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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小皇后自打听暖香说过这夏雪怜惯会使萧,便多留了几分心。但后宫中人以歌舞邀宠,乃是寻常手段,她自付接得了招。待到这几日,暗中窥察到德妃那里天天进奉几味药材。那效果都是清燥润肺止咳的,药量又大,药性又猛。夏雪怜体弱,总会咳嗽,如今紧急调治,甚至不惜饮鸩止渴,看来果然是要拼一把。

难道这萧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她当即立断找来言景行,嘱咐他带萧过来。言景行初时不解,依样吹来。舒朗婉转,固然妙极,但也只是听觉享受,要一举得宠还远了些。难不成她还有别的道道?模仿皇后?不像啊。那个跟着皇帝从潜邸走出来的皇后靠的是贤良,也不走这弱不禁风的娇花路线。幸而很快这跑偏的思路就被拉了回来。言景行全然不信她特意叫自己进来,只为听音乐,便问这位小姨母到底有何目的。

现成放着行家,不用白不用。念及他已成亲,不比以往脸嫩爱羞,小皇后随即实话实说:“这萧可能勾引人的吗?”

这话如此直白,把言景行问得当场愣住。皇后哈哈一笑。哄睡了团团,又屏退众人:“这后宫可是有个人,想借着萧声睡皇帝呢。”

这话更俗更直接。她言语中虽然颇为不屑,但看到言景行的表情,也不由得好奇又担忧:“还真能啊?”

言景行硬着头皮解释:“自古音乐一物,最能移性。舜帝鼓瑟,百兽率舞,何况众灵之长的人类。乐曲不仅高妙正雅,亦有那媚俗助兴之效,所谓人不由己,舞蹈若狂,便是如此。全看怎么用了。”

他已知道小皇后所指是谁。寄住在宁远侯府的夏雪怜,此女子确实有些歪才。萧声的音色不同于笛子的尖锐,也不同于琴声的清和,自有一种怅惘柔靡。直白了讲,能做女子叹息,啜泣,呻吟——香艳之曲,萧声善淫。

言景行好不容易讲完,耳尖微微泛红。小皇后看着那杆萧,摆弄来摆弄去,兴趣盎然:“先姐在时,极擅用萧,我只夸她是平生罕见的行家,却不料还有这段妙处,想来她也不知。”她双眸熠熠的看着言景行:“青出于蓝啊!”

言景行耳尖愈红。母亲地下有知,定然要气的咯血。这算哪门子的青出于蓝。这点下三路的东西他还是从杨小六的小黄书上看来的,事后颇觉有趣,忍不住实验了一番——当然是自己悄悄躲到小树林里试的。起先不觉到底如何,直到后来,田地里那个插秧的农夫直接扛起送饭的老婆气势汹汹不可抵挡走过来——吓得言景行赶紧给他们让地儿。

“我又不要你讲解乐理。你只管告诉我要怎么破!”小皇后显出些愤怒和不屑。她起先并不觉得德妃会那么大方,送人承欢,后来暖香一提,才留了神。这下好了!幸亏注意到了,不然放进一个大祸患!

皇帝是什么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文艺也好音乐也罢,他只是附庸风雅罢了。不然这么多宫廷乐师,貌美如花的不少,那还不得一个个收了?夏雪怜这种路数才对他的胃口。睡一次半次要让皇帝留心实在不可能,但若是有着一技之长——

