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帮我这次，我们就算两清了。”
这句话像一只蚊子似的东西在知了头顶嗡嗡鸣响，女人祈求的眼神伴随着她话语的碎片在知了的心里受着煎熬，我到底还欠了多少人。
她笑，笑的比哭还难看，没思考多久，知了就得出了结论，她欠所有人。
结婚？她好像结果好多次婚，又好像一次都没结果似的，她似是情史丰富的女人，又似是内心被搁置的糟糕透顶的人。
电话被接通，是久违的男声。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知了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地址，苏吟继续煮着咖啡，如同一个没有血色的机器。
“你说，我怎么帮你，就这一次，我就走。”女人盈满的琥珀色琉璃般的眼瞳里，被漫上不符合她年龄的苍老。
“先别离开。”苏吟说。
“替你完成商业联姻？”知了觉得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荒诞的笑话。
“不是，剩下的我来解决。”
“你怎么解决？”
“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苏吟的表情严肃，透着不容质疑的笃定。
“什么意思？”
“你就信我这一次，不要问我为什么。”苏吟像是有什么苦衷似的，不愿意再向知了透露什么。
“就一次。”知了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她默默告诉自己，只要解决好这一切，她就可以解脱了。
她感到浑身疲惫，蕴蓄在体内的难受和压抑瞬间仿佛全部被燃烧起来，心脏处烧灼的刺痛感让知了如鲠在喉无法生存。她缓缓离开坐久了的吧台，全身剧痛。
宋朗的车在这个时候停在小店的门口，在看到知了几乎虚脱的一刻一把冲了过来，托住知了即将倾倒的身体。
“怎么了？”他温柔地关心她，语气充满怜惜和心疼。
“带我离开，谢谢。”她微笑，嘴角却僵硬地难掩难受，知了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不知道从何时起，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感受一点都不重要。
车上的温暖气流瞬间包绕全身，知了却依旧感觉冷得发抖。
“我们要结婚？”她还是提了出来，不带任何感情。
“你听谁说的？”宋朗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知了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这么说是真的？”知了苦笑，“商业联姻？”
“不是这样的，知了。”宋朗回头看她，“和我结婚，你愿意吗？”他温存地看着她，眸光闪烁，像是期盼着某个答案。
“别这样。”她别过头去，宋朗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
“好，我知道了。”他一如从前地微笑或是苦笑，顾不上掩饰眼中的失落和嘲讽，“你放心我们不会结婚。”
车里灯光突然变的很暗，暗到知了看不清身旁男人的无助和痛苦的神色。
“知了，你们必须结婚。”想不到，回到酒店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洪伊梅的哀求。
“妈，你觉得你的女儿会幸福吗？”知了反问，她这句话不是为自己而问，而是为了苏吟，她想知道，在洪伊梅眼里，女儿幸福是不是真的可以用金钱交换。
“知了，你听妈说，你们很般配。”洪伊梅面露难色，“宋朗他青年才俊，对你又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结婚，而且……”
“好，我知道了。”知了心生倦意，她已经知道她想要的答案了。
“好，你好好休息，妈妈明天来看你。”洪伊梅欣慰地笑了，她转身离开，背影落在知了眼里，却是如此的陌生。
“妈妈”这个词，是她期盼了好久，才能使用一年的词汇。而现在这个“妈妈”，却在亲手将她推到商业联姻的道