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但是他的脸色却还是一副唯唯诺诺。
“好的,好的,谢谢啊。”他很少笑,但是这时的这份僵硬却很好的掩盖了他的紧张。进去之后,他还尽职的跟两个保镖道谢:“谢谢你们啊。”
保镖在他进来后就没有再低头看他,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费劲。
电梯下行,空气骤然收紧,虽然有着下滑激起的风穿梭其中,却依然改变不了这份紧绷。
阿金背对着利凡盛站着,光滑的电梯壁能够清楚的看到后方的动静。同样的,后方的人也能很清晰的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不知是他们暗中动了手脚,还是运气真的好,电梯一路下行竟没有停顿。
下到一半时,利凡盛换了一个站姿,整个人笔直的站着,宛若随时出鞘的剑。
阿金没有动,只是用余光锁住了他。
利凡盛看了看楼层,笑着问道:“这位小哥,你是第一次来吗?我经常遇到重症室的家属,却从来没见到你。”
阿金抬起头,让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眼睛下,小心又努力的回答:“对啊,我妹妹来得了重病,需要换肾,我之前一直在外面打工,今天早上才到。”
“哦,这样啊。”利凡盛笑得可亲:“换肾可是一个大手术,很费钱的。你们的钱够了吗?”
阿金闻言,立刻回头瞪着他:“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说什么!”左边的保镖听阿金的话,单手将他压在了电梯壁上。
“哎,你们不要太敏感。”利凡盛笑着制止自己的保镖,让他放开阿金。
阿金被放开,脸上的戒备更重:“我不会告诉你们我有多少钱的,现在世道那么乱,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
“哈哈哈……”利凡盛见他这么说,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哥,你不要紧张,你看我们穿成这样也不是坏人啊。”
“谁知道呢!”阿金冷笑。
“好吧,是我唐突了。”利凡盛好脾气的道歉:“抱歉,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金这才伸手揉了揉脸,表示那个保镖弄疼了他。
利凡盛不再说第二遍,抬头看电梯已经在三楼了,继续笑道:“不知道小哥,你的妹妹叫什么?我正好认识这家医院的副院长,相见就是缘分,我可以帮你举荐一下。”
“叮——”
电梯抵达一楼。
阿金克制住自己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头也不回的答:“谢谢,不过我暂时不需要。”
等着门彻底打开,他才怒气冲冲的往前走。
但是走得也不算太快,频率正好合适。
保镖随后走了出来,利凡盛收起了小脸,紧随其后走出来。
出来后,两个保镖一人自觉出去开车,另一人陪着他走到门口。
利凡盛扫了一眼外面,正好还能看到阿金那道急匆匆的背影。
他的车停在了门口,等候的保镖为他打开了车门,他弯腰上车,在保镖关上车门时,冷声开口:“你去那边看看,看之前那个人怎么离开的。”
保镖看了一下他指的方向,心领神会他说的那个人是指谁。
疾步走了过去,从门口走到了街边,仗着人高,他一眼就望见混在人流中等着过马路的阿金。找到后他就一直没移开,默默的跟着。
阿金生性敏锐,而且一直没有掉以轻心,察觉了自己被人盯上,不动声色的继续站着。
等到信号灯变,他才随着人流一起走。来到一个公交站牌后,他才站定。很快,一辆车来了,他一下子就走了上去。
保镖一直看着阿金,直到他走上了公交车,他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等待的利凡盛身边后,躬身汇报:“利先生,我亲眼看到那人上了公交车离开,没有异常。”
利凡盛微微眯眼,问:“他坐的公交车是走哪一环的?”
保镖一愣,认错般的回答:“很抱歉,利先生,我没去看。”
利凡盛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凌厉,遮住眸色的镜片宛若刀面。片刻后,才道:“算了,上车吧。”
“是。”保镖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
因为路上被人跟踪过,阿金不敢贸然去沈维霆的公司,特意倒了好几趟公交车,来到郊外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打车往市区走。
刚上车,驶过一个较为混乱的片区时,正在行驶的车突然一脚刹死。
他立刻看去,就见一群穿着夸张,纹着花臂的人手提各种棍棒,气势汹汹的走过。
等到他们走过,计程车师傅才抱怨道:“这里是路中间,这些人太霸道了!”
