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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钟山风雨杀人夜

上古有龙神生于蛮荒,欲灭世于混沌间,时下,十二祖巫借镇天石封印龙神,以至天失衡,地维绝,故而成天地;天倾西北,致日月星辰移焉,故而成时节;地不满东南,致水潦尘埃归焉,故而成山海。

龙神被封印于镇天石上,绘龙图栩栩如生,故称龙图壁。

岁月如刀,时光如割,天地间风云诡谲千万年,十二祖巫因先天不足,无法破虚,终难成道。羽化之际,其唯恐日后有人解封镇天石,放龙神出世祸害人间,便合力将龙图壁均分为十二块,十二祖巫各持一块,融毕生道法于其中,并自立氏族,命后人观壁悟道,世代守护,以防龙图合璧,龙神再现。

然而,因怀璧其罪,各方势力多觊觎十二祖巫封印在龙图壁中的通天道法,明争暗斗,手段尽出,十二巫族后人为守护龙图壁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数千年来,几近灭族,龙图壁多已失窃,尚存者不足一二。

此间,魔道魂族窃取奢比尸一族龙图壁后,观壁悟道千余载,终将《四象真书》修至第十重大圆满境界,观星象而夺天机,进而得到了所有龙图壁的下落。

之后,魂族迅速统一魔道六宗,意图对散落在各地的龙图壁各个击破,集齐十二块龙图壁一统天下,而魔道六宗的第一个目标,便定在了钟山。

而此书,便是要从这钟山说起……

(楔子)

夕阳斜照,却难以破开弥留在天际久久不散的阴云,钟山的黄昏很少如今日这般,少了霞光,却多了几分惨淡。

夫子一袭白衫,负手立于崖畔,眺望着远方的日落,晚风吹动他的发,眼中却是让人看不透的无尽悲凉。

某瞬,天空开始泛起雷声,很沉重,却依然清晰。

“天要下雨了。”

夫子喃喃自语,就像在说一句闲话,却透着一抹难言的悲伤。

而此时,天空开始飘雨,三月的晚风似乎也更凉了几分。

“皇叔。”

一白衣少年走来,随夫子的目光一道望向周山的云雨。

夫子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北方的天际,若有所思。

“御辰,当初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如今已有十年,十年来,你日夜与经书杂卷为伴,餐风饮露,可曾怨过?”

周御辰缓缓摇头,“若非皇叔当年冒险潜入皇城连夜将我带走,恐怕我这条命早就不在了,如此这般,又何怨之有?”

“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本盼着我能将你抚养成人,授你道法,只可惜当年你伤得太重,经脉尽断,即使服用了青丘山神氏送来的丹药,也只是勉强保住了性命,想要修道却是再无可能。”每每提及此事,夫子便满怀愧歉,他终究是未能完成故人遗愿。

“人各有命,纵使无缘修道,也要努力活下去,毕竟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我父皇因我而死,母后因我而死,十年前那段历史,已经有太多的人因我而死,所以我必须活着,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能有如此心性,看来这十年你的确悟到了不少东西。”

此时,天空的雨更急了些,雨滴沾湿了二人的白衫,天边还剩最后一抹光亮,晚风开始肆虐山野。

夫子眯着眼,“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这个夜晚,或许就是你我叔侄最后一面了吧。”

夫子话落,山外便已经有人影在林中掠动,周御辰看见了那些正向着钟山袭来的黑衣人,心中一凛。

“那些人是来杀我们的吗?”

周御辰知道这是废话,但他还是想听听夫子的解释。

夫子抚了抚周御辰的肩,“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即使你不去杀别人,别人也会来杀你。”

周御辰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夫子的教诲。

此时,风雨更盛,二人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淋透了,但他们无路可走,站在钟山之巅,四下全是刺客,下山的路早已被封死,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去石墓。”

夫子做出决定,周御辰自然明白,二人便向着山顶的那处石墓而去。

整座钟山,除了二人隐居的茅屋,就剩山顶的这座石墓可以容人了。

这座石墓是夫子多年以前亲手所建,时间久了,竟忘记了年月。

据夫子所说,这石墓里葬着的是他的一位故友,夫子隐居钟山百余年,就是为了给这位故人守墓。

二人开启石墓的机关,躲进石墓,封死石门,隔绝了外界的雨声。

石墓里很暗,石壁上用于照明的晶石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已经被消蚀得暗淡无光。

夫子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盏油灯,照出一片光亮,周御辰认出那是他房间里的小油灯,他每晚都借着这油灯的火光读书,自然认得。

夫子将油灯交到周御辰的手中,火黄的灯光映在夫子苍老的面容上,他的神情无比认真。

“御辰,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周御辰一怔,隐隐猜到了今晚将面临的结局,所以他没有说话,也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夫子见周御辰沉默,便径自向石墓深处走去。

周御辰连忙掌灯随行,为夫子照亮前路,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至石墓深处,有一开阔的大厅,大厅内的光线相对集中,周御辰便灭了油灯。

十年相伴,周御辰对钟山的一草一木皆系有情感,尤其是这盏夜夜为伴的油灯,临死之际,尤为不舍。

“御辰,我早已料到今日之局,所以提前安排了后事。”夫子说着,从石墓的某处角落里取来一把剑和一个包裹,交给周御辰,“这把剑伴随我多年,虽时间有些久了,早已不复当年的锋芒,但此剑乃我气宗信物,尽管气宗一脉没落已有百年,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尚存的气宗旧人看在这把剑的份上,多少也会给我几分面子,你带上它也能多一分保障。”

