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南宫含燕吩咐苏灵珺随她赴云虚派邀约。师徒二人抵达云虚派昆吾山诤语堂时,其他几派掌门均已到位。南面坐的正是云虚派掌门追云道人,东、西首坐的分别是华宝派掌门方正柏和秘罗派掌门莫南沙。
追云道人起身笑迎道,“南宫道兄,就等你一人了。”
南宫含燕笑道,“诸位道兄,在下来迟。”她边说边在东面坐下,苏灵珺侍立身后。
追云道人正色道,“诸位道兄,请各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近日之事,想必各位已有所耳闻。”那追云道人仙风道骨,银须飘飘,说起话来缓缓道来,但旁人听来,却是真气浑厚,不愧为云虚派魁首。
方正柏脸色颇有不屑,道:“这血魔奚边重现之事,不知真假。即便重现人间,追云道兄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免得魔界耻笑我们胆小如鼠,一有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方道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奚边重现人间,确凿无疑。我门下数位弟子日前在一村庄,亲见尸横遍地,且全部被人拧断脖子,许多人的血液已被吸干。与十多年之前奚边手法极其相似。”发声的莫南沙,此人身形干瘦,声音略有沙哑。
追云道人面色凝重,道“我门下弟子此前在山下采办货品,也曾听闻有人被吸干血液。老夫听得传言,便带门下弟子下山分头查访。门下弟子途经南隅村,传言村中出了两条人命,便查验了尸身。”转而对门外高声道,“子扬,你进来,给各位师叔伯们说说你那日见闻。”
一个布衣少年便进了门厅,恭敬拜了各位掌门。原来云子杨便是那日给南宫含燕送信,路遇苏灵珺的布衣少年。
云子杨道,“师父、各位师叔伯,那****途径南隅村,天色已晚便想借宿村中小店,那店家怎么都不肯留宿,我便问为何不宿客人了。那店家小心谨慎,只道是店里住满了。但我见店里似乎空空荡荡,也无人用饭,想来不会是住满了。”
苏灵珺心里一惊,道,“南隅村!”
云子杨道,“是的,就是在南隅村。”又接着说道,“我便问起那店家近来可有什么古怪,见那店家支支吾吾,我便道,‘在下是云虚派弟子云子杨,师父嘱咐我下山采办货品,天色已晚,想借住你店,如无客房,杂物间也可,房钱照付。’又将我的弟子门牌给她们看过,她们才消了许多顾虑。”
“那店家道,‘前几日,村里有两人被发现躺在河边,身首异处,身子里的血都干了,也不知是谁如此凶残狠毒。还有一个男子也失踪了,他家里人说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估摸着是被抓走了。这些日子我们都胆战心惊,见到生人面孔,都离得远远的,更别说留宿客人了。’我又问道那失踪之人和被杀的人家住何处,她们一一告诉了我。第二日,我便先到了被杀的那两个人家里,想查看下尸首。幸好那两户人家正在请道士做法事超度,还未将其下葬。”
“尸首如何?”方正柏问道。
“那尸身身首异处,脖子处并非刀砍剑削,看起来是被人用手直接拧断了脖子。尸身苍白如纸,脖子创口处一丝血迹都无。如人被拧断脖子,自然是必死无疑,但其血液过不多时便会凝结,不可能全部流淌完。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将血液吸出。”云子杨娓娓道来,但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杀人手段凶残实属罕见。
“我又去了失踪之人的家,打听到那失踪之人是村中一渔夫,平日打渔为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家了,他们都觉得是给那杀手给掳去喝血了。”
莫南沙道,“我门弟子在远都城郊听闻邻近一村庄村民全部被杀,杀人手段与你所说相似。他们赶到那村庄时,那村中寂静无人,到处是血,但尸首全都不翼而飞。”
南宫含燕道,“这南隅村与远都城相距几千里,杀人者能在短短数日内两处作案,且杀人喝血的手段如此凶残,想来是奚边无疑。”
忽然追云道人大喝一声,“是谁在梁上!”手一挥,一股真气撞上屋顶,震断了屋顶横梁。
梁上原本空荡荡无一物,被真气一撞,现出了一个黑影,飞出了诤语堂。原来追云道人觉察梁上有异样,立即发招,这一击便将梁上之人遁法解掉。
在座之人无不骇然。这几大仙派高手齐聚一堂,竟无人能发现梁上藏有人,那偷听者的道行想来当胜于在座的仙派掌门。若是魔界中人听到他们商议之事,定会做好准备,到时候他们在暗,仙派在明,难保邪不压正。
追云道人立即向那黑影逃去方向飞身追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哼”,似乎那偷听之人身上受了伤,但却不见了踪影。
云虚派知会众掌门来此,便对诤语堂内放松了戒备,在座的各派掌门谁还会仔细堂内之人,才导致偷听者其有机可乘。
追云道人立即吩咐下去,叫云虚派众弟子立即在昆吾山上搜寻偷听者。
南宫含燕道,“追云道兄,那偷听者是何人?是否魔界中人?”
“从这遁形身法看,道行甚高,定是魔界中人。老夫一击虽不能致命,但应当能伤他不少元气。”追云道人面色凝重,显然此事大出他所料。
南宫含燕道,“他既然被追云掌门打伤,那自然不会跑远,说不定会寻个地方藏了起来。我们也一并下去搜寻此人,务必要拿到。”
方正柏一面愠怒,道,“追云道兄,我们几派掌门商议之地竟然有魔界混入,你这云虚派是如何行事的?此事若传出去了,世人都会看不起我们几个门派!”
