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娃忍不住一笑，道：“怪不得宝宝昨天到桃园村选幼儿园，死活都要留下来，摊上这么个当官当到走火入魔的爹，啥样的孩子都得爱学习……”
贺一揉揉太阳穴，问：“老大，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我那狱友主张的素质教育理念真的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你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说呀？”
“不是！学校和幼儿园搞得老好了，娃娃们进去后乐得嘎嘎笑，比工厂还热闹，乡亲们都说陈先生才是真正的老师，比镇里那帮只会赶鸭子上架、只要分数的农村老师强百倍。俺过来主要有三件事儿，第一是三七的船队返航了，这是今年休渔期结束后的首航，俺给市里的朋友都准备了一箱子海货，过来分给大家尝尝鲜；第二是给李娉婷报个喜，有个天津的服装贩子看到酒店服务员的旗袍，觉得很感兴趣，昨天订了二百套回去试试销路，虽然订单不多但服装厂也算是有希望了；第三就是过来看看俺嫂子、看看你、看看超哥，跟你们吃顿饭！”
“还吃饭？我让你那大舅哥搞得，干什么都想吐……唉？老大，辽东那边的拍摄什么时候能结束呀？深圳那边的片子今早都送来了，现在就差它了！”
“我昨天跟张市长通过话了，鸭绿江今年的秋汛来得猛，一号到八号都在下雨，沿岸已经启动一级防汛部署，鸭绿江全面停航。你需要的其他镜头都拍好了，但是板栗海运的镜头暂时拍不了，货船全都压在江上码头压着，张市长估计再过三五天水情就会好转，到时禁航令接触，摄制组就能跟着货船一起拍摄了。”
“三五天……等着吧！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深圳的镜头我刚才看过了，咱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不知内情的欧阳东也非常配合，完全把这片子当成了宣传他自己的好机会，不但领着记者参观了他的工厂，还亲自给记者介绍了他的生产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能做的就这些了，至于片子播出去后有没有我想要的效果，那就得看天意了！”
莫二娃一笑，道：“放心！咱们替天行道除了水怪和昏官，老天爷就算是看在这份面子上，也一定会替咱们除了那个欧阳孙子的！贺先生，咱不想俺那活宝大舅哥了，吃饭去！”
三人刚走到楼下前台，刘娟领着几个女随从进门，莫二娃赶紧迎上去，招呼道：“刘阿姨，你咋来了？”
“我今天路过辽南，去桃园村找你没找到，他们说你来城里了，我就又找过来了！”
“您天天那么忙，这回没打招呼就找来，是不是俺们结算的演出费出错了？”
刘娟笑了笑，道：“你手下聚了那么多我们私营演出单位很难请到的台柱子，可你却没有自己做这行，而是把他们都推荐给了我，你这样的胸襟，能干出来那种算错演出费的事儿么？莫老大，我找你是想跟你谈生意，电话里说不明白，我想把公司迁到桃园村。”
莫二娃一愣，道：“刘阿姨，演艺行当一定要在北上广深才有前途，辽南市这样的二线城市都不行，你把公司迁到我们这个东北小渔村来，我们倒是拍巴掌欢迎，可你这不是自掉身价么？”
刘娟摆摆手，道：“演艺行当之所以在北上广深搞得好，原因是那里有文化氛围，聚集了演绎人才，而我们这一行当靠的就是人。现在来你们桃园村的名角大腕、文人骚客一天比一天多，桃园村的文化氛围越聚越浓，我把公司迁到这里，不是自掉身价而是占有资源。我想跟你这代表处的模式学学，把公司总部建在桃园村，然后在北上广深和各大沿海城市放上接业务的窗口，有什么演出派人出去，这样我就可以充分利用你这里的人才资源，而那些因为喜欢桃园村文化氛围而不愿意被推荐到北京的人也能为我所用了！还有一点，我做生意是外行，离俱乐部的伙伴们更近，有什么事情大家也能多帮帮我，我心理踏实。”
“哦！刘阿姨这个想法很好啊！”
“呵呵，想法虽好，但我现在也只是一厢情愿，旧金县早都被你架空了，桃园村的土地也都被你拿走了，我能不能顺利落户，还得看你给不给你刘阿姨的面子啊！莫老大，我明天早上要坐飞机去哈尔滨主持一场商业演出，而你想问题、做决定又有吃老婆脚丫子的特殊爱好，要不您就迁就迁就我的时间，咱们先回桃园村借用一下莫夫人的小脚，今天争取把事儿定下来？”
得！俺天天笑话老支书走出国门，看来俺他妈也跟着他一块出名了！
莫二娃摇头一笑，道：“刘阿姨，这事儿不用吃脚丫子，俺可以直接代表俺们那个不着调的县长回复你。桃园村举双手欢迎你的公司落户，需要啥条件你开个单子出来，只要条件不离谱，俺们一定尽量满足。”
刘娟眨眼看看莫二娃，问：“莫老大，你这……连谈都不谈就直接答应了？”
“不是不谈，而是贺先生招来那些文化人已经跟俺谈完了。”
“谈完了？”
