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云说，锤子岛号的规矩是服务员的年龄必须在十八到二十三岁之间，超过这个年龄就要升一级，然后调离这条船，所以锤子号上的服务员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这里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条船的总领班黄杨，她在这条船上呆了十六年。
这个女人今年三十四岁，原先她和陈海云两家还是邻居，都住在辽南市餐饮局分配的宿舍大院，而那个大院的位置就在黑嘴渔港附近。莫二娃听完，决定现在就把船开到那个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下令备航后，这流氓便迫不及待地跟着他的女人们钻进了那个精心设计的老大舱，。
船上的莫二娃明显比海岛上还要凶猛，进去后没多久，老大舱里就传来女人们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又过了一会儿，女人们就跟傻子一样齐唱起《我有一头小毛驴》。唱完之后，她们又开始喊“大圣饶命”，估计这是被莫二娃给玩出幻觉来了。看来，那老大舱里光是种花养鱼还不够，回去之后还得找部队的宣传干事帮忙，得往舱壁上再画一幅“阿凡提大战孙悟空”才行。
九点来钟，十个人全都因为舒服透了而精神起来，他们寻思上甲板去跳跳舞、喝点东西，可当他们来到甲板上时，却发现这里的舞会都已经开始了——陈海云正在甲板上跟小黄花跳舞，但小黄花却明显跟不上她的节奏，俩人跳着跳着就一起绊倒在地，徐慧娘和牧玲手下的船工们都乐坏了。
“你跳一半儿怎么还蹲下来了？”
“俺在舞厅里学黑灯舞的时候，跳到这地方就关灯，俺得蹲下来给客人们嗦啰，俺都跳习惯了，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蹲下去了……”
“你……你们别在那笑！过来一个聪明的，我教你们跳舞！”
陈海云话音一落，船工们掉头就往底舱跑，估计他们都时跟刘虎子一样的想法，担心沾染上这娘们儿的丧气。
莫二娃忍不住乐了，看看坐在椅子上看热闹的杨慧，道：“杨大小姐不是说自己经常跟着他爹参加这样带跳舞的商务聚会么？你找她跟你跳啊！你说吓唬这些手无寸铁的船工干啥啊！”
陈海云眨眨眼，道：“我俩……身高不合适，跳不到一块去！”
一个正在逃跑的卖花女顺嘴接话，道：“可别听她瞎掰掰！这娘们儿老虚荣了！跳舞专找不会跳的，生怕别人比自己跳得好！人家杨大小姐他爹给她请过专门的交谊舞老师，她俩刚才只跳了两步，这娘们儿就跳不下去了！”
“你站住！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我梦游呢！我得赶紧回舱睡觉去了！”
杨慧拿着一个笔记本走到莫二娃身前，道：“莫老大，我说过要通过帮陈经理来证明自己能力的话，刚才我们已经拟定好了汉堡战役的商业计划书草稿，这里面六成的内容是我完成的，四成的内容是小黄花完成的，现在我要向你交作业了！”
莫二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好！既然杨大小姐这么认真，那俺现在就以投资人的身份听听你和小黄花的主意！不过你们要照顾俺这个文盲，别跟俺整那些听不懂的套词，咱就用大白话说，越简单越好！”
“那我就用最简单的话说了！我们认为，量产的汉堡包要以中小学生为主要目标客户，无论是包装、口味还是营销方式，我们都要充分考虑到这个群体的心理特征，最适合与我们合作的经销商就是学校内设的小卖部，或是开在学校周边的小卖部。”
“目标客户是孩子？为啥是孩子呢？汉堡包在旧金港和桃园渔港，那可是很受船员兄弟们欢迎的！”
“这东西在桃园村好卖的根本原因是，汉堡包的特性正好能够满足航海者的特殊需要，但不航海的普通老百姓却没有这个需要。咱们中国现在虽然是比以前富裕多了，但中国的富裕程度还远远不够，量产汉堡包要面对的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普通市民，他们是不舍得花一块多钱买个汉堡包给自己尝鲜的。”
“那大人们都不舍得买，没钱的小孩子哪啥买呢？”
“大人们虽然不舍得给自己买，但大人们却舍得给孩子买。现在，咱们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已经开始产生效果，而效果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一家一孩的城市。那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生子女们，现在已经成了父母的全部希望，他们接受的溺爱程度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些独生子女父母只要看到别人家孩子吃什么、穿什么，就算是两口子不吃饭也要攒钱给自家孩子配上，甚至还有家长把孩子当成了与别人攀比的主要工具。随着计划生育国策的继续实行，这种畸形的父爱母爱也将会成为一种更加普遍的国情，虽然这种国情会让中国的国民素质全面下降，但换个角度想问题，能够充分利用这种国情和这个重大错误政策的商人，也会因此赚到大钱。”
