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笑着,语气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愉悦。沈曼辞被他反问得不自在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没想什么……”
服务员将酒和一些凉菜先拿上来,孟良鸠拿起酒瓶倒了一杯,浓郁的酒香飘来,沈曼辞忍不住想起昨晚的头昏脑涨,手掌在面前扇了扇。
见状,孟良鸠将事先叫人预备的热开水放到她面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沈曼辞惊讶万分的面孔。
眨眼菜都上齐了,沈曼辞欢欣地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却被一道甜腻的嗓音打断。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见啊,孟大公子。”
柯惠穿着低调朴素的连体裙,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那相貌和气质却能很快被辨认出来。
自从拍了宣传片以后,她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活动,出镜率颇高,沈曼辞经常在电视节目上看到她。
孟良鸠甚至不愿意施舍看她一眼,夹菜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自如。见他无反应,沈曼辞也不说话,只顾自己吃。
柯惠对孟良鸠的反应不以为然,如果他和平常男人那样看到她就喜不自持的,估计她也不会看上他了。
她瞥了一眼沈曼辞,想起来她是曾经在博明和宴会上看到过的那个女孩,心里起了几分猜疑。
“正巧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这下好了,遇见熟人了,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她看着沈曼辞问,沈曼辞有些惶恐,无措地看向孟良鸠。他放下酒杯,手肘抵在餐桌上,十指交合。
“对不起,你打扰到我们了,如果你没预约位置,我可以帮你和经理说一下,但是你要是坐在这里,我们会吃得不舒服。”
柯惠的脸因为他直白的拒绝显得极不好看,连沈曼辞都觉得讪讪的。
“孟良鸠,好歹我们也是公众人物,要是我一直站在这不走了,你说外面那些狗仔会怎么写?”
闻言,沈曼辞看向外面,发现不远处停车的地方的确有几个探头探脑的男人,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样,我可不是吓吓你的,你旁边这位小妹妹马上要成炮灰了。”
柯惠把墨镜往下拉,露出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孟良鸠,脸上有得逞的意味。
一杯酒喝完,孟良鸠不紧不慢地又倒上,端起来晃了晃,在灯光的照射下,酒红的液体呈现出通透的色泽。他看了沈曼辞一眼,神色如常,却平白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恼怒。
下一秒,这杯酒就兜头泼到了柯惠脸上,柯惠顿时惊呼,摘下墨镜,拿出包里的纸擦脸和衣服。
“你疯了!泼我干嘛!”
沈曼辞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心下也有些震惊,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他拉了过去握在手心,他眼里的柔情像潮水一样覆盖了她。
“这下狗仔大概会写:嫩模柯惠插足做小三,反被泼酒了吧?”
柯惠气得直发抖,恶狠狠指着孟良鸠骂,沈曼辞听得心里却暖暖的。
“孟良鸠,你欺人太甚!你这个人简直太可恶了!”
他不怒反笑,模样诱惑。似乎最近沈曼辞经常能看到他类似神妙莫测的笑颜。
“一杯酒而已,比起你自讨没趣,惹人厌烦的程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孟良鸠说话句句戳中他人命门,柯惠憋着怒气发作不出来,将手上的纸巾狠狠扔在地上,看着沈曼辞。
“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他今天这样对我,也许下一个就是你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沈曼辞的手忽然一抖。她莫名觉得害怕,孟良鸠这些天短暂的温情让她惶恐,这些无情的手段会不会有一天也在她身上重演。
“明白的话就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吃饭。”
孟良鸠抽回手,重新执起筷子。手上的余温还在,沈曼辞觉得皮肤像是被灼烧一般难耐,手指蜷缩着收回来。
柯惠一张脸皱在一起各种颜色变换,顶着腾腾的怒气离开了。
一顿饭沈曼辞吃得忧心忡忡,其间忽然接到封如深的电话,她接起来,沈曼辞听到封如深疲惫的声音。
“我在医院不方便接电话,你打我这么多个我现在才看到。”
听到医院,沈曼辞立刻警觉起来,听他的语气,又联想到他白天都没接电话,难道是他哮喘发作了?
“谁生病了?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来找你。”
孟良鸠夹着菜的手一顿,继而往自己嘴里送。沈曼辞挂了电话,拿起靠背上的外套向他不要意思地看了几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不过我可能不能陪你吃完了,对不起,我有个朋友出了急事,我要先走了。”
她说完,他依旧不言不语,径自吃着。沈曼辞咬着唇,满脸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匆匆离开了。
沈曼辞前脚刚走,服务员便推着一个小而精致的两层焦糖蛋糕上来。
“先生,您的生日蛋糕到了,谨代表本餐厅祝您生日快乐。”
孟良鸠看了一眼,面色若寒,推开椅子起身绕过他走了出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封如深和另外一些人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肃穆,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是叔叔?”
