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天？我连滚带爬来到他身边，看到他脸如死灰，深陷的紫黑色眼窝里，从前那双摄人心魂的双目黯淡无光，那重瞳更显得可怕。我很怕它们会闭上再也睁不开，便一直摸着他的脸，低声说：“风九天，你说过会救我的，一定要救我，把嘉琪还给我。不，我不要他了，我想要你好好的，不出去也没关系，只要咱俩活着，行吗？我不要玉佩，你也别要，咱们什么都不要，不要那么贪婪，就要命可以吗？真的太可怕了，风九天，你不知道死亡多么可怕。”
“我知道。”风九天沙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双唇里挤出来，缓缓闭上眼睛说，“或许我错了，或许你和他躺在医院或者一起去转世会更好一些。”
我支撑不住，躺在他身边，大口吐着气，疲惫地问他：“你到底是不是人？”
“回去那天，我就告诉你。”
“这秘密恐怕要带到来世了。”我摸了摸肚子，“我好饿，风九天，但是没有力气找吃的，我多想等会醒来能喝一杯那样的粥，太好喝了。”
“如果我能醒过来，以后每天都给你做一碗。”
“那我是不是得以身相许？”
“想得美！你那么丑，会玷污我的。”
“那天晚上，我遇到了鬼打墙，你遇到了吗？”
“没有鬼打墙，是我怕你一个人走丢了，用旋风剑给你化了一个圈。”
“你当旋风剑是孙大圣的金箍棒吗？”很奇怪，居然我们还可以这样说笑，但是我以为我是死定了的，忍不住又说：“辰阳说，双胞胎是上辈子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死亡，又在同一时间转世来的，所以要是我们就这样死了，下辈子你就是我哥哥了。可是我是路痴总会迷路，所以你要紧紧牵住我的手，辰阳，我希望下辈子他住我们楼上，你知道我胆小又不懂交往，你一定要帮我得到他。”
“义不容辞，恋兄妖精！”大概他也对死亡坦然接受了，便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其实就是把手搭在我的手上，根本无力去握，只是手心不再是从前的温暖，而是冰冷。他又问我，“那欧阳呢？”
“他太完美了，我永生永世都不想连累他。”说完这话，眼泪又忍不住落下，落在草叶上，透射着阳光，斑斓多姿，很美！
风九天又勉强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去，你得玷污我一次。因为你把我的一些都毁了，我的旋风鞭，我的旋风剑，还有我的风火掌，这是风家最重要的东西，全给你毁了，你得把我毁彻底，否则我不甘心。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睡过了，可就差一个把我毁成这样的妖孽。”
我的眼睛已经有些游离飘花，他的五官扭曲如虫不断跳跃着，一会跑去头顶一会掉在地上，这让我觉得好笑，他看我也是如此吧。
我舔了舔嘴唇说：“应该的，如果你有力气行，现在也可以。”
其实我更想说，我的灵魂看到我身上淌着的那些碎片，不就是他的一部分吗？我们已经成为彼此的一部分了。我还想说，兴许玉佩真的不会让我死，只不过会让我成为器皿，成为傀儡，那样子的话，他的死活我也根本无法感知。
我也许根本不怕成为器皿，只是怕成为器皿之后无法感知周围的一切。
“是你玷污我，当然要自己行动。”他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手也从我手上滑了下去，我想伸手去抓，却也不知道抓到没有抓到，便沉睡过去。
这一觉有些长，幸运的是我只是睡着了，竟然安然无恙的醒来，身体健全，五脏六腑还在，连记忆也没有被剥去半分，不幸的是，我不是在欧阳嘉琪的怀里，也不是医院，更不是在家，而还在温泉之边。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好像蒸了许久的桑拿，虚脱却又舒坦。扭过头去，风九天那张脏兮兮的脸还在，散发着酸臭味，且通红无比，许是被太阳晒得。我轻喊两声，他没有回应，便贴脸过去，只是还没贴上，就感觉到一股滚烫，看来是发烧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偷偷摸摸，乘人之危，想要就直接说，我又不是不给。”沙哑的嗓音，带着颤抖，还有精神犯贱，看来暂时死不了。
我擦着他脸上已经干巴的脏污，低声说：“我们没死！”
“我没死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可我怕我不说话你会寂寞。”
“死一次你的性情就变一次，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风九天虽然这么说，但是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嘴角撇出一条难看的弧度，接着说，“我猜的没错，只要保证你的灵魂能困在你的体内你就不会死的。而我们俩现在就好像你与辰阳的关系，你不死，我也可以苟延残喘。”
“是风火掌和旋风剑的原因吗？我们都是它们的一部分是吗？”
“准确地说，我们之中有彼此。”
这个我早已想到，也没什么惊讶，问题是，我们该如何恢复？见风九天说这么几句话就已经气喘吁吁，身体瑟瑟发抖，剧烈地咳嗽着，几乎要把肺咳穿孔，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脆弱得他来保护我，得先照顾好他再说。我如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进温泉，嘱咐道：“你这样烧下去会变成傻子的，我得去找点吃的，如果找到能退烧的野草最好。”
“辰曦，我不饿，你别走。”风九天抵住我的额头，倒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满脸的紧张。
我轻声说：“我们想活着，就得让对方活着，你放心，我有玉佩有旋风鞭，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在修什么仙吗？背你的道德经吧，或许对你有好处，但是你可千万别睡着咯。”
走了几步，才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行尸，我这才想起灵魂出窍前的所有事情。看来在我们昏睡的时间里，玉面狐什么也没有做，或者说想做，根本修为不够，所以什么也做不了，自己便跑了，倒是可怜了他，这个不知道到底叫制衡还是乔宾凯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