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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后事

厉云阳选了一个向阳的、不大的山谷,将青云观中所有年轻一辈的弟子全部安葬在里面。

在这场争斗中,青云观年轻弟子几乎全部阵亡,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而且大部分的尸体都残缺不全,甚至有些人已是尸骨无存,无从寻找了。

而现在的青云观,只有厉云阳一人,即便他想一个个安葬,也是力不从心。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这种方式了。

厉云阳在山谷中垒起一个方圆数丈、高丈余的大冢,然后用碎石在外围围成一个矮墙。他又从山崖上切割下一块洁白如玉、高两丈的巨石做成墓碑,立在坟前,上面写道:青云观殉难弟子之墓。

厉云阳将青云子和归云子的尸首收拾好,埋在离大冢不远的一处向阳的高处,好让他们在死后能看到整个青云观,同时在他离去后,守护着这里。厉云阳又为青云子、归云子、凌云子各立了一个牌位,放进归身洞中。

归身洞本是安放青云观历代掌门牌位的地方,青云子三人本没有资格进入,但是厉云阳想到他们是为保卫青云观而死的,三人又曾经暂代过掌门事务,此时他又是青云观的现任掌门,因此便自作主张,将他们的牌位和青云观历代祖师放在了一起。

归身洞原本处在一座矮峰之下,冷僻幽深,常人根本无法找到,但是厉云阳功成出关时,将归身洞后的半个山峰震塌,归身洞受到了极大的损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厉云阳为了让历代祖师安眠,也为了不让裂天诀的秘密暴露,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采来巨石将归身洞重新修补完整,然后从旁边的山峰上削下无数大小的石头,将山崖填满,将归身洞暴露的部分严严实实的埋了起来。

原本是一座矮峰的归身洞,此刻变成了一个高起的平地,只是上面乱石纵横,再没有了往日的幽静安谧。

这一日一大早,厉云阳御剑来到插剑峰的顶峰,放眼向青云观望去,只见原本热闹的青云观此时寂静无人,只能偶尔听到鸟雀的声音,原本秀丽静谧的插剑峰山腰,此刻却千疮百孔,虽经厉云阳收拾,却依然到处是争斗的痕迹。

看到这些,厉云阳心中平添了几分凄凉,他长叹一声,又来到归身洞内,在每一个牌位前点了一炷香。

做完这一切,厉云阳缓步走出归身洞,然后反身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举起右手,大声说道:“我厉云阳在历代祖师面前发誓,一定要灭了巫族,为青云观死去的弟子报仇。”

发完誓,厉云阳“霍”的一声站起身来,扭头向山下大步走去。

离开鬼谷之后,段云枫带着灵儿在灵州的深山大川之中四处流浪,希望能找到火灵果。但是寻找了一月有余,仍然没有任何火灵果的下落。

在这期间,灵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胳膊上的那道黑线也更长更粗,已经延伸到脖颈以下,马上就要到达心脏了。

灵儿早已不抱希望,多次要求回青云观去,但是段云枫却始终不肯放弃,依旧带着她在灵州之内东游西荡,希望上天垂怜,能找到火灵果。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处大山处,远远望去,只见山峦连绵起伏,不见首尾,其中不乏高山深谷,山峦深处郁郁葱葱,各种动物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一望便知是一个天地灵气汇聚之处。

观望了一阵,段云枫便带着灵儿向大山深处走去,一路走一路四下探望。起初地势较为平坦,灵儿虽然身体虚弱,在段云枫的搀扶下,也能勉强应付。渐渐的,山路崎岖起来,到了最后,甚至连路也没有了,灵儿早已是气喘吁吁,步履艰难了。

段云枫干脆御起飞剑,带着灵儿向更深处飞去。越往里走,景色也越加奇丽,只见山岭与流泉飞瀑相映成趣,山林间偶尔能看到珍禽异兽,山坡之上也偶尔可以见到一些奇珍异草。见此,段云枫越发不愿放弃,带着灵儿降低高度,沿着山峦缓缓飞行。

飞行了一段时间,一直伏在段云枫背上的灵儿突然说道:“云枫,咱们休息一阵吧?”

