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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笑颜化泪 以凭至毒

巫医倾峥?檫淡就像被一整只鸡腿卡在了喉咙里,川胁的话差点让他崩溃。他只是推断出剑少所中的妖毒十分厉害,但除了无法以人力祛除和治疗之外,究竟厉害在哪里,他也不得而知。却没想到,川胁连妖毒的名字都报得上来。

据民间流传,数千年前的绝世妖王邪兽冥伶,在得了人身之后,其妖力更是让天地动容。冥伶拥有风华绝代的美貌姿容,但她的笑泪可化为至毒晶霜,这就是世人口中所流传的“醢雒茵”,因何得名,以谁为名,已无法考证,但人们却知道,这种至毒一旦侵蚀人体便可溶筋化血而不伤骨骼,肉体组织败毁了整体十之过三,中毒者便会感受到万蚁噬骨般的痛楚,而且任何方法也不会再将其致死,戳穿咽喉,刺破心脏,洞穿大脑,或者以庞然巨物碾压全身,都无法伤其性命,他会在极度痛苦的煎熬下继续败毁身体,等到身体溃烂十之过半以后,他就会带着清晰的神智开始屠杀身边的人,这种杀戮能够暂时缓解痛苦,但功效会越发微弱,数十日后,全身上下败朽得只剩一副骨架,却惟独留下半张人脸,此时的中毒者便成为了下毒人最忠诚的仆从,历经百年化为朽骨一堆方得解脱。

但能让冥伶笑着落泪谈何容易,而且冥伶挥手抬指间便可屠戮千众,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凝结妖毒,史料记载,中过醢雒茵的人只有一个裂土十国中期的风月王,那时冥伶为了毁去九尊镇妖神像而借人力,化身为风月王的宠妃,风月王对其忠贞不二,有罢手山河之心,后来冥伶得呈后抽身离去,笑衔珠泪与王作别,风月王化为朽骨邪鬼,追寻冥伶百年亦不得。史书上寥寥几笔,书就了一个被妖王迷惑而乱了江山和身家性命的情帝。

此后数百年间,醢雒茵的大名一度扬威波远,逐后事,圣君舍身屠灭冥伶,芽苗邪兽猖狂一时,以天下妖主自名,昙花一现的醢雒茵再没有复出于世,这个名号也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风月王之死,也算是个历史疑案,史料简短寥寥,字里行间模糊而又隐讳,在市井中的流言众说纷纭,而且传着传着就面目全非,确实不足为信。

巫医只知道,不伤人骨的妖毒是妖毒中的上乘极致,至于醢雒茵,他不是没听过,而是这种妖毒实在生僻,就连历史上是否真的出现过,也实在令人质疑。人都说天界有神祗,但谁又见识过呢,要是有人拿出了神祗的亲笔签名或者是合影照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质疑这是个谎言。所以巫医听到川胁说出那句话后,先崩了一溃。

“致伤剑少的妖物现在何处?”托协看着珍瑟问。

“大人,那妖物已被我封印了,现就带在身边!”撷电对托协说。

“万不可掉以轻心,再追加两道封印,然后带回总坛!”托协说。

这时候,川胁突然抓起了剑少的臂膀,将他拉得坐了起来,“剑少,马上跟我走!”

剑少用自己的两只焦手在脸上一阵乱挠,“去哪儿啊?直接把手锯掉不就行了吗?医生,快来动手吧,估计不打麻药我都不知道疼了!”

他说得这么轻松,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那可是他的手啊!而且还不是一只,这么小小年纪就没了双手,成了拿不了刀,摸不了碗的废人,他以后的漫长岁月可该怎么熬。

巫医像吃了****一样的兴奋起来,晃着手中钢锯跃跃欲试。

珍瑟也拉起了自己的袖子,眯着一双泪眼对剑少笑道:“我说了,你变成怎样都有我陪着你。”

“你别逗了,我还想赖着你过下半辈子呢,你要是也没了手,可怎么伺候我呀!放心,我有打算,等截肢的伤痊愈了,就去找老头给我做一双铁手,以后我就是铁壁阿童木了,照样维护世界和平!”剑少用自己胳膊上没有烧焦的部分,为珍瑟擦了擦眼睛,“老白呀,你哭起来可真丑!”

“先不忙说这些!”川胁一把抓起剑少的小身板儿来,将他背在自己背上,“保住你的手,事关重大,马上随我去总坛,老叟绝不让你少了半根指头!”

珍瑟马上也站了起来,满怀希望的对川胁问:“主祭大人,您真的能将剑少治好吗?”

