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她说，只要她回来，他给她当众跪下，当众认错，随她打随她骂，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好好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来不及说出口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身于那穿梭往返的车流。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高高地飘了起来，再呈抛物线一般重重坠落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子引擎盖上。
她的身体砸在车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车流的秩序一下子变化了。
一声声尖锐的刹车声像要刺破他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脏般，此起彼伏。
他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失去了人本身所具有的所有能力。
不能想不能动不能看不能听……
最后，还是他那个临时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身边，看着那一片横七竖白的车辆苍白着脸色对他说：“别傻呆着了！赶紧去看看！”
此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将他激醒了过来。
他咬紧牙关，提起如千斤重的脚拼命地穿过如蚂蚁般拥挤杂乱的车辆。
最后在道路的中间，看到了他心爱的女子，竟然就那么如破败的木偶一样躺在那里。
刺目而腥红的鲜血几乎像海洋将她淹没……
“小仪……”跪在血水里，抱着她满是鲜血的身体，他心碎了一地。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张了张嘴，他听不清，急忙俯下耳朵凑近她的嘴唇。
只听她气若游丝地说：“不要……感到……抱……歉。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再找一个心爱的女人，我……会在……天堂祝福你。”
“不要！不要！小仪，我谁都不要。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去爱谁？你知道我其实只是贪玩，但心里一直爱的只是你……”
他泪水泛滥成灾。
在此时此刻，他恨透了自己，恨不得此时躺在地上的人是他这个混蛋！
“我……知道。只是……我太幼稚了。我不该……冲动。你知道……我是有……有多想嫁你。可惜……”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渐渐黯淡，生命的痕迹正一点一点从她的眼眸里淡去。
“小仪！”
他紧紧地抱着她，惊恐着那可怕的一刻到来。
用力地抱着，用力再用力。
只是徒劳地想用这种方式将她挽留，让他有机会用事实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可是，他分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逐渐地变冷。
绝望，悲伤，痛苦狠狠抨击着他。
抬眼，看着四周杂乱无章的车辆，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那就是抱着她一起投身于车海，陪着她一起去某个据说很美丽很幸福的地方。
只是念头刚一起，还未实施，她却突然欠起身子，抬起一双血手用力地将他的头转过来面对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一定不要活在悔恨里！！！一定要好好地再去爱一个女人！
！！一定不要让我走得不安心！你答应我！”
他只觉得生不如死，可是她却这样逼他，不想答应，不能答应！
但最后看着她逐渐趋于绝望的眼神，他只能认输地点头，“我答应你。小仪，你好好走吧，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活着，会再努力找一个心爱的女子。”
她轻了，长长地松了口气，轻轻微笑，“给我一个吻吧！”
他点头，低头温柔地对着她那沾满血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拼尽全身力气紧紧环抱着他的腰，用尽所有真心与他缠绵相吻，久久，久久不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手颓然地垂落在地，她的唇渐渐失去温度，直到完全冷冰。
他知道她走了，永远地走了，可是却不舍得放开她，只想用自己的体温，用自己的吻将她的身体，将她的唇一起捂热。
旁边围观的人越挤越多，救护车到来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了进去。
看到他们深情相吻，医生还以为有救，所以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小伙子，赶紧放开她，让我们来救治她。”
他不予理会，仍然倾尽所有力量拥吻着她。
医生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她的手，想测试一下她的脉搏。
一摸，这才发生人已经冰凉，脉搏也全无了，抬头看看他们，不禁黯然神伤……
小仪去世后，他认真地遵循着他们的约定，很努力地活着，很努力地寻找着快乐。
他四下游玩，仍然同不同女人来往，总是笑对众人。
他知道很多人都以为他忘记了从前，忘记那小仪，他喜欢他们这样认为。
甚至在某些时间，他也同样认为，因为有时候，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曾经费力地去想她，却总是记不起她的相貌，他叹息着想也许自己是真的走出了阴霾。
他做到了与小仪的约定，快乐地活着。
虽然还未能找到心爱的女人，可他一直在坚持不懈地找着。
可是，当他将倪晓晓抱在怀里，当他低头看她流满眼泪的脸颊，他这才惊觉地发现，原来她与小仪是多么地相似。
不是相貌的相似，而是此时此刻，她蜷伏在他怀里的神情，与当初小仪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的神情是多么地相似。
这就是为什么，当他看到她悲伤哀婉的模样的时候，他的心会痛，会怜悯。
原来，小仪一直都在，一直未能离开他的心里……
他更加紧紧地拥抱住了她，就像当初抱着小仪一般用力。
如果老天安排他们相遇，是给他一次补偿的机会，他要感谢老天爷，终于向他伸出了救赎之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就灭了。
他急忙将她搀扶了起来，一起迎接那戴着口罩从手术室里一前一后走出来的医生。
倪晓晓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张了张口，想问结果，却发现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至于小姨，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萧默安慰地拍了拍她那双颤抖的手，转头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疲惫地取下口罩，沉重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位年纪较大的医生开口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去话别吧！”
此话一出，她就软了身子，再也站不住了，若不是萧默早有防备，她这就要栽倒在地。
小姨则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扑了进去。
“我们进去见见你爸妈吧！或许他们看到我们，就能够好好地走了！”
萧默轻轻地对她说。
她一动不动，只是睁着一双凄楚而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他暗叹了一声，心里软得如一汪多情的春水。
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快步往里走去。
手术室里忙碌的护士正在收拾乱七八糟的冰冷的器械，对一旁即将逝去的两条鲜活生命毫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