追云道人一脸歉意,道,“方掌门、莫掌门、南宫掌门,此事确属我们疏忽,未料到魔界竟截得我们消息,知道我们今日在此商议。更没料到魔界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派人来偷听。”
莫南沙道,“事发突然,方掌门,这些话暂且不提,先把那偷听者拿住再说,万一回去给奚边报了信,这日后就棘手多了。”
这几派掌门便分头前去搜寻偷听者。苏灵珺原想跟师父一块去,但南宫含燕顾及她道行尚浅,恐有凶险,便让她留在诤语堂等候。
这诤语堂前是云虚派众弟子日常修炼之所,矗立了几根大柱子,刻着盘龙纹饰,威武雄壮。对着山门的方向立了一口大钟。
此时各门派的人都离开诤语堂下去搜寻了,这诤语堂中只剩苏灵珺和留守的云子杨二人。云子杨正持剑守在诤语堂门口。苏灵珺道,“咦,你怎么没和你师父下去找那偷听的?”
“师父让我守在这里。”云子杨道。
苏灵珺轻轻道,“那个……那天,多谢你。若不是你带我上山,我早已……”她想起了自己孤身一人,不由得有些伤感,
“举手之劳,不用挂怀。”云子杨原本一脸严肃,跟苏灵珺说话的时候,却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又道,“你的脚好了么?续元膏若不够用,我等会再给你拿些。”
“不碍事,早已好了。”苏灵珺脸一红。
“你入了玉玄门哪一派系?听闻玉玄门的仙术很厉害呢!”
“师父说我哪一派系都不属……”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苏灵珺手腕脉门被紧紧扣住。苏灵珺正要张口叫嚷,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住了苏灵珺双眼,苏灵珺顿时觉得眼皮发沉,神思游荡。
云子杨立即拔剑喝道,“放开她!”
原来拿住苏灵珺的正是那偷听者。他元气被伤,无法飞身逃离昆吾山,只得暂且在山上躲避。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所,他便又返身回到诤语堂,再行盘算如何离开这昆吾山回去报信。
只见那人身形高大,颧骨高耸,黑漆漆的眼珠似乎一点眼白都没有,诡异之至。那人面无表情道,双眼直视云子杨,声音绵长道:“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带我下山。”这昆吾山山脉绵长,山径曲折,他元气受损,不敢贸然自行下山,便想胁迫云子杨带路。
云子杨顿时觉得头脑有些发懵,心神游荡,心觉不对,强自平抑心绪,才好了一些。正要抬起宝剑,双目又接上那人目光,顿时又觉得飘飘忽忽,暗道不妙,便不直视他双眼,执剑刺向那人。
那人左手拿住苏灵珺,右手拿出一柄墨玉笛招架。云子杨出剑时顾忌他拿住苏灵珺,剑招不敢使出全力,总是出剑凌厉,送到一半之时赶紧收一下,只憋得缩手缩脚。那人抓住云子杨弱处,频繁拿苏灵珺来抵挡,笑道,“小子,你杀啊,你怎么不砍啊”,趁云子杨分心之时,墨玉笛拍住了云子杨虎口。剑顿时从云子杨手中飞了出去。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乳臭未干,还敢跟我过招,你乖乖带我下山,我就把你的相好放了!”
云子杨急道,“她不是……她是……”
“你若不听我的!我先杀了你相好的,再杀了你!”那人说话声音似乎气息有些不足。那人虽被追云道人伤了元气,但寻思对付这些仙派弟子还是绰绰有余。
云子杨怒道,“休想!”反而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小子有种!”那人猛挥右手,一股气冲向云子杨。
云子杨不及躲闪,正中胸口,他后退了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喘气道,“你把她放了……”
“哼哼,你想得倒好,你想救她是不是?那就带我下山,等我到了山下,我就放了她!”
“不……不成”云子杨道,拾起地上的剑,提起真气,足尖一点,纵身使出云虚派的独门必杀技,剑贯长虹。那人身一侧,飞起一脚踢向云子杨小腹,道,“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挡住我,不自量力!”
云子杨趴倒在地,口鼻流血,勉强站了起来道,“云虚派岂是……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说罢,复又爬起,赤手上前与其搏斗。
那人暗想,既然这小子不愿意带路下山,还是早些脱身为妙,否则等到各门派掌门和云虚弟子都回来了,自己再想逃可就难了。胸口一阵痛,心中暗骂,“追云老儿,这笔账日后再跟你算!先让你徒弟替你还。”想到此处,墨玉笛子一戳,半截笛子深入云子杨左肩锁骨下方,又猛一抽出来。云子杨的伤口顿时鲜血涌出。那人原想戳中云子杨心口,只是元气伤了不少,失了准头。
云子杨一头栽倒,那人冷笑道,“云虚派也不过如此!”便带着苏灵珺飘然离去。
这昆吾山山脉绵长,峰峦洞府无数。但那人元气被伤,且还带着苏灵珺,行动自是稍许迟缓。饶是他小心躲避,还是撞见了云虚派的几个弟子,幸好遇到的道行都不高,也不像云子杨那般硬气,他只三两下便打跑了那几个云虚派弟子。
远远传来嘭的一声响,诤语堂位置有股红烟向上飘散。那人心道,“不好,恐怕是云虚派召集门人的信号。”他脚步加快,小心躲避。一路走走停停,过了大半日,方带着苏灵珺到了昆吾山山脚,这山下四周均长着茂密的竹林。他寻思既然已下了山,手上的人质那是无用了。想到此处,他便一掌对着苏灵珺天灵盖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