哧哧”笑了起来,“可是,我很喜欢这样的妖孽啊……”她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近,缓缓解开前襟,露出颈项上那一寸白皙无瑕的肌肤,凄迷的夜色里,项间的鲜血滑落下来,一丝一缕,绣成了衣襟上鲜艳灼目的红梅。

“翎非,你若为妖,我便陪着你一起堕落,好不好呢……”

她这样笑着,妖精一般,却又纯真无害地笑着,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漆黑的焰火,不灭不息,濯濯明亮。

她笑吟吟地走至他面前,双手环上他的颈项,让他的唇摩挲着自己的颈项,闭上眼睛,依旧无邪地笑着,“翎非,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禁忌的咒语,禁忌的欲望,贪上了她颈项间的鲜血,如腹水,再难收。

“漪池……”他的唇齿再度埋进那滚烫的鲜血之中,却是极尽小心极尽缠绵地吸舐着,“漪池……对不起……对……不……起……”

“呵呵……”少女的手指埋入他的发间,柔软地笑开了花。颈项的皮肤清晰地感受着他齿间的温度,仿佛那一瞬间,血液,筋骨,灵魂,也全部糅合在了一起。

那个诅咒,那个用百叶之莲写下的诅咒,嗜血时竟散发着那样浓郁的莲香,那样缱绻地融入到她的血液,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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