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烟,覆上牧阳。
远处,偶尔有不知名的飞鸟啼叫声传来,几簇阴云缓缓地拂过古城上空。
牧阳城南部的一处石室内此刻寂静无声,墙壁上的一盏晶灯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晕,显然,里面的晶石许久未换,近乎耗尽。凭着微弱灯光,略略可以看出石室被巨石砌成三个昏暗隔间,隔间外围嵌着精铁连铸而成的栅栏,原来是一处牢狱所在。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沉闷声响突兀地从最里面的一间石室传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嘶哑的声音透过石窗飘出很远,最后没入那无尽夜空之中。
“等父亲回来,他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石室边上,又粗又硬的精铁栅栏被摇得咣啷直响。
南宫寒双手用力地拽扯着牢门上那几根粗壮铸铁,不过折腾了半天,也不见有何动静,此时已值深夜,牧阳城的牢房向来不需守夜,看守地牢的狱卒也回家补觉去了,他猛踢了栅栏一脚,怒吼道:“南宫灭涯,你个混账东西,等我出去了一定叫你们好看!”
按常理,祖祭大典开始前三日,选定的‘祭品’都会被关押在城南的地牢之内,这南宫寒是知道的,所以今夜他注定无眠。
折腾了半天,南宫寒泄气了,他目光一转,无意间眼光瞥到了脚底下已经变冷的那一碗稀粥。
“这样瞎折腾有什么用?”南宫寒微微一怔,忽然间心血来潮,心道:“还不如照着哥哥教的功法修炼魂力。”
这般想着,南宫寒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退回到角落,盘膝而坐,深吸口气,缓缓合上双眼,尔后两手指尖聚在一处,掌心虚空相对,合在了胸前。
随着气息屏定,许久之后,一股微弱绵长的神秘念力渐渐自脑海深处掠出,最后沿着南宫寒体内经脉,涌入了他双眸之中,南宫寒顿觉眼中一片清明,整个人也一时清醒了许多。
不多时,地上那一只盛粥的瓷碗忽然有了动静。
“咚咚咚咚咚......”空荡的牢房里,破旧的瓷碗似乎受了某种外力,兀然开始晃动,发出一阵极富旋律的颤动声。
“起!”半晌之后,角落里蓦地传来南宫寒一声轻喝,他的双眸已然睁开,眼中瞳光隐隐颤动,循着他的目光,地上那摇摇晃晃的瓷碗开始剧烈抖动,没过一会儿,竟然缓缓凌空而起,最终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般情景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南宫寒双鬓冒出的汗珠渐渐变作了水线,随着“哐啷!”一声,瓷碗终于跌落在了地上,发出破碎的脆响,里面的粥饭撒了一地。
虽然脸上满是喜悦的神情,但南宫寒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半个时辰的魂力控制显然与他的期望有所差异,说明自己控制魂力的手法还是有些蹩脚,然而不得不说,他已经尽了全力。
南宫寒尚在回忆南宫烈口授的心法,琢磨修炼之时所遇到的瓶颈,昏暗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怎样,牢狱的滋味受得了吗?”
南宫寒循声望去,却见南宫烈不知何时来到了牢门之前,正微笑看着自己。
夜气深寒,带着浓浓凉意,南宫寒本来就冻得有些不自在,见到了南宫烈,眼眶瞬时就红了起来,跑了过去,惊喜地道:“哥,你来救我出去吗?”
“出去?为何要出去?”隔着栅栏,南宫烈双臂抱胸,显得悠闲无比。
南宫寒见他这般态度,垂头丧气地蹲了下身,抱怨道:“再过几日,我就要被处死献祭,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南宫烈似乎毫不在意南宫寒被选为‘祭品’一事,嘴角动了动,轻声笑道:“看你白天出风头的样子,似乎离晋升一阶魂师不远了啊?”
南宫寒怔了怔,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道:“还差得远呢,你不是说只有魂力达到能够控制百斤重石的地步,勉强才有资格晋升一阶魂师么,前几日ˇ我试过了,依我现在的魂力,控制百斤重的石头还是有些难度。”
“魂修者修炼不易,你能练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南宫烈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道:“不过这样一来,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魂修者的秘密了。”
“不会的,你不是说牧阳城里没几个人能够看出我体内的魂力么?”想起白天的事,南宫寒依旧怒意未消,咬着牙道:“我已经忍南宫灭涯很久了,那个混账,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南宫烈沉默片刻道:“别人或许不能,可那秦川毕竟在外闯荡多年,应该是见过些世面,我看他今日的表现,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南宫寒道:“就算他知道又如何,他和父亲怎么说也是师兄弟,难道会害我不成。”
“人心叵测,不是谁都能轻易信任的。”南宫烈低低叹了一声。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秦叔值不值得信任又有什么用,我很快就要变成死人了......”一想到自己被选为‘祭品’,南宫寒直气得浑身打颤。
“死?”听到这里,南宫烈的声音忽地沉了下去,冷冷地道:“有我在,这个世上能让你死的人,可还没有几个!”
南宫烈说着,信步走至墙边,墙角留一眼通风用的狭小石窗,月光透过石窗,正好映上南宫烈苍白的面庞,他静静地望着窗外月色,双眼之中杀机直涌。
南宫寒见南宫烈反常的表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虽说南宫烈向来寡言少语,即使和父亲在一起也很少交流,但是在他面前却是笑得最多。再者,自打两年前南宫烈暗地里教他修炼魂力之后,南宫寒对于自己这位哥哥更是刮目相看,他再也不认为对方仅仅是一个‘弃印者’那般简单,当然,这也包括他自己,因为,他深知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他可是一名魂修者!
“哥,你说我修习了魂力,真打得赢灵修者吗?”沉默半晌后,南宫寒忽然提了这样一个问题,其实,这个想法萦绕在他脑海里已经太久太久了。
南宫烈失声一笑,返身回到南宫寒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傻小子,你真的以为,这世上的修炼者,就属灵修者最强么?”
“难道不是么?”南宫寒反问道。
南宫烈脸上笑容微敛,青涩的眼中忽然透出一股不屑,那蔑视的神情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南宫烈嘴角轻轻一撇,继续道:“天下之大,无奇不由,修炼也是一个道理,这世上除了灵修之术之外,其实还有体修、血修和魂修之术,这些修炼之术同样强大无比,只是云荒大陆灵修者居多,人人以灵力为尊,再者你孤陋寡闻,未曾听闻罢了。”
“体修,血修?”作为一名魂修者,南宫寒对魂修和灵修自是了解,可体修和血修的名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南宫烈道:“这便是灵修与魂修之外,我要跟你说的另外两类修练术法。”
“所谓体修,乃是借助外力锤炼筋骨,功成之后可以血肉之躯阻挡兵刃,甚至抗衡六源之力;而血修则是血修者们通过噬食人族或是妖兽精血提升修为,若是精血充足,其修炼速度堪称恐怖,不过这类修行者受人族排斥,在云荒大陆上是极少见的。”
南宫烈说话的时候,南宫寒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渐渐地,南宫寒眼中好奇的眼神变得略微有些怔忡,眉头也皱了起来。
“体修术听起来怪厉害的,不过那血修术也未免太恶毒了。”
南宫烈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若是不想受他人凌辱,即便是走血修一途又有何不可?比起一些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人,嗜血修行又算得了什么。”
“弱肉强食?”望着南宫烈一脸淡漠的神情,南宫寒心中微微一动,道:“那血修者、灵修者、体修者和魂修者,到底哪个更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