阿金没理会,侧目一路追随那群混混,看到他们走入了一条小巷,像是要群殴,这才收回了视线。
因为绕个整个A市跑了一圈,费了好些时间,等到回到沈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回去时,沈维霆还没回来,沈老爷子一人呆在客厅里,一个人眉头紧锁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拄着手杖焦急的走来走去。
“老爷。”阿金上前问候。
沈老爷子跟他挥手,没说话。
阿金往里面走,走了没两步。沈老爷子的手机就响了。
许是顾忌他,沈老爷子接起电话后,特意沿着客厅往后方走去。
阿金没有说透,一语不发的回了客厅。
隔了七个小时时差的景恬此刻也醒了过来,正好是九点多。舒适的休息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下床伸了一个懒腰后她就去洗漱,等到一切妥善后,她才换了一件浅色风衣,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走出去。
下去时,却发现莫老已经穿戴整齐,端坐在餐厅,悠然的用餐了。
管家见景恬也起来了,立刻进厨房帮她的那份也端上了桌。
“莫老,早。”景恬微笑着跟莫老问候。
莫老却只是扫了她一眼,便继续用餐。
“景小姐,请。”管家将早餐放在莫老旁边位置,并绅士的为她拉开了座椅。
“谢谢。”景恬很是惊喜,又不是很习惯的坐下。
“不客气。”管家照顾好她后,退到了一旁。
景恬见莫老吃饭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音,自己也就不敢发出声音。
她每次都搞不懂自己明明还是多开朗的性子,多自在的性格,一遇到莫老就不行了,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了一般。
就算她努力想要改变,也没有用。
早餐就在沉默得近乎僵硬的气氛中用完了。
管家亲自收拾残羹。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莫老才开口:“景恬,你会开车吗?”
景恬惊了一下:“我会,但是我不懂这里的交通规则。”
“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莫老从善如流的接了下一句。
“……”景恬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莫老半强势半漠视的压迫下,景恬称为了他的司机,载着他出了家门。因为对交通不确定,她开得不快,莫老似是理解也不挑剔她的速度,沉默的坐着。只是在需要转向与注意的地方,三言两语的提点着。
景恬欲哭无泪,本来和莫老在一起就拘谨,这下好了,气氛更僵了。
在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她试图打破沉默:“莫老,我们要去哪里啊?”
莫老侧头看她一眼,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有着愠怒:“你忘记了?”
景恬被这个答案砸得一脸莫名,脑子飞速的开始搜罗两人昨天的对话。终于在乱如草屑的脑子里,将一句话捋了出来:“您是说祭拜柳先生?”
莫老的脸色稍缓,淡淡嗯了一声。
景恬咬唇:“他不是在国内吗?”
“你难道没听过落叶归根?”
景恬惊讶:“柳先生不是一直生活在国内吗?您也是啊,怎么会……?”
莫老没出声。
气氛霎时沉凝。
景恬等了一会儿,以为是自己的话越界了,正要放弃时,莫老却又奇异的回答了。
“小南是意大利国籍,我是中国国籍。小时候他本来是跟着我的,上中学时就被送来这边修习画技。”
景恬疑惑,中学的时候就过来了,那不应该是一个人才对啊。
“您的意思是柳先生的父母是在这边的,是吗?”可是她昨晚并没有看到啊。
提到这个,莫老一直冷湛的脸突然浮现了一丝哀恸:“我的儿子与儿媳在十年前遭遇了暗杀,早就不在人世了。”
景恬倒吸了一口气,十年前!那不就是柳映南的画开始爆红的时候吗!
“对不起,莫老,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
许是往事不曾有人敢问,也或许是与景恬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依赖,莫老卸下了脸上那张冷湛的面具,用着一种景恬从未听闻过的沉痛低声说道:“我知道从你知道小南是我的孙子开始就一直很疑惑,我今天带你来也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
景恬想问为什么,可是她又怕打断了莫老的话。
“小南小时候和我很亲。那时,我的老伴走得早,他的父母又都要求事业,所以将他扔给了我,他是我一手带大的。”
“那为什么……?”之后柳映南竟然对他这位爷爷绝口不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