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术：临
“普贤三昧耶，屈进力如钩，檀慧禅智合，是名彼大印。”
声如洪钟，响彻四野，如佛偈，又似魔语，浩浩荡荡的在苏胤脑海中回荡。苏胤所有的思绪都被那恐怖的声音击碎崩溃，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油然而生。苏胤惊惧莫名，当即盘腿而坐，五心向天，抱元守一，灵台空明，心中默念清心咒。
清心如水，清水既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如果说那从青铜古书中爆发，响彻在苏胤脑海中的话像是在他心中点燃了一簇疯狂肆虐的烈火，那清心咒就如同一场和风细雨，不动声色之间便是沉水润心，让不安躁动的苏胤渐渐平静。
良久之后，苏胤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眸，凝重的看向已然翻开的青铜古书，却见上面只有一个遒劲的篆书大字——临。不过一个字，苏胤却觉得仿佛在面对一座横亘天地之间的巍峨巨峰，那是完全无法逾越的存在，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会顿生蝼蚁般卑微之感。
苏胤看的越来越入神，没人发现他的眼眸渐渐涣散，无神的目光像是注视着前方的古木，又像是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大道本源。
一幅幅闪动的光影在苏胤脑海中浮现，慢慢清晰，竟是一双白净细嫩的手，如妙龄女子一般。那双手此刻却如穿花乱蝶，又似流星扑月，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疯狂的结印。以苏胤的目力竟只能看清个七成，还有一部分则完全是因为那双手结印速度太快而形成了一片片连绵的模糊残影。
苏胤大概一数，顿时暗暗心惊，这一套手印打下来竟然足足有一百多个指决，要知道，苏胤自小跟着师父学术，如今十几年过去，也不过接触到最多四十多个指决的手印。
手印，是配合术使用的一种手段，与咒语相似，手印本身不具备杀伤力，但是一套强大的手印足以辅助施术者本身发挥出数倍的杀伤力，施加了手印的术也会更加趋于完美。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双无比灵巧的双手已经完成了一百多个手印的凝结，隐约之间，苏胤仿佛听见了一身低喝——临！
只见那凝固在普贤三昧耶印的双手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威视，一座可怕的符阵爆射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瞬间幻化为漫天铁索，封死了整片天地，禁锢了一整片空间，然后一切开始寸寸崩裂······
“嗡！”
苏胤的脑海中显然无法承受那恐怖符阵的威势，大脑撕裂般的惨烈疼痛，他惨叫一声，一口逆血夺口而出，整个人的神态瞬间萎靡，狼狈的瘫倒在地。
良久，苏胤感到脸庞上一丝温热，他有些疲惫的睁开双眼，却发现朝阳之下，一只纯净仙灵的白狐正蜷缩在自己脸侧，蓝金色的眸子带着难以捉摸的目光盯着自己。
见苏胤醒来，九魄显然很高兴，一跃而起站在了苏胤胸膛上，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苏胤。
“好了好了，别闹了。”
苏胤笑笑道，只是依旧显得有几分无力，他也未曾想到，那青铜古书竟然恐怖如斯，他已然昏迷了一天一夜，所幸身旁有九魄，才不至于被一些凶残的妖兽近身。
苏胤挣扎着爬起身，那本青铜古书依旧静静地躺在一旁，摊开在第一页，遒劲的大字“临”，让此刻的苏胤已然是万分凝重。
这青铜古书必然是来历非凡，上面记载的第一术：临，那可怕的威势，苏胤至今心有余悸，那根本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接触到的层面。
苏胤小心翼翼的将古书提起，整个人却猛地向后一个踉跄，错愕的看着手中轻如鸿毛的青铜古书，呆立在原地。
“奇怪的东西。”研究了半天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苏胤也就没有再纠结，而是将青铜古书包好，背在了背上。
“走吧，要回去了！”
苏胤招呼了一声，九魄一声愉悦的轻叫，如一道白色的流光窜上了九魄的肩头。
朝阳熠熠，晨雾袅袅，一人，一狐，终是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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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胤历练的地方离凉城并不远，不然也不会遇见陈祺，闲庭信步之下，苏胤也终于是在黄昏时分看见了凉城的轮廓。