周御辰接剑,那剑已满是灰尘,且遍布青铜锈迹,也不知道能否出鞘,但周御辰无暇多想,脑海中全是夫子的嘱托。

“这包裹内是我留给你的一些东西,你以后或许用得上,里面还有一封信,今夜若能活着出山,你便拿着此信上太白山,太白山掌门林风鹤见信必然会收留你。”夫子言至此处,算是交代了后事,此时石墓外传来轰鸣声,石墓开始震动不安,想是哪些黑衣刺客正在攻击石门,要不了多久石门便会被破开。

夫子望向大厅中央的石棺,在那里面,有他昔日的故友。

夫子神情微异,抚摸着冰冷的石棺,似是睹物思人想起了当年的时光,那画面分外感伤。

下一刻,夫子便推开了石棺,神情恢复了平静。

“躲进去吧,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皇叔……”

周御辰知道,已经到了诀别的时候,想要说什么,石墓外的声响却越来越大,他来不及多想,一咬牙便躺进了石棺里。

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夫子将石棺彻底闭合,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消失。

世界寂静了下来,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周御辰左手握着油灯,右手握着剑,怀里抱着夫子留给他的包裹,茫然无助。

绝望,只剩下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暗无光线的世界突然亮起了繁星点点,那些光亮呈现出金色,像是晦涩难懂的符文,又像是纯粹的花纹。

那是石棺的内壁上散发出的符文光芒,准确地说,应该是石棺的石盖内侧被铭刻了金色的符光。

不知为何,那些符文竟给周御辰强烈的亲切感,似曾相识,又或是相见恨晚。

此时,周御辰感觉周身天地一轻,便来到一处幽暗的大殿之中,大殿的中央有一根石柱,有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被一根黑色的铁刺穿胸而过,钉死在石柱上。

他的左眼不停地淌着鲜血,金红的血液犹如燃烧的岩浆,那只瞳孔呈现出妖冶的紫色光芒,其间是如年轮般的螺旋瞳纹。

在石柱前,还有一个蓝衣人,他浑身鲜血,左眼已经被挖去,同样流淌着鲜血,却是深蓝如幽深的海洋。

此人的右眼却是和石柱上那人左眼一样,是紫色的螺旋瞳纹。

“小麒拖住了他,我才能前来见你。”蓝衣人说道。

石柱上的男人艰难地抬头,望了一眼蓝衣人,“你不该来。”

“共工死了,我答应过她,会让你活下来。”

闻言,石柱上的男人无力地垂下了头,“我想不到春神会献祭轮回之眼。”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自然希望活下来的人是你。”蓝衣人勉强一笑,“看见了吧,这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这么多人为你而死,那么,请活下来吧……”

话至此处,空间便开始扭曲,回归黑暗现实,周御辰依旧身处幽暗的石棺中,那些金色符文依旧如星光般璀璨。

“刚才的画面……是留在石棺里的幻境,还是某位逝者的执念?”周御辰很震惊,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却由衷生出一抹悲伤,似乎被某段不为人知的黑暗历史所感染。

就在周御辰震惊之余,石棺内的金色符文似是活了过来,开始入侵他的脑海,在脑海中烙下深刻的印记。

“啊……”

周御辰只觉得脑海深处灼痛难忍,便呐喊出来。

同时,一道无形的能量波动以石棺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就像是水波荡漾开来,却寂静无声。

能量涟漪所过之处,万物皆归于静止,石墓内的黑衣人全部静止,山野间飞舞的落叶还定格在半空,无法落地归根。池鱼冻结,飞鸟悬停,就连天上落下的雨幕都静止在了空中,整座钟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变为了静止状态!

周御辰接受着金色符文的洗礼,脑海中的信息越来越多。

“吾乃烛九阴,轮回之际,留龙图壁一面,加持时光禁制,若有后人拾得,便归于我烛九阴一脉,授《光阴卷》世代传承。”

石棺开,石棺的盖子竟悬浮起来,化作一面石壁,石壁上纹有残龙,栩栩如生。

“这便是龙图壁么?”

周御辰看着悬在头顶的那块石壁,回忆着经书里的记录,结合先前石棺内的那道声音,便推断出眼前的这块石壁必然就是传说中的龙图壁!

根据先前的描述,这块龙图壁应该是石棺里的主人留在这里的,那位前辈自称是烛九阴,而按照经书里的记载,烛九阴乃是上古十二祖巫之一,距今已逝去三千年之久,若此人真是烛九阴的话,又岂会是夫子的故友?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周御辰的脑子里很乱,根本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周御辰感觉自身与龙图壁已经心意相通,心神一动,龙图壁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其眉心,归于脑海深处。

龙图壁由镇天石所化,乃是天地间最伟大的神物,所以周御辰并不奇怪龙图壁能够被他收入体内。

收了龙图壁,周御辰这才发现周围一切全都已经陷入静止。

“刚才的那道能量想必就是前辈所说的时光禁制吧?”周御辰一边赞叹那位前辈的强大,一边四处寻找着夫子的踪影。

最终,周御辰在离石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夫子,此时的夫子正与两名黑衣刺客交手,画面被冻结在时光里,所以看上去如同雕塑一般。

周御辰退后两步,而后伏地而跪,给夫子磕了三个头。

“皇叔,我去太白山之后,会想办法救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去的。”

说完,周御辰一步一回首地离开,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他的手里不仅仅是夫子送给他的佩剑,更有夫子的希望和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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