闻言,段云枫赶紧找了一处向阳的山坡落了下来,将灵儿扶到一株独立的大树下坐好。

靠在段云枫的肩膀上,灵儿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

过了片刻,她突然说道:“若是咱俩能一直生活在这里,不去理会巫族,也不管青云观的事情,该多好啊。”

段云枫应道:“那我们就在这里搭一间茅草屋,就我们俩住在这里。”

灵儿转头看着段云枫,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我累了,咱们别再到处跑了,好吗?”

段云枫看着灵儿,此时的灵儿已经被幽冥之水折磨的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和先前判若两人,只剩下一双眼睛还透着灵气。

段云枫突然想哭,但是他极力忍住了,轻声说道:“好,咱们不到处跑了。”说着轻轻将灵儿搂在怀里,眼中已含满泪水。

过了片刻,灵儿又说道:“等我死后,就把我葬在这棵树下,你回青云观。”

段云枫一听,猛地抓住灵儿的双肩,看着她的面孔,紧张的说道:“不……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走……咱们现在就去找火灵果。”说着就要拉着灵儿起身。

灵儿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云枫,别再傻了?我们找不到火灵果的。”由于情绪激动,声音也有些嘶哑。

段云枫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口中喃喃的说道:“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知道,寻找火灵果的希望渺茫异常,经过这段时间的寻找,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段云枫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坐在灵儿身旁。

灵儿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云枫,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段云枫没有理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灵儿伸出手抚摸着段云枫的头发,说道:“人都是要死的,你是修行之人,应该能看开的,是不是?”

段云枫依旧没有说话,过了一阵,他突然抱着灵儿哭了起来。

见此,灵儿神色一阵凄惨,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但是她强忍着,一边轻拍着段云枫的背,一边安慰道:“别难过,别难过……”

段云枫只是抱着她,毫无顾忌的哭着,完全不像个男子汉,倒像是个孩子。

过了许久,段云枫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等他完全平复下来,灵儿突然轻声说道:“云枫,答应我一件事。”

段云枫忙抬起头,说道:“你说!”

灵儿说道:“等我死后,你要想办法消灭饕餮,尽力阻止巫族与神州之间的大战。”

她的目光越过段云枫,越过群山,似乎到了遥远的十万大山,出神的说道:“巫族的百姓已经够苦了,我不希望他们再遭受新的灾难。”

段云枫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他不忍心让灵儿伤心,便咬着牙答道:“好,我答应你。”

见段云枫答应下来,灵儿似乎一下子轻松下来,她看了一眼即将下山的太阳,轻声说道:“我困了,想睡会。”说着闭上眼睛,靠在了段云枫的肩膀上。

段云枫将灵儿搂在怀中,身子一动不动,低头出神的看着灵儿的面容。灵儿似乎真的累了,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段云枫不由得看的痴了,同时心中又涌起一阵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二位好大的雅兴,竟然跑到这里谈情说爱来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段云枫和灵儿一惊,忙转过头来,却见身后正站着几个人,领头之人,正是与段云枫有过数面之缘的君子堂长老夏雪寒。

见段云枫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夏雪寒笑着说道:“原来是段兄弟,咱们还真是有缘啊。”说着看了一眼灵儿,问道:“这位姑娘是……”

虽然他和灵儿见过面,但此时灵儿的外观变化极大,所以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一见夏雪寒,段云枫大惊,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灵儿护在身后,大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雪寒似乎没想到段云枫会有此一问,露出愕然的神情来,然后又是一笑,说道:“这里是君子堂的地盘,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他声音虽轻,但是落在段云枫和灵儿的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此前两人与君子堂的人接触虽然不多,但每次都是处于敌对状态,而且两人对君子堂的印象也极为不好,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竟然跑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岂不是狼入虎口,想逃脱都难了。

段云枫脸色难看至极,他紧盯着夏雪寒等人,同时暗暗四下打量,唯恐对方再有什么埋伏,一边护着灵儿,缓缓向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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