小皇后眸中寒光一闪,道:“我定然要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刻披香殿中,气氛已然大变。那萧声已比方才更加勾魂,软语,呼唤,喟叹,隐隐是床底之声,调情之调。在场众人除了低龄宫女不懂内涵,大凡经过人事的都脸红耳热,心神荡漾,具都难以抵抗这声色诱惑。眼看皇帝眼中神色已变,皇后咬牙撑住,冷笑一声恶心:竟然用萧来叫床!又急言景行,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也听个不够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凌凌琴声,仿佛高山冰雪融水奔腾而下,浩荡而澎湃,气势极为强烈,如加风带电,风霜裹夹而来,****之色瞬间被压制。紧接着曲调一转,仿佛凤鸣空谷,九霄皇珮,激越而清凉,好似万壑松风在枕,让人不由得腋下生凉,神清气爽,方才朦胧隐晦之境一扫而空。众人豁然惊醒,茫然四顾,心中既惊骇又尴尬,互相一看,大家原来都一样,心理的不舒服才平淡了点。

这个时候琴声又是一转,小河流水,春涧冰碎,婉转而圆润,让人方才紧张激昂的情绪舒缓下来,如漫步在三月溪边一般轻松惬意。皇帝靠在座位上,拈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神中的意味有些深长。他坐了一会儿,拈拈手指,才发现自己少干了点什么,左右一看,发现了问题,又把皇后拦了过来。

皇后身子一扭,哼了一声,你倒是跑过去呀?

好歹是老婆生日啊。皇帝颇觉尴尬,老脸有些挂不住,因羞愧而生怒意,着意要查是哪个在暗中搞鬼,竟然要引他丢人!

出于弥补的心思,帝王当即招手,亲自送礼给皇后过寿。金花明珠,那一大块缅甸玉翡翠的假山摆件都姑且不算,孔雀翎大氅呈交过来的时候,众人眼睛都直了。波斯工艺,金线编织,华贵耀眼,无法直视。这东西几十年能有一件就算不错。她们清楚的记得当年先皇后借着开玩笑的机会跟帝王讨要,皇帝也是没有依准的。但如今竟然给了这小许。

众人齐齐下拜,恭祝帝王万岁皇后千秋,德妃的脸色难看得像吃了一坨屎。

殿外的琴声仍在继续。言景行其实心中略微有点不满,他早先还以为姨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荼毒了耳朵,所以要平和一下。不料却是用在后宫争宠上。所以,我堂堂靠实力的说话新任宁远侯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么多宫廷乐师,琴师更是不缺,您就不能去找个技艺纯熟的老先生?

其实小皇后一则用人用顺手了,二则嘛,动物在两种情况下最容易发怒,一种是进食被打断一种被配偶被抢夺。她无法肯定皇帝在“渐入佳境”后,被迫中止会有什么反应。故作淡然?还是勃然不怒?所以还是言景行好些。

一则身份高贵,皇帝不会随便迁怒,若是随便一个低贱乐工,那被砍掉都有可能。她可不想自己的生日宴变得血淋淋的。二则嘛,最好找个风姿形容更加出众的来弥补。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亏了。所以她得寻个色艺双绝的。

言景行无法拒绝,他晓得亡母对这幼妹感情极好又极宠溺,反所要求,无一不从。若是她提了央告自己不理,只怕地下先人那关也不好过。且不论主人的内心如何纠结,如何无奈。琴声还是淙淙潺潺,如长河落日,云崖轻松,引得人纷纷驻足观望。这些名门淑媛贵妇大多有那么点音乐修养,晓得好处,自然更加容易入境。连手中茶盏倾斜,茶水湿了裙子都茫然未觉。

就在这时,又有异变,一声尖利的哨音冲天而起,如鸣裂帛,直愣愣冲向云霄,刺激的人耳膜发疼。这还不算,一声接着一声,又急促又尖锐的调子响了起来。不,那甚至不能叫调,呕哑嘲哳,比村笛更加粗苯,比口哨更加生硬。

众人大觉扫兴,又恨它破坏情调,又怨它不知天高地厚。

“谁呀?谁这么没眼色?”

“没教养!没品位,哪家人放出来的!还不赶紧拉回去,免得丢人!”

