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星泪如泉涌道“肯定是你干的。”
“你觉得他们会说谎？”聂隐苍阴恻恻道“这个时候还自欺欺人，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不，一定是你骗我的。”沈逸星魂不守舍的站起来，摇头道“老顾不会这么做，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我要去找他。”
“就凭你？”聂隐苍不屑道“恐怕羊入虎口……”
“你闭嘴！”沈逸星咳出一大口鲜血愤怒道“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绝对不会背叛我，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说清楚，你就等着吧。”
“好啊，去吧。”聂隐苍嘲讽道“记得说服他，让他把偷的东西还给我。”
“你去死吧，我会回来找你的！”
沈逸星头也不回的扎入雪地中，只留下一串墨黑的脚印，还有几点嫣红的血渍。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可是小雨，你的小妹妹啊！
老顾……
一定是聂隐苍捣的鬼，一定是！
上当了，我上当了，不行，我要去找老顾，他会和我并肩作战。
聂隐苍，你等着吧！
沈逸星高一脚底一脚的行走在旷野里，呼啸的寒风汹涌而来，从脖颈和袖口不停灌入心底，他浑浑噩噩的不辨东西南北，感觉四肢已经不受控制了，直行尸走肉般不停的往前走。有道尖锐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荡，侧耳一听又听不清到底是呐喊还是嘲笑。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他知道一点——他真的快死了，就在今天！
老顾，如果真的是你干的，那你就死在我的手下吧！
沈逸星抬起头，前面街道的尽头，一簇小小阁楼的玻璃窗里，正透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炫眼夺目。
他擦掉嘴角的血渍，正了正衣冠，终于迈着坚定的脚步走了进去。
“吱呀……”
门开了，房间里灯火通明，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地面光滑蹬亮，好似刚打过蜡。
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张条凳，顾明远就坐在条凳上，双手抱着脑袋，面孔深深埋入肘弯中。
他听见门开的声音但却没有抬头，只将脑袋又低了一些。
沈逸星心里感觉一丝悲凉，继而转化成无尽的愤怒，但一看到他的样子，满腔的怒火却又化成一缕苦涩深渗入唇舌。
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轻轻坐在他旁边。
外面的寒风依旧呼啸而过，然而却并没有涌入屋子里，好似那刺眼的灯火蕴藏着恐怖的力量，让它们避之不及。
顾明远抬起头，两人静静的挨坐着，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
天，已经快亮了……
“谁在逼？”沈逸星悄声问，就像在对自己说话。
顾明远没有回答，眼神空洞无光。
“日本人？”
“或者红莲教？”
“他们用嫂子威胁你？”
“还是用其他办法逼你就范？”
顾明远失神的摇头，脸上看不到半点人色。
“我说过的。”沈逸星似乎叹了口气，淡然道“我们是生死兄弟，有事情要一起扛。”
顾明远身躯一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小雨，是我杀的。”
沈逸星闻言默默的低下头，虽然从看到这满屋灯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问题的答案，但是当这些话真的从顾明远口中说出来时候，他还是感觉胸口被人狠狠一击，心跳都快停止了。
“至少……至少你还是对我很坦诚。”沈逸星眼泪止不住的滴落，扭头看向顾明远笑道“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挨多少黑刀子，你没有我，那些吵吵嚷嚷的苍蝇们早把你埋了。”
“是的，所以我顺带着把姓赵的做掉了。”顾明远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波澜不惊道“我也终于要解脱了。”
“你，应该知道小雨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沈逸星脸色恢复了平静，扭头看向门外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逸星深舒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是不是有人在逼迫你？”
“是谁？”
“没有人逼我。”顾明远摸了一把额头，平静道“她知道的太多了，我别无选择。”
“听起来很无奈。”沈逸星昂起头，感觉心里有个东西碎得四分五裂，然而却又没有多大的痛楚，相反的，好像松了一口气。
“你的秘密很多。”
“和你一样多。”顾明远掸了掸衣袖道“但是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逸星郑重问。
“你永远光鲜正派。”顾明远苦笑道“我永远卑微阴险。你是千里良驹，我是黑皮走狗。你可以旁若无人的尽情驰骋，我却只能在垃圾堆里翻寻残羹剩菜。”
“你在和我攀比？”沈逸星皱眉看向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顾明远嘴角带笑，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
“已经很久了。”
沈逸星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明亮地板上的那一团灰色影子。
“因为这个，你就心怀怨恨？”
“对你来说，那些名和利无关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想，就没有得不到的。”顾明远无奈摇头道“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们是怎么小心翼翼的奉承巴结你的？你沈某人不出，万古如长夜啊！那些商会哪个不买你的账？那些帮派哪个不听你调派？连那群东洋鬼子来了，也得放下身段拉拢你，不是么？”
“那又怎么样？抵得过一个交心的兄弟么？”
“你看看我。”顾明远摊开胳膊示意道“我是可以和你交心的兄弟么？我有什么资格登堂入室？只要遇到麻烦，哪一次不是去找你？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么？狗肉上不了正席！”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自私，自利，自大！”顾明远噌的站起来道“凭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拿你的标准来对我？我为什么一定要躲在你的背后？沈逸星，你知道你每一次出手之后，我内心到底经受了多大的痛苦吗？你有没有替我考虑过？哪怕一丁点！”
沈逸星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咆哮的男人，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这样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我把你当兄弟。”
“所以，你看。”顾明远裂嘴癫狂的笑道“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满意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