川胁将剑少的身体在背上用力一挺,让剑少牢牢的贴在自己身上,川胁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却还有这等硬朗的身子骨。“剑少,你是何时被袭伤的?我怎么觉着你嘴里有股怪味儿,难道这么快就开始溃烂脏腑了吗?”川胁问道。

“别误会,那是我刚刚吐了,有点儿害喜!”剑少说。

正当川胁想背着剑少离去时,托协却站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川胁主祭,你想哪般作为?莫非是想动用教众的禁物不成?”托协凝着冷若寒霜的面孔问道。

“您休要阻我,有何等后果,老叟一人承担!”川胁说罢,就想绕开托协的阻拦奔向门外。

“好大口气,此等后果岂是你我承担得起?放下剑少,咱们从长计议!他中的妖毒是否当真为醢雒茵所致,也在尚未可知!”托协扎开马步,分毫不让。

“这若不是醢雒茵当然最好,但若正是此毒呢?事关神星将肢体完好,倘若等闲视之,可对得起跨界而来的诸君,当下不容再耽搁半分,今日就算您从未听说此事,教内若以追究,权当老叟咎由自取!”川胁也是不退半分,大有谁再拦他便要以命相搏的架势。

“你好糊涂!这分明是芽兽在刺探我教虚实,可曾想过,妖物为何只找剑少下手,为何只与我裹角部做难,为何又偏偏是这种时候?要知道,封存数千年的禁物一开,天地间再无安宁,真到那时,活剐了你又有何用!”托协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额上的青筋根根绽起。

在场的大祭司只有珍瑟和撷电,但他们对于托协与川胁的争辩听得一头雾水。教内藏有什么禁物,这等机密大概只有主祭以上的人才能知道,反正珍瑟和撷电对此是从未听说过一星半点。从托协的话语间不难听出,这个禁物似乎相当重要,甚至能让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但川胁却十分自信,那个禁物能够解去剑少手上的妖毒。从醢雒茵到天下安宁,也不难找到这二者之间的交集,那就是冥伶。醢雒茵是冥伶的独有,她也确实有弑杀天地的手段,也不知那些芽兽是否也继承了她的笑泪,也不知裹角部总坛中所封存的禁物,又与他们有什么利害。

“剑少,你下来,我绝没有坑害你的想法,但事关我恒琅无计众生,还请你不要把川胁主祭的言语当真,他救人心切已冲乱了神智,你的这双手是为了天下才毁去,我代万千民氓谢过你的大恩了!你若心有不甘,我教绝对会给你百般赔偿,再不济,我的这双手也赔给你便是!”托协对着剑少说道,他也是急晕头了,才说了这么令人反感的话来。但他的路线并没有错,川胁他是绝对无法说服的了,还不如直接让剑少断了心思,釜底抽薪。

珍瑟满脸不情愿的对托协说:“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再次哭成了一个泪人,刚刚唤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托协无情扼杀了。再说,砍掉了他的一双老手又能顶什么用,他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但剑少可是尚未开放过的一朵娇嫩蓓蕾,大好年华正在等着他,无尽的幸福喜悦正在等着他,他却要以残缺不全的肢体来耗尽余生,这又怎么能够比较得了。剑少还没有触摸过谁,拥抱过谁,却要干干净净的失去一双手。

“我不与你理论,但今日老叟决计要力争到底!”川胁也不等所有人做出反应,腾起脚步就要向外冲去。

“老糊涂!”托协恨恨低吼道,他右臂一伸,整条手臂一瞬间暴涨数倍,撑破了所有衣袖,露出红棕色的大块筋肉,这就像是一个百尺巨人的臂膀装在了他的肩上,指节臂肘处,横生倒长出累累栗色的骨刺。托协将这只巨臂“咚”的一声横砸在地上,平整光滑的地面霎时便被砸得粉碎万般,旁边的桌椅柜橱全然被殃及一片,纷纷碎裂成断断残木。“我绝不会放任你铸成大错!”托协对着川胁说道。

托协并没有施展符术进行阻截,而是运用了他独有的肢体异能,这证明他气愤归气愤,却绝没有将川胁视为敌对来处理。

川胁脚步急停间,险险避过了托协的巨臂,抬手便抓向自己脸上的封眼绷带。背上的剑少突然挣扎了一下,差点从川胁身上挣脱下去,“行了!别吓唬人了,这么些桌椅板凳不要钱啊,我的手不要了,就算我伤残退伍,也省得以后再让人来回指挥,都别打了,再打可罚款了啊!”剑少说话间抬起了右臂,任凭他再如何努力,也做不出一个“六”的手势出来。右臂上的腕轮依然还在,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手盾挡挡呢?剑少想。

“少年不知愁,你现在大义凛然,若干年后却也只得人前空叹,人后涕零。身体残缺的痛苦乃世间至哀,你可见了老叟的双眼吗?倘使让我见到光明一时片刻,哪怕即刻死去也不枉然!”川胁对剑少说罢,又突然将头转向了珍瑟,他象征性的拨弄了一下封眼绷带,然后对她说道:“白虎首席,我已用异能控制了你,现在我让你阻拦托协大人,好让我得以脱困!”