封如深点点头。周围的人看起来应该是封家人,看了她这个外人一眼,也没说什么。
“昨天半夜发作的,倒在房间里也没人知道,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危险了。”
看来他在这里守了很久应该都没休息,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样子。昨天半夜,她一夜未归,他却又遇上了这种事,沈曼辞不禁愧疚不已。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考虑到封如深一直没有进食,沈曼辞去外面随便买了一些吃的给他,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下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起了几分睡意,靠在他肩膀上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封如深派人送她去公司,自己还在医院守着封秦天。
连着几天,沈曼辞下班后都会赶到医院去陪封如深,几个封家人也对她日渐熟络,但都保持着几分恭敬,她想是因为封如深的原因。
封秦天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由于之前他一直采取保守治疗,并且没有很好地稳固自己的情绪,所以才引发了这次病情发作。
第二天回公司,一进办公室,压抑的气氛让沈曼辞察觉出不对劲,刚放下东西就被叫进孟良鸠办公室。
钟秋心沉默着站在一边,孟良鸠支着头思索着什么,眼神薄凉如冰,一片阒静。
沈曼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战战兢兢的。钟秋心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焦灼的忧虑。
她走过去,看到孟良鸠桌上散落着一份文件,好想是昨天的那个合同。
“沈曼辞,进公司的时候丽贝卡没教过你,还是钟秋心没教过你?任何合同文件都要经过再三的核对和审查这种最基本的道理,小学老师写作文的时候都会提醒吧?”
孟良鸠的手按在那份文件上,手指微微用力,纸张很快变形。
他隐忍着怒气的模样让沈曼辞意识到大事不妙,昨天她确实心不在焉的,文件也没看仔细,看来是出了大问题了。
“对不起,我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钟秋心走上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文件上的数据出现了错误,原本让利百分之二十,现在却变成了百分之五十,相当于我们不仅不没钱赚,还要倒贴钱在这个项目里。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拟好的草案我也没有审查的太仔细。”
沈曼辞脑子一下子空白,她记得这是个上亿的项目,那么按照这样算起来,公司起码损失了上千万。
“我没想到会给公司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你一个不是故意的就能疏忽的?公司如果都是你这样的人早就垮了!”
他把文件胡乱一摞,高举起来扔在她面前。沈曼辞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啪”的一声,纸张散落一地,她觉得自己的心都高高地悬吊起来。
虽然孟良鸠对她一直没用什么好的态度说话,但是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和不满,沈曼辞低头咬着牙,手攒在一起不自觉发抖。
看她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让她们出去。
沈曼辞站在原地,觉得无助。她每天都兢兢业业地把每一件事情做好,不想落人口舌,没想到到底还是出了大乱子,而且她根本无法弥补。
钟秋心扯了扯她的袖子,这才跟着她走出去。
这件事很快在公司其他部门也传开来,大家都在说这是孟氏这么多年来出现的最荒唐的事情。
珊迪跑到楼上来找沈曼辞,她正一筹莫展地翻看着那份合同的复印件。
“还好吗?”
拍拍她的背,把她特地去公司外的咖啡店买的咖啡递给她。
沈曼辞冲她勉强地笑了笑。
“你知道那刘梦瑶在外头怎么宣传吗?算了,不给你添堵。我说你怎么搞的啊,文件上的数字绝对要仔细再仔细的,不过也蹊跷,拟文件的时候也不应该出这样的纰漏啊。”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沈曼辞一脸颓废,现在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难受的慌。
“要么你去找找孟予箫,看看他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找些补救的方法。”
听她这么一说,沈曼辞亮光一闪,立刻跑到钟秋心办公室请假,没想到却在楼下迎头碰上了刘梦瑶。
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眼尾上吊,毫不掩饰那讥诮的意味。
“急匆匆的要去哪啊?不会是给公司捅了篓子要逃走吧?”
沈曼辞没工夫和她斗嘴,闭口不言,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没想她一闪身,又挡在她面前,双臂抱起,摆明了要戏弄她。
珊迪恰好跟在她后面下来,看到这一幕便气冲冲的走过去推了刘梦瑶一把。
“要找茬来有本事找我,斗败的母鸡还嚣张个什么劲,再嘚瑟鸡毛都掉光了。”
没想到珊迪骂人的功夫这么厉害,刘梦瑶被她说得气急,两个人气势汹汹地争执起来,不少人闻声出来看热闹。沈曼辞趁乱溜走,打车去找孟予箫。
好在之前在这里工作过,沈曼辞也没收到什么阻扰,顺利的来到他的办公室。孟予箫没想到沈曼辞会突然来找他,不免有些惊喜。
“你怎么来了?要喝点什么,我叫他们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