议论着埋怨着的人私下搜寻,却看到了站在御道边花池旁的暖香。月光如水,星辰如梦,她容貌极美,身材绰约,站在花前月下本是极美的景致,大家也会很大方的给个好评——前提是她手里没拿着那个奇奇怪怪的树枝就好了。

那是柳笛。暖香在瓦渡乡下的时候常玩。骑在牛背上的小孩子大多都会有这么一个玩具。非常简单,选取一支嫩嫩的柳条,用力搓揉后使得皮和木头分开。抽出木头,剩下树皮圈,再将一端削薄,另外一头放在唇边,用力得当,便可吹响。当然,能吹出什么样子,那全看个人发挥。

暖香今天晚上,明显发挥失常。

她那奇特的刺耳的声音,仿佛有人在用长长的指甲挂着桌面,又像西北风透过墙缝,只听得人汗毛一根根竖起来。那高雅清和的琴音顿时被搅和了,如同一股清流遇到了泥石流,再也潇洒不起来。

柳笛声乍响,琴声就断了。可这奇怪的声音还响个没完没了。众人恨不得快快停了这折麽。余好月提前醒悟,生怕暖香被群殴,这姑娘再次仗义出头,已经跑到暖香身边要拉她的手了。暖香这才住了口。她的目的达到了。

暖香原本就不愚笨,迅速把前因后果连接起来,便猜测言景行定然是被这无法拒绝的皇后姨母拉下水的。而依着自己的了解,他弹琴吹管只为兴趣和自我抒怀,极不喜欢献艺娱人这种勾当。所以特意出手把他从不情愿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暖香事后十分得意的道:“柳笛音起而琴声落,夫君怎知我特来解难?哎呀,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言景行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讲实话。所有人听到她吹的柳笛,第一反应都是去堵耳朵,他也不例外——所以琴声就没了。

他抱着琴从对面高台上走下来,月光本就使人增色,那锦绣雪浪缎的衣衫,愈发衬的人美如冠玉,修举若仙。遥遥走来,众多命妇皆交首称赞,这刚刚上位的年轻的宁远侯,真是天上人物。继任大半年以来,等着要看笑话的人纷纷被打脸,不得不承认对方颖悟老练,秀拔如厮。哎,自家儿郎怎么没有这么争气呢?按理来说这才是没家人教养照看的呢。众人瞧着言景行感慨,这简直就是名门子弟上京纨绔中的一股清流。

随即又看到了她身边的暖香——可惜遇到了泥石流。山里来的,可不是泥石流吗?

披香殿里,帝王正美美的饮酒,柳笛声起,他就被呛到了。酒水从鼻孔里喷出来十分影响威仪。小皇后随即拿起旁边的金凤手帕盖到皇帝脸上。“真是个有趣的生日宴啊”她对着要捉拿“扰乱圣听”之人的宫仆,如实感慨。

德妃再也坐不住了,找了句身体不适的借口,提前告退。小皇后扫了她一眼,笑意盈盈:“姐姐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这倒是本宫不够体贴了。”

德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墨底金线牡丹的华重宫装颜色偏暗,一出门离了通明灯火,便迅速看不见了。小皇后剥开一枚荔枝放进帝王口中,笑着看她离开,心道你不肯老老实实当妃,那我只好认认真真当后了。

德妃宫中,铺着宣州珊瑚红线毯,吊顶悬挂着四只金凤吊红宝流苏的大宫灯。中央还有从太湖运来的仿黄山之形的堆石假山。两边则站着青衣宫女,悬挂五色宫锦,还摆着金鼎香木瓜,翡翠缸大佛手等物。整间宫室都如兰似麝,据说德妃娘娘每天都让宫人用时令鲜花的花汁擦地板。美轮美奂,极尽奢华甚至压过了小皇后的长秋宫。

她看看小皇后送的那面镜子,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窝火,一时恨上心头,高高举起就要摔下,幸而有人一把拦住了。夏雪怜,也就是如今的怜才人,高高擎住她的手:“娘娘勿要动怒。今日毁弃果然可以一时畅快,但皇后若问起,便无法交代。到时候少不了一个不敬。您且忍忍。”

德妃深吸几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忍,忍!再忍下去,就忍成了看门狗!”又一看夏雪怜,更是怒从心头起:“你不是说了今晚定可成功的吗?怎么如今丧家犬一般,灰溜溜的回来了?”

