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真的能保护你自己么？小赛。”洛五七盯着小赛紧紧不放，“你没做错什么，你忠心耿耿，可是你却要为这件事付出你的生命，你的老板逃掉了，你的同伴现在都被抓了，你的兄弟死在了香港，你觉得赵军现在还能操控一切么？”
“你说什么？”
“难道没人告诉你，你的兄弟，跟着赵军去了香港，已经死在了大山里么？”
“谁杀了他？”
“应该是和向你开枪的是同一伙人，不过赵军逃掉了，他甚至都没有埋掉你的兄弟，而是把你兄弟的尸体和车一起推下了悬崖。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应该是敌人派出来的杀手，他们低估了赵军。”
小赛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这让他很难受，不停地挪动身体，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所以，你现在还要保持沉默吗？”
小赛继续沉默着。
“我没有想要你背叛谁，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和赵军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也就是向你开枪的人，现在他们不止威胁到你们，也威胁到了我，还有洛马的安全。所以我必须知道一些信息。”
“你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小赛终于开口了，语气中充满了悲伤的味道，“会有人顶替我们的位置，你不知道我们这个行业是怎么干的，只要我作证指控任何一个人，那他们都饶不了我。”
“我想你也许弄错了，你那些被抓到的同伴，已经在警察局说出了所有他们知道的事儿，我不需要你出来指证任何人。”
“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那天，是谁冲你开的枪？”
“我不知道。”
“他们看起来像是哪里人？东北、北京、江南、新疆？还是说根本就不是中国人。”
“他们都带着面具，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他们可说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方言？”
“应该是中国人。”
“为什么？”
“其中一个人中国话说的很好。是普通话，带着一点北京味儿。”
洛五七点点头，看来他们想的不错，那个日本人雇佣了本地的黑社会。
“你还想知道什么？”小赛不耐烦地催促。
“很简单，我想知道，那天早上你送赵军上飞机之前，他都干了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不是背叛，也不是一个危险的任务，我只是要还原那天的场景。”
小赛沉默了一下，纠正洛五七说的话，“我老板告诉过我，和你交谈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
“好，时间不早了，我没有时间和你争执，是你开车送他去机场的，对吗？”
“是的，他去哪儿都是我开车，我兄弟……开车的技术很烂。”
“一大清早。”
“天还没亮，他要赶的是早上七点半的飞机，我们四点出发，我已经都告诉过警方了。”
“我和警察不是一伙儿的，”洛五七强调了一句，“为什么那么早呢？那个时段并不会堵车，你们去机场半个小时就够了。”
“他干什么事儿都喜欢赶早。”
“他行李很多吗？有大件的行李吗？”
“不多，只有一个小包和一个行李箱。”
洛五七停顿了一下，仔细端详着年轻人的脸，继续问：“为什么那么早呢？”
“我告诉过你了。”
“你们是不是先去了其他地方，在去机场之前，你们先去其他一个地方停留了一下，然后才去的机场，对不对？”
这下子小赛更加恼火的，这个年轻人不会撒谎，洛五七的话让他的脸红到了脖子，现在他只能对洛五七说的话选择是或者否，很显然，他并不喜欢做这样的选择。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是的，我们先出了城。”
“你们去了哪儿？”
“城外，老板在那儿有一栋郊外别墅，有时候有人住，有时候就完全空着，有时候他会在那儿和一些不愿进城的人做生意。他要我开车先去那儿，他说他要放点东西在那个别墅里。”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没有上楼，我这是在门外等着了。”
“多大的东西。”
“不大，如果太重的话，他会让我把东西拿进去，不会自己动手。”
“除了进别墅，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了么？”
“是的，他在别墅里呆了有一会儿，应该是打了几个电话，或者有些其他事儿，但是他没说，我也没问，我一直在车里。”
“你知道他打了电话？”
“他推开门的时候，电话还拿在手里。”
“哦……”洛五七点点头，“现在告诉我，那栋别墅在哪儿？”
不出洛五七所料，这正是小赛一直想要回避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而是闭上了嘴巴。
“小赛，你知道青牛么？”
“我知道。”
“那你知道，青牛的传说么？”
“知道一些，我听你孙子和老板说了很多。”