莫二娃点上烟琢磨琢磨这话，道：“别说！杨大小姐的眼光还真是够刁的！国家政策出错，商人就要趁机捞钱，你的想法跟俺钻十七号文件空子的想法完全一致！”
杨慧得意一笑，问：“那莫老大就是同意我们的这份计划了？”
莫二娃点头笑了笑，道：“必须同意！现在俺以一个投资人的身份说，通过这个商业计划，俺对你和俺师父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认识，以后你们俩要是还想做什么项目，你们可以尽管来找俺，不管现在的项目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利润，把钱投给你们，俺不担心亏本！”
俩人听到这个评价，自然很高兴，但陈海云那个煞星这时却又来事儿了。
她接过杨慧交给自己发言用的本子，把手一盘，道：“光同意就完事了？没有点实际行动么？”
莫二娃转脸一看他，嘴马上瘪了起来，道：“人家这不都帮你做好出风头的撕逼计划了么？你还想干啥啊？”
“杨大小姐和小黄花做的这份计划非常周到，比起咱们手下的完整管理团队来，可以说是一点都不逊色，我后天在会议上的发言也肯定会风头出尽，所以……我还想更上一层楼，主抓这份计划的具体实施，如果能取得比计划预期更好的效果，那我这餐饮一姐不就名副其实了么？”
“还名副其实？你是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四个字的？你不怕被雷劈么？”
“你什么意思啊？认为我太虚荣了，所以不想拿出实际行动是不是？行！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我要给你的夫人们讲讲你在省会比赛期间的故事！”
“别！千万别！一姐，有啥吩咐你尽管开口，为了你能把风头出尽，上刀山下火海俺在所不辞！”
陈海云得意地哼了一声，很是牛逼地摆弄着手指甲，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问你，当时咱公司所有管理都在反对你坚持搞服装厂，张风华甚至还耍脾气以不给服装厂跑销售来逼宫你的时候，你是用什么办法平息内部矛盾，立刻向他们证明服装厂有盈利希望的？”
莫二娃都快哭了，就跟那受了惊吓的小朋友一样，把脸紧紧贴到徐慧娘的小肚子上，闭着眼睛道：“俺动用关系请全市中小学校长吃饭，一套校服给他们一块钱的回扣，拿下了全市二百万套夏季校服的订单。”
“你都能为了李聘婷的服装厂请客，给服装厂迎来了挺过危机的时间，那现在你能不能为了我再去请一次客，让我顺利地跟全市的学校小卖部建立合作关系，再创造一次连张风华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销售奇迹，让他们都知道餐饮一姐不但精通本行，更是个擅长销售业务的多面手啊？”
“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俺……俺的意思是，只要一姐别讲故事，这事儿必须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办啊？”
“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那就开完会立刻去办，我不但要在结果上震惊他们，更要在时间上震惊他们，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办事儿效率！来来来！为了感谢你帮我，我决定教你跳……不行！你小子以前是南山宾馆舞厅的常客，好像那批个体户里就数你的舞跳得最好！”
“俺就是不会跳俺也不跟你跳，俺……俺怀孕了！俺怕流产！”
徐慧娘憋不住笑了，摸着莫二娃的后脑勺，道：“陈经理，你这是干啥啊？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就把我们领航人吓怀孕了？来来来！领航人不怕！怀孕了就得多休息，我们这就伺候您下去养胎去！”
虽然女人们都知道陈海云拿来威胁莫二娃的故事肯定是关于刘雅的，但比起那不共戴天的仇敌来，她们还是关心这个“被老妖婆子吓怀孕的大宝贝”，九个人赶紧带着莫二娃躲回老大舱睡觉，一进屋还用桌子把舱门挡上，估计是担心她破门而入，把大伙儿全都整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