“对！他们来桃园村吃酒席那天，俺跟他们在海景露天餐厅聊到后半夜，他们说，如果桃园村只想走中国特色的城市化进程，那俺们只需按照俺先前的商业布局继续搞下去，但桃园村要是想走发达国家的城市化进程，那俺就必须把文化实力和经济实力看得同等重要，因为经济实力是一个城市的骨骼和肌肉，而文化实力则是一个城市的灵魂和思想。咱中国的城市虽然建设很快，但中国的绝大多数城市却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与外国城市相比，毫无竞争力可言。俺觉得他们说得非常有道理，所以俺现在也很希望有搞文化的团体、机构和企事业单位落户到桃园村，在俺们长肉、长骨头的同时，给俺们注入一股精气神儿。”
贺一一笑，接话道：“娟姐，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只来桃园村一趟，就把我们老大当成孟尝君，把桃园村当成文化避风港了么？我们平时开什么**********，那帮当官的总是发表长篇大论，论小时地嚷嚷着要大兴文教、满足人民群众精神需求，可真到了让他们拿出点实际行动的时候，他们却都把秘书写的稿子忘到了脑后，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我们老大跟这帮当官的截然不同，我那狱友在酒桌上建议老大搞素质教育，老大听完方案就说自己要回去考虑考虑，第二天早上我狱友起床出门，竟然发现工程队已经插上‘教育基地临时板房施工区’的招牌开始干活了，这才是真的实干派啊！”
刘娟指指贺一，笑道：“我认识他比你早，比你了解他的为人，用不着你替他拉人！莫老大，既然你已经想好以后的桃园村要走什么路了，那我就把要求直说了，我们这行当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盖一栋办公楼，发一张演出许可证就可以了。”
莫二娃大手一挥，道：“这都不叫事儿！刘阿姨，演出回来直接去桃园村选地，能给的优惠政策俺都给，给不了的俺去打点人帮你要，搬迁需要用钱就尽管找俺借，俺这钱全当预付的演出费，没有利息！走！咱一块去超哥那吃饭去！”
四人有说有笑走到楼梯口，就看齐宾领着秘书上楼，一见到这个活祖宗，等着饭后让莫二娃“解渴”的刘雅顿时兴致全无，被他折磨一上午的贺一更是差点哭了出来。
刘雅忍着想把他迎面踹下楼梯的愤怒，问：“二娃早上约你吃饭，你不是说自己下午要去调研指导三车间食堂么？这怎么又不打招呼，直接来吃饭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贺先生办正经事儿的！贺先生，我今天上午接受采访，在介绍那条油轮的时候犯了点错误，我只说了这条船的所有零配件都是进口的，忘记强调这艘船是我国自主研发的了，我想请您和摄制组重新回去录一遍！”
“什么玩意儿？你把我们的摄像机都讲没电了，录像带也讲满了，你竟然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那当然要记得了！这部片子关系到我们的国家形象，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要仔仔细细琢磨，每一句话都要反反复复推敲，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已经按照上级要求，把它上升到了政治高度对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因为我们党员干部……”
莫二娃一看他要犯病，赶紧道：“刘阿姨，俺觉得你搬迁桃园村的事儿还有很多小细节要仔仔细细捉摸、反反复复推敲，咱俩还是回桃园村好好谈谈吧！大舅哥，俺今天中午不陪你吃饭了，俺有点要紧事儿得赶回去，改天进城俺再请你！”
刘雅赶紧小碎步跟上，道：“齐宾，宝宝今天第一天上学，我怕孩子不适应，我也跟他们去桃园村看看，晚上我就不回来了。你指导完食堂就地吃点，消化一会儿借着指导，正好能赶上明天的早饭！二娃给你送的海鲜在我办公室里，你自己拿去吧！”
贺一赶紧按住齐宾的手，道：“齐厂长，我完全同意给你重新拍摄的想法，但是我觉得你在船台上接受采访，摄像机要用电池，那点时间并不足以显示出你们党员干部的态度。我建议你直接去辽南电视台找今天的摄制组，他们正在台里给摄像机充电，找到他们后，你借一间办公室，背后摆上一面镰刀锤子旗，让他们插着电源给你录，这样时间就够用了！”
“这个想法很好啊！贺先生，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不不不！我就不用跟着去，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得去看看你今天已经拍好的带子，找找有没有能用的镜头，要是有的话，我帮你把两次拍摄的剪辑到一块去！”
“哦……那就麻烦贺先生好好剪了，一定要把我的形象剪出来！”
“你放心！我肯定往死里剪！我先走了，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