夏雪怜苍白的脸上激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也十分难受。早先看到暖香,她便觉得不妙,心中总有点惴惴不安,待到琴声响起,她便知道大势已去。萧声柔靡晦淫,大雅正乐却可以将其扫荡消弭。她原本只当宫中贵妇养尊处优,受教条规矩约束,不知其中奥义,所以才出这险招。却不料皇后竟然真的寻来帮手。

言景行的实力她很清楚。筹谋已久功亏一篑,多少心血付之东流。夏雪怜面色灰败,心中恼恨已急,一步三晃,飘飘摇摇的回到景德宫里,整个人已丢了魂儿。瘦小的拳头狠狠捶打桌面,暗恨所有人都要跟自己作对。

这会儿听到德妃迁怒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俯身请罪:“娘娘息怒,卑职有负重托,甘愿受罚。”

德妃冷哼一声,在铺设缂丝朝阳金凤的罗汉床上坐了,冷笑道:“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怜才人这道理不懂?本宫予你衣服首饰,予你兄长财路,予你母亲钱财宝货,实指望你为景德宫出一分力。谁知你竟然是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

夏雪怜心中一阵刺痛。她在景德宫这么久了,不仅从未出错,更赚得皇帝多多流连。今日一次失败,免遭痛斥,着实寒心。德妃出身皇商,重利轻义。这次邀宠失败,将赌注压在皇帝身上的她,才是输得最惨的一个。不仅前程落空,更直接得罪了皇后。德妃不仅不抚慰,反而把责任推到了她身上,夏雪怜十分心寒:我明明特意提醒,最好请宋王绊住言景行,不然就把齐暖香请到景德宫。你自己不在意,现在怎么好意思来怪我?

当然,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夏雪怜自幼体弱,毕竟养得娇,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如今入宫趋奉上司,自感已经十分委屈,又受着无理斥责,气堵面红,早先几日的止咳药后遗症发作出来,肺部一阵阵刺痛。炽胃扇肝的痛咳一阵,只咳得声音嘶哑,喘不过气,眼泪都流了出来。

华丽的蓼蓝夹樱红幔帐后面,一个衣冠俊秀的青年用扇子撩起了一层珠帘,窥望。却不发一语。

德妃正值恼火,哪里有时间来关心她。只让她跪着,一不留心,人就晕了过去。同性之间向来缺乏怜香惜玉的情义。德妃满腔愤恨,眼皮略抬了抬,招人将她扶进去休息。吩咐人醒了,就送出宫修养。

夏雪怜被抬下去,那青年终于走了出来,“母妃何必如此动怒。”

德妃冷哼一声,又用了碗珍珠养颜羹,挽救因生气造成的衰老才道:“无用的废物我养的太多了。原本以为这是有点出息的,熟料还是眼高手低!”她一眼瞅见宋王手背上有个红痕,问道:“那是怎么了?”

“哦,无事,方才与几位宗族玩六博,被撞了一下。”宋王把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背,心道这夏雪怜着实有几分奇才,最起码那萧确实吹的不错。

德妃犹自不平:“虽说一般都是母凭子贵,但是那杨继业哪里比得上你?还不是这个当皇后的娘从中斡旋?她把齐王送到细柳营去训练,为的啥?磨练性情,锻炼身体都在其次,结交将领,收获军心才是真。历来要掌权,都离不开兵将。单靠文人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有言家那刚上位的小侯爷在,不用担心前方无人主事,他大可放心去积蓄力量。”

