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一望无垠,羽毛大的雪花,一层一层地从灰黑色的云层上,被子一样落到本就白雪皑皑的平原上。
陆九九抱了九尾狐,穿一身红色大氅,内里是白色棉衣,步履艰难地走在大雪没到膝盖的雪原中。
大氅是她用上个任务得到的4000点数,和系统兑换来的。道袍只有薄薄的一层布,不能够避寒,她是痛下决心,才和系统换的大氅。
太贵了呀,坑爹,系统里面不管什么东西都很贵。
这样一来,她上个任务的点数,就都用完了,只剩下一个感谢没有用。
雪原上冷,怀里的九尾狐,有陆九九抱着,不用自己走路,早就呼呼大睡,就等着陆九九找到任务主,做餐好的给他吃。
终于找到任务主的屋子了,陆九九往雪原前望,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落在雪原最前端。
远远的看过去,可以看见,院子前有一棵硕大的柿子树,枝条上挂着灯笼似的小柿子,黄红色的一大片,看着喜庆极了。
院子周围的平地,空出来一大块没有被雪覆盖的地方,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早晨起来,把雪扫去了。
陆九九加快步伐往那四合院走,到了柿子树底下,先扶着柿子树喘了几口气,才到院子前去敲门。
门开了,门内是一个壮硕的青年男人,两道浓黑的眉毛,乌黑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是……”
“我是过路的,不小心迷路了,现在没地方去,身上很冷,能进你家喝口热水吗?”
“快进来吧。”青年男人给陆九九让开了一条道。
这男人倒是热情,陆九九和他道了谢,跟着他进了里屋卧室,看里头炕上,坐了一个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精神头看着却很好的老头儿。
“爸,来了个迷路的小姑娘。”青年男人对老头儿说,“能让她在咱家呆几天不?我看这雪,还得下好几天。”
“成,坐吧,给小姑娘倒杯热茶。”老头儿抬着老烟枪抽着烟,指了指了炕边上。
陆九九笑着答谢,坐下了,搓搓自己冻僵了的手,听老头儿问自己,“小姑娘要去哪里?怎么下这么大雪的日子出来?怀里的抱的小狗倒是蛮俊的,拿来给我瞧瞧。”
陆九九笑着回答,“我是南方人,来这儿找亲戚的,下了大雪,帮我赶牛车的人不愿意送我了,我就想自己走到亲戚家里,没想到迷路了。”
老头儿敲了敲烟杆,说,“那个赶牛车的太不够意思了,你告诉我他的名字,要是老汉认识,等天晴了就帮你讨说法去!”
陆九九笑说不用,青年男人给她递了杯热茶过来,她捧着喝了几口,九尾狐也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也要喝!”
陆九九只好和青年男人要了一只小碗,倒了些热茶,给九尾狐喝。
“哟,不是小狗,是只狐狸!这皮色,看着油光油光的,是上品啊!快,给了老汉,老汉把他皮剥了给你做衣裳!”老头儿看清了九尾狐不是小狗,笑着和陆九九打趣,还想拿烟枪来敲九尾狐的头。
九尾狐瞪了他一眼,喝了水躲进陆九九怀里,躲开了老头儿的烟枪。
“我当宠物养的,不能剥皮!”虽然知道这老头儿是和自己开玩笑的,陆九九心里还是有点不大高兴,只是面上不大好表现出来。
九尾狐喝了水,彻底醒了,就开始念叨要东西吃,陆九九摸摸自己的肚子,也觉得饿了,只好眼巴巴地看向那边看着自己发呆的青年男人,“那个,大哥……”
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了两声。
“饿了是吧?雪地里走了这么久,饿得厉害了吧?”这青年男人也是善解人意的,起身撩开帘子去厨房,“你等着,我做饭给你吃。”
“臭小子。”看自己儿子对突然到访的女孩儿这么热情,老头儿既是无奈,又是欣喜地摇了摇头,咬上老烟枪,继续躺在床上吸他的烟。
老头儿应该是常年都在这屋子里吸烟,屋子里一股浓重的烟臭味,这会儿他吸起烟来,味道更是难闻得厉害。
陆九九实在受不了这烟味,和老头儿说了一声,起身抱着九尾狐去了厨房。
厨房里头温度稍微比卧室里头低一些,虽然有些冷,但总比闻烟味好,陆九九一进门,就见青年男人站在灶台前,大刀剁剁剁地切着白菜,见陆九九来了,冲她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姑娘,我叫贵子,你呢?”
“陆九九。”陆九九回答,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贵子哥,你家就你和你爸爸两个人啊?”
