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马，跟我谈谈你的工作吧。”赵军一边步履蹒跚地走着，一边说。
“很棒！我的意思是，那件文物拥有非常奇异的力量，拥有打动人心的能力，虽然有一些磨损，但一点也不会损伤它的价值，反而证明了它所经历的年月。”
“打动人心的能力？”赵军歪过头看着身边的洛马，“你是说，你觉得这件文物的精神价值大于艺术价值？”
“嗯……也不尽然。”洛马尽可能的遣词琢句，“看对谁而言吧，我相信它对宗教的意义会更大。至于它的具体年份还要进一步的通过仪器鉴定来确认。”
“很准确！那你会建议博物馆把它买下来了？”
“这需要我的部门主管亲自去看，馆长可能也要去一趟，决定权不在我的手里。”
“我知道……”
“不过，我肯定有发言权，毕竟我是它的鉴定师，我肯定要提出建议的，其实不管它是否拥有什么力量，即便就从它的年代来考虑，我们就该买下来它，它肯定会成为一个新的镇馆之宝。”
“我相信！”赵军点点头。
“但是博物馆不可能买下所有想买的文物。”
“你的想法是希望买下来？”
“当然了，自私的讲，我更希望自己能随时研究它，看到它，毕竟我们馆里收藏的青铜器，没有一件能和这只青牛相提并论的。”
“我猜也是，不会再有什么能比得上它的了。不过，按照你的说法，我觉得如果它的精神力量，或者说，精神价值大于艺术价值的话，那它到底应该供奉在人人都能瞻仰到的神坛上，还是应该放在只有专家才能看到的博物馆的保护罩里呢？”
洛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两个人沿着小河走上一片坡地，向阳的坡地上种满了各种鲜花，水仙、康乃馨、矮牵牛、孔雀草。上了坡地之后，是一片果园，苹果树上也开满了粉白色的花，空气中都飘着花香，难得的好天气。
洛马试图用自己的专业术语来解释这只青牛给自己的感觉，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从一开始，他就没办法对这只青牛保持该有的距离，洛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赵军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慈爱的看一眼洛马，很少搭话。
两个人走得很慢，可过了一会，赵军还是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洛马意识到，外公抓着自己的胳膊，抓得更紧了，脸上也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一定是身体哪里在痛，可能还很严重，洛马感觉到赵军的牙关紧咬，双目合拢，身体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外公，你没事儿吧？”洛马搀着赵军，担心的问。
赵军摇了摇手，睁眼看了看，指了指路边的长椅，洛马搀着赵军在长椅上坐下来。
“说说它的主人吧。”过了好一会，赵军的脸上不再有痛苦的表情，才缓缓地问，“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最终能决定这件文物命运的，并不是博物馆，而是她对吧？”
“那当然。”
“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说小樱？”想到松崎樱，洛马忍不住脸上挂起笑意。
“小樱？”
“哦。松崎樱！日本银行家松崎谦信的孙女，艺术品收藏家。”洛马一边介绍，一边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自己的外公，老人的眼睛仿佛能刺穿他的灵魂，“一个很开朗很有品味的女孩儿。”
“看来，那位女士给你留的印象很好喽？”
洛马有点不自在的耸耸肩。
“傻孩子，这没什么。”
“我们毕竟是工作关系，我还隶属于博物馆，所以……”
“你想太多了，孩子，”赵军笑起来，“反正你很快就会再次回去，做一次认真的鉴定和评估，是不是？”
“是啊！我汇报之后就会回去。”
“事实上，我的傻孩子，你下次回去的评估对象，很可能就不再是那只青牛，而是那个女孩了。哈哈。”赵军忽然笑起来。
笑得洛马脸红了起来，太阳很热，艳阳高照，一个美好的春天。
“她可能需要有人帮助才能作出决定，我想，你一定已经取得了她的信任了，是么？”
“我是乙方，我提出的任何建议，都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的很尴尬。”
“你觉得这样做违背你的职业操守或者个人良心？”
“是的。”
“那你有没有站在小樱的角度考虑一下呢？她也许现在就需要有人帮她出主意呢？”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懂你说的话。”洛马摇了摇头。
“你还没懂。”赵军肯定的回答。
“外公，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没什么，上了年纪而已。”赵军不肯回答，似乎浑不在意，疼痛只是他自己的事儿，他像对待其他任何一件秘密一样，小心翼翼的保守着他身体的秘密，赵军向远处望去，池塘的水像一面镜子，倒映出对面船坞和树木的倒影，再远一些，则是耸立的高楼大厦。
这时候，洛马看到小赛急匆匆的从远处向他们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