宋王微微笑道:“母妃此言差异。向来外不干内政,中不预远兵。历朝历代靠武将得天下,但治理天下还是靠文人。所谓劳力者治于人。武将不过是手足,文人才是心脑。父皇不会不考量的。”

德妃这才舒服了点。她知道儿子贤明,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在清流,士林乃至朝野都有很高的声望。治国还不是靠用人?用人君标准来考核,她自我感觉儿子早达标了。她一把捉住宋王的手:“吾儿要当心。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个皇后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是一般皇子也就算了,但我们母子早就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她的齐王当了太子,她成了皇太后,我们母子俩可就没活路了。”

这点宋王自己也清楚。他的外族是皇商,不比有国公府撑腰的杨小六。前者原本纯属依附皇权过活,后者世代积功,自有底蕴。“母妃打算如何处置夏雪怜?”

德妃皱了皱眉:“一次不成,不仅打草惊蛇,更让我丢了颜面。我还留她何用?就说怜惜她病体羸弱,赐金放还吧。就是那长秋宫里还有个才人,如今并不见得又多大能耐,但想想她这段传奇经历,总让人放心不下。”

这次计划原本完美无缺,但小皇后仿佛有先见之明一般,堪堪准备了后手,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宋王也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仙姑。”

暖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她正和言景行一起漫步在御道,看他把琴解下来,交给庆林带回去。便问:“不用去跟皇后姨母说一声吗?”

言景行觉得好笑:“方才做的时候没顾忌,这会儿倒是怕了?”

暖香有点不好意思:“方才是一时冲动,其实没想那么多。好歹姨母过寿,我这样闹不大好。等会儿到长秋宫去给她陪个不是。”

言景行揽过她的肩膀:“这个不怕。她不生气。你若到长秋宫去搅了她的好事,她就真的不高兴了。”他对这个姨母了解颇多,音乐也好,文书也好,都是她取乐的工具。有了乐子,哪管方式,哪管到底水平如何。破掉了德妃的局,就够她开开心心睡一晚,哪里还去计较别的。而且她决计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有更阴险的路数等着。

说道阴险,他轻轻摸摸袖子里的短剑,再次想到那偷袭之人。宫廷之内,公然行凶,这事说震惊也震惊,但仔细想来竟然不觉太意外。皇宫后院哪年不意外死几个人?言景行默默咬牙,又看暖香。她正瞧着湖面的彩灯。还有心思去数灯影下游着几条鱼,数着数着就数差了,那灯罩上的彩绘也是鱼,倒影一混,虚虚实实分不清楚。

真是好大胆子,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这实际上是因为暖香有着一股莫名的底气,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她的命老天不收,是结果在自己手里的。便是结果了身体,那魂魄上天也依然不收。所以这给了她“我遇到什么磨难都是有惊无险的考验”这种奇特的自信。

腮帮上红扑扑的,不知是灯影晃的,还是喝了酒。言景行伸出手指轻轻摩挲,那牛乳般细滑的肌肤格外舒服,撩起她的刘海,那朵胖胖的花苞就长在左额,略微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暖香瞧他老盯着这个疤,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撇过了头:“我总是说不影响。但是能完美无瑕的话,谁都不愿意残缺呀。不过嘛,我就是擅长自我安慰呀。”

“不如意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的。”言景行把她的额发重新梳好:“但这其实并不影响。”

“不影响什么?”

不影响我喜欢你。言景行微微俯身,笑道:“玫瑰有刺,美玉有瑕,但爱之者恒爱之。哪里计较那些。”他拉着暖香往外走,“我送你家去吧。”

如今时至午夜,也有几波人马陆续离开。遥遥的,暖香又看到了余好月,她垂着头,被余夫人牵在手里,那姿态抽抽搭搭,倒好像又在哭。余夫人本来是个很和善的妇人,现在瞧着也是面凝寒霜。

暖香立住脚步默默观望了一会儿,内心有点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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