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姑奉上茶杯，“给夫人看茶，奴婢微贫，也拿不出什么好茶，都是苑子里种植的菊花，奴婢拿来制成茶，平日里喝起来倒也爽口，还望夫人勿要嫌弃。”
二夫人微微含笑，“今日我与袭香还曾说起，说姑姑是最惜花爱花之人，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都是些雕虫小技，让夫人见笑了。”
“哪有？我岂会是那种拜高踩低之人，我让袭香送来的布匹你可曾看到?”
“奴婢看到了，图案花样面料，都是奴婢喜欢的，劳烦夫人挂心，奴婢真是感谢夫人。”
“不必如此，你和袭香每日近身侍候，我做这些也是应该应分的，聊表心意何足挂齿。”
“夫人言重了。”
二夫人紧闭双眼，轻轻一嗅，“姑姑调制的香可真好闻，让人闻了不自觉的就身心愉悦忘却烦忧。”
姜姑姑笑语，“其实奴婢也不懂制香，只不过是平日里多留神些罢了，奴婢将陈皮，竹叶，鲜花汁子，再加些薄荷一起焚了，闻着倒也变得格外舒心。”
二夫人赞叹，“姑姑果然聪慧，都是些常见的植物，却也能有如此妙用，换做我自然是做不来这些。”忽然，二夫人话题一转，伸手紧握住姜姑姑的手，“姑姑，你我相识多年，近日我听闻你家中遭遇变故，可是你为何不向我提及，我也好帮衬一二。”
姜姑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其实，奴婢，奴婢也想，只是，只是，这些都是奴婢的家务事，奴婢实在不想叨扰夫人。”
二夫人言语上多了些责怪，“你我之间，哪有这么多秘密，你待婉儿如亲生，我亦待你如姐妹，可如今你有难，又何必要暗自隐忍?”
姜姑姑一时征住，“夫人，夫人都知道了？”
二夫人微微一沉，“你的事，我多少知道了些？我若全都知道了，自然也不会亲自来试问，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能帮你的，我必鼎力相助。”
听到这里，一向稳重自持的姜姑姑再也不顾及面前的主子，放声痛苦了出来，二夫人上前宽慰，“哭出来，也就好些了。”
过了片刻，姜姑姑才缓缓道来，“一月前，奴婢婆家找到了奴婢，说是奴婢的小女儿染上肺痨，无钱医治，奴婢一时心急，瞒着夫人连忙向各处凑了五十两银子。可是没过多久，就听来往送信的同乡说，其实奴婢的小女儿根本没有染上肺痨，是婆家要为奴婢的丈夫娶亲，设计骗了奴婢的钱。奴婢本是被休之身，无亲无故投奔了将军府，本想攒点积蓄，凑合着聊此残生，没想到，天公不作美，白白付诸东流。”
二夫人一听，顿时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小心宽慰道，“姑姑莫要伤心，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了他伤心。钱财乃身外之物，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我这里还有些积蓄，暂时能接济姑姑。姑姑快别伤心了。”
“只是，只是可怜了奴婢的大女儿。”
“大女儿？”二夫人没料想到，这其中还有别的事。
姜姑姑哽咽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那新进门的媳妇心思歹毒，知道奴婢是因生不出儿子而被扫地出门，不知从哪听信了谣言，说奴婢从未能生子，是不详之身，只有将奴婢的女儿送走，才能为她添子。其实那媳妇是为了钱财，要将奴婢的大女儿贩卖到京城的妓坊里去。婆家为了能生儿子，便也无异议，奴婢没了积蓄，更无法为女儿赎身，如今奴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人凌辱。”说话间，姜姑姑再次痛哭流涕，只是这次，并不是为了那个负心汉，而是对自己身为母亲却无法保全女儿的那种愤恨。
此情此景，二夫人也无计可施，她与她，又有何分别，都不过是一弱女子，是两个无力保全女儿的母亲。
泪水扑簌簌地流落，二夫人拾起帕子，轻轻为姜姑姑拭去了泪水，哽咽了一番，重新鼓起勇气说道，“天下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她必定不得善终，姑姑别怕，我定不会让姑姑的女儿受辱，明日我自会向将军禀告此事，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姑姑见到女儿。”
姜姑姑早已泣不成声，单手支撑侧坐在地，“奴婢谢过夫人大恩大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