“洛马想要把青牛还给它本来的主人--清风观，他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我想帮助他，他救了你的命，其他人让你去送死，你现在不欠任何人的，但沉默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你的老板，他现在孤家寡人，一样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不能让他最后死在该死的日本人的手里，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也帮你的老板和道观的忙，你选择怎么做？”
“去你妈的，”小赛低声怒骂了一句，“你和老板说话一个样儿，现在我谁都不信。为了你孙子洛马，我告诉你地址。第二十八大街，靠近第三大道，西北角转过去之后有一栋灰色的楼，我不记得门牌号。”
“谢谢。”
“洛先生，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不想我女朋友来的时候你还在这儿。”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警方这个公寓的事儿了么？”
“没有。”
“很奇怪，为什么没说？”
“我不知道，我当时想保护我的老板，所以我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说。”
“我很感激你，小赛，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好好休养，孩子。”洛五七说完，拍了拍小赛的手，然后站起来，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的时候，洛五七第一时间给黑头打了电话。
“你在哪儿？”洛五七问。
“在找乐子。你要来么？老头儿。”黑头哈哈笑着。
洛五七知道，他找乐子的方式，就是随便带个女孩儿回家。
“不用了，我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什么信息？”黑头问着。洛五七听到了那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我现在到阳台上来了。你说吧。”
“我现在在医院，我在小赛--就是赵军的保镖嘴里套出来一些话，赵军在去香港之前，去了一个城郊别墅。如果青牛没有离开北京的话，那很可能就在那个别墅之中。”
“那我们现在去那儿？”
“不，不要打草惊蛇，更何况，我们可能会把另外一些我们不想见的人也引过去。”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挖，把日本人给挖出来。”
“挖多深？”黑头哈哈的大笑起来。
“要多深就多深，挖到地狱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显然黑头没有想到洛五七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前两天，你不是还劝我不要动手么？”
“是！如果现在我们要面对加藤的时候，我还是会劝你不要动手，但我们要掌握主动，我们要把他逼出来，我要和他谈谈。”
“老大……”黑头禁不住叫了起来，洛五七似乎又变成了那把锋利的刀子，“我要召集人手么？”
“嗯。也许需要一些人手。我们需要布网，我需要一些值得信任的人，警察会盯着我，所以我行动不会很方便，不过最终动手恐怕还是我们几个。”
“几个？不是我们两个。”
“还有阿德。”
“阿德？得了吧！老大，他已经变了，不是以前的阿德了，我可不愿意和他合作，他缩手缩脚的，开着一个小面馆开了十年。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黑头，你还不了解阿德。当他知道这件事牵涉到的人真的有可能是我追了一辈子的加藤之后，他立刻把他的老婆送回了四川，他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老大……”黑头不再跟洛五七争执，“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这些小鬼子，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惹到的是谁，是么？”
“我们要扫荡日本人的场子，还有那些和日本人有染的本地黑社会组织，我要找出加藤的藏身之地，我要保证我孙子的安全。就这些！对了，如果有需要钱的地方，告诉我。我知道有些消息是需要花钱的。”
“老大，得了吧，若说钱的话，我可比你富裕多了，我们是一家人，是战友，如果有一天，我有事的时候，换作你，你也一样会义无反顾的。我相信阿德也会如此！”黑头自信地说。
洛五七不说话了，就像黑头说的，他们是一家人，这点恐怕加藤和赵军永远都不会理解。
“我知道了，老大。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万死不辞。”
“记住，黑头，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不是黑社会抢地盘。”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记得行动的时候，叫上阿德，不管怎样，他值得信任。”
“知道了，老大。”
洛五七挂上电话，快步走出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