“以前还有我妈,后来她死了,就剩我跟我爸了。”贵子回答,手下菜刀切得飞快,一颗圆整的大白菜,还不到一分钟,就被他切成了一大堆白菜碎。
切了白菜,他胡乱把白菜碎抹进铁锅里,从边上拿了块大腌肉,又是一阵切。
贵子下手粗糙,每块腌肉都切得有两三厘米厚,大大的一块,切了就往白菜碎里扔。
陆九九知道他这是要做白菜炖腌肉,看他这手法,应该是以前没怎么做过,不然,不会把白菜切得那么碎。
她也不好和贵子说你不要把白菜切那么碎,转过身去,看自己后头有扇玻璃窗,窗上一大片白色水汽,好奇心起,想知道后头是什么,就走了过去,拿了块抹布,一点点擦干净了玻璃窗上的水汽。
外头是一个小院子,以前应该是种满了菜的,这会儿却被大雪覆盖了。
院子里,倒也不是什么菜都没有,在墙角下,被雪覆盖的少一些的地方,种着一大片菜,从陆九九这儿看过去,那片菜,是血红的一大片。
种的是雪里红啊,陆九九想,看着那片雪里红,在自己眼皮底下,颜色起了变化。
红色越来越红,由凝固的红色,转为流动的,血样的红色。
那血沿着菜地上的缝隙,缓缓地朝陆九九所在的方向袭来,这血路上混了不少雪水,颜色没有变淡,反而变得越来越红,流量也越来越大,最终成了一大块血泊。
陆九九看到,在那血泊中,有一双青肿的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盯着自己,还有一双满是疤痕的手,从血泊中伸出来,扒拉上了玻璃窗子,长指甲扣着玻璃窗,发出“嘶嘶嘶”的难听声音。
更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啪”一声贴上了玻璃窗子,暴露的经脉对着陆九九,成为一张薄薄的血肉饼。
水汽又在玻璃窗上凝聚起来了,陆九九往后退一步,看向站在灶台边的贵子,“贵子哥,菜好了吗?”
“就快好了,你再等等。”贵子答,手里锅铲翻动着铁锅里的白菜炖腌肉,厨房里,飘散着腌肉的咸鲜味。
九尾狐早就饿得不行了,闻到这味道,哪里还受得了,直接从陆九九怀里蹿了出来,跳到了贵子肩上,两只爪子抓着贵子肩头,两只爪子垂着,像只狗一样巴望着锅里的白菜炖腌肉。
“九九姑娘,你养的狐狸真肥啊!”贵子看九尾狐尾巴长的毛又多又浓密,误以为他是肥而不是尾巴比一般狐狸多了几根。
陆九九笑着说了一声“他吃得多”,再拿抹布擦开玻璃窗上水汽,外面那张血红的肉饼脸不见了,只有一连串儿的血红手印,印在玻璃窗子上。
北方大雪天里最惬意的事情,应该就是捧碗白米饭,就着一大锅热腾腾的白菜炖腌猪肉。
白菜炖腌猪肉刚出锅,热腾得很,陆九九吃得急了,上颚居然烫了一层皮下来,急得直喝水,哈着嘴散热气。
贵子笑她吃相难看,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菜起来,吹凉了才塞进嘴里,再扒拉一口饭。
“九九,我要吃!我要吃!”菜太烫,九尾狐自己的爪子不好抓,只好拿爪子指着自己张大了的嘴,要陆九九喂他。
陆九九表示自己都还没吃饱呢,没心思喂他,给他夹了几块肉,放在他的碗里,让他自己拿爪子扒拉了吃。
这边两人一狐就着白菜炖猪肉吃得开心,那边卧室里头,忽然传来了摔打东西的声音,陆九九听老头儿大着嗓子骂人的声音,伴随着玻璃器皿和金属摔得到处都是的刺耳声音,再看向贵子。
他的脸刷地变了颜色,站起来对陆九九说,“坏了,忘记给爸盛饭了,你先吃啊,我过去看看。”
说着起身拿了只大碗,盛了些饭进去,又夹了一大堆腌肉和白菜,最后浇上一点汤,拿了双筷子急匆匆进了卧室。
陆九九以为这就没事了,却没想到,贵子刚一进去,就听碗摔碎的声音,和老爷子骂人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贵子垂着头出来了,脸上手上挂着白菜和腌肉,耳朵也烫红了一大块。
“贵子哥,你没事吧?”陆九九上前问。
贵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白菜沫,尴尬笑说,“没事儿,我去洗把脸,你自己吃,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