入眼处是无边无垠的荒野，一座稍显破败的孤城如同暮年苍龙，俯卧在荒野之上，黄昏的日光，低矮的城墙，更多了几分荒凉与苍茫的意境。
“苏公子，您回来了。”
守城门的是一名四十余岁的魁梧汉子，显然也是认识苏胤的，熟络的打着招呼。
苏胤笑着向他点点头：“是啊，刘叔，出去了好几天了，再不回来得挨训了。”
那魁梧汉子脸上忽的出现几分感激和尊崇：“替我向尊师问好，上次家母的病······大恩不言谢！”
苏胤赶紧扶起这鞠躬的汉子，摆摆手道：“刘叔客气了，你也知道家师不拘礼节。”
魁梧汉子随即也没再坚持，真诚的感叹道：“像尊师这样善良的仙师，总有一天会得到福报，举霞飞升的！”
苏胤笑笑，没有言语，转头走进了这凉城之中。那魁梧汉子目送着苏胤远去，望向苏胤肩膀上那道小小的白色身影，目光中有几分疑惑。
“应该是我多心了，苏公子又怎么会将豢养妖物？”魁梧汉子喃喃自语道，随即没有再去想，转头继续矗立在城门旁。
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苏胤在荒山野林里呆的久了，偶尔回到凉城也不由得有些亲切感。显然还是有不少人都认识苏胤的，大多数都对苏胤投去善意的目光，而苏胤也一一报以微笑回应。
转过几个街角，一间古朴典雅的药材铺出现在眼前，门匾上“济世堂”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少爷您回来了。”
苏胤听到这声熟悉的吆喝，笑着对柜台前的小伙计点点头：“我师父呢？”
伙计看着苏胤肩膀上的九魄愣愣出神，直到苏胤又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慌忙指了指后面的院子：“在后院里。”
苏胤点点头，径直走向后院，后院中央有一颗几百年树龄的槐树，茂密的枝叶掩印下，一名白衣老者正在树荫之下下着围棋。
“我说怎么觉着一股妖气，你小子也知道回来啊？”
苏胤还未走近，那老者显然已经发现了他，头也不抬的说到。
“师父，有点事情耽搁了几天。”
苏胤恭敬的说到，眼前这老者，便是苏胤最敬重也是最亲的人，他的师父，苏衍。
“与人争斗了？”
苏衍终于是抬起头来，如同邻家老者一般，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
“是，就知道瞒不过师父。”
苏胤讪讪道，要说对自己最了解的，莫过于自己的师父苏衍。
“输了还是赢了？”
苏衍不问缘由，更不问是谁，反倒问起苏胤结果。
“赢了！”
苏胤当然明白苏衍的意思，倘若自己占了便宜，那无论是招惹了怎样的祸端，师父都会帮自己扛着，但如果自己吃了亏，那他可不指望苏衍会救一个不成器的徒弟。这种教徒方式，倒是极为特别。
“没被发现吧？”苏衍走上前来摸了摸九魄的小脑袋，九魄似乎极为害怕苏衍，虽然不情愿到呲牙咧嘴，但硬是不敢闪躲。
“没有，我动用了九霄雷霆符，只有了一缕妖气激发，对方很难发现。”苏胤自然知道苏衍意中所指。
“唉，苦了你了！”
苏衍蓦然叹了口气，望向苏胤的眼神中，除了慈爱，更有着深深的愧疚。
“师父，徒儿不苦，能多活一年都是赚到了，有什么好苦的？”苏胤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但苏衍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好了，也不跟你说这些了。”苏衍摆摆手，严重的哀伤一闪而逝，“我要给你看一个人。”
苏胤一愣：“什么人？”
“吱呀——”
木门开启声传来，苏胤应声看去，一道窈窕的倩影就在这一眼之间深深地嵌进了他的心里。
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白色纱裙少女，一瀑青丝，衬起那含苞待放的姣好身姿，一双纯净的眼眸不含半分杂质，仿佛两汪空谷幽泉。只是看上一眼，便感觉褪去了全部的铅华。那少女蒙着面纱，微微颤动的睫毛显明了少女内心此刻的不安，不难想象那面纱之下，是怎样倾国倾城的样貌。
苏胤感觉时间都凝滞不前，清风徐来，他仿佛看见了一株摇曳的白莲花，从未见过这般倾世的女子，更从未感受过这般空灵雅致的气质。一抹淡淡的情愫悄然在苏胤心底种下。
“咳咳！”
苏衍脸上带着捉狭的笑意，顿时反应过来的苏胤难得脸色一红，强行拉扯回目光，正色道：“师父，这是？”
“她叫凌汐，算作我的记名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妹。”
“师妹？”苏胤下意识的惊呼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