珍瑟并没有被人控制思维,但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川胁的用意,以大祭司的身份来对主祭刀刃相向,这是绝对不容姑息的以下犯上。但珍瑟早已有些按耐不住想对托协出手的念头了,川胁这句话,等于给了她一个虽然露洞百出,但却很值得尝试的借口。她不再多想,十指灵动间,在托协巨臂之下的地面上,突然飞蹿出一条水桶粗细的岩土巨蟒,百尺长的身躯,盘龙一般环绕在托协的巨大手臂上,犹如穿梭于布匹上的绣针,在地面上下旋转攀沿十数道,将托协的巨臂牢牢禁锢在地上。

托协猛的一震手臂,岩土巨蟒稍稍松脱之后,又马上再度缠紧。

川胁双手拍合,一道金光射向屋顶,赫然间在屋顶炸出一个大洞,然后他马上和背上的剑少化身为金色光柱,悠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托协皱紧眉梢,刚要向顶上破洞探出左臂,一道术力精纯的电网却不期而至,不但封住了那个破洞,还横贯了整个屋顶。

看着绝尘而去的金光,托协慢慢平息了刚刚那怒急的气势。他猛的将巨臂再度暴涨一倍,把岩土巨蟒撑得险些崩裂身体,紧接着一阵红芒嶙峋过后,托协的右臂恢复了原本大小,他从急速收缩缠紧的巨蟒身体间轻松抽出手来,背转手臂对珍瑟和撷电说:“这下你们逞心如意了么?”

说罢,托协倒背双手走出了屋子。珍瑟以为他想去外面追人,像个讨债婆一样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几个仆从牙疼一般的看着屋顶那个破洞,又看着地面那个石板粉碎的凹坑,还有那些个报废了的桌椅器具,他们今天算是开眼了,但这并不代表过一会儿他们修屋顶时就不会觉得累。

巫医将手里的钢锯用指头弹得“叮当”烂响,“唉!又是一刀也没下成!”巫医想不明白,每次自己想下刀时,总有人出来横帮竖挡的不让,那还非要找自己来干嘛呢?

蜜儿笑吟吟的用肩膀撞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撷电,“喂!你听到白虎刚刚对剑少说的话了吗?不管怎样,她都会陪着他,会陪着他一起死,也会陪着他一起做没有手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剑少那样,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双手?”

“我不会!”撷电温和的说。看着蜜儿翘起了嘴,他又继续说道,“我要留着这双手照顾你呀,小傻瓜!我们都没了手,谁来帮你抓痒,谁来帮你画眉呢?剑少毕竟是男孩子,珍瑟想和他在一起,就要保留他作为男孩的强势地位,要是真的因为自己没了双手,而一辈子被女人照顾的话,作为男人的尊严将让他痛不欲生,他会觉得自己拖累了别人。但是,如果是女孩失去了手,这会让爱着她的人在心底产生邪恶的念头,更能激发起这个人的保护欲望,只要是真心的爱着,他会一生都享受着对于女孩的照顾,这简直是种令男人欲罢不能的特权,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嘛,得到再多的照顾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必有过多的负担!”

“我怎么觉得你和剑少一样呢,说起歪理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蜜儿显然对撷电所说的话感到了不满。如果这种逻辑都能成立,太阳在夜晚出现也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须臾间,撷电突然对蜜儿投来了调戏般的目光,“被你这么一说,我刚刚还真的意淫了一番。”他看了几个发呆的仆从和巫医一眼,然后凑到蜜儿耳边说,“试想一下,你没有了手之后,内衣鞋袜都要让我来帮你穿,洗澡擦背也自然需要我来代劳,那可真是我今生最为甜蜜的负担了!”

蜜儿听得脸颊绯红,抡起纤细的拳头便捶在撷电肩上,“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以前她以为是撷电温柔和蔼的一面才吸引了自己,最近却发现,这个人连邪恶起来都这么吸引着自己。所以蜜儿得出了个结论,自己喜欢他,与他是否温柔是否邪恶无关,因为他就是他,所以喜欢了他的一切和所有,包括他的改变。

不多时,撷电便被托协叫去了庭院中,在一个五十枚符纹封固的结阵中,那个被撷电封印起来的食脑魅被投了进去。依照珍瑟的叙述,托协仔细查看了一下那只原本并不该出现的第五只眼睛。

托协走出五十枚红岚般翻飞游走的符纹结阵,扎着双手,对一脸询问欲望强烈的珍瑟和撷电说道:“这只妖物就是普通的妖物,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但那第五只眼睛,是被另外的强大妖物以某种方法催生而出的,这只眼球寄生于食脑魅的额间,完全控制着他的行动思维,根据我的推测,这就是某只芽兽的伎俩,故意让青龙首席追到白虎宅院上空,然后寻机重伤剑少。如果顺利将星将魁首致死,那当然对他们大大有利,如果只是致伤,却对我们更加麻烦,芽兽们可以轻而易举的获悉禁物所在。”

珍瑟怯生生的为托协送过一条布巾,让他擦去沾满双手的妖物浆液。现在珍瑟有些理解托协的心理了,就像今天的事情,托协必须要着眼于大局,任凭别人在背后如何指责他冷酷无情,不通人理。如果托协真的想拦住川胁的去路,绝不会如此简单就罢手追击。而且,单凭两个大祭司想拦阻执教主祭,确实有些痴心妄想,纵然是天下的偏门奇才,但他们比之主祭的综合实力却相去甚远。

所以珍瑟觉得自己对于托协的不敬有些过于矫情,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主祭大人,到底那禁物是什么,能否向属下透露一二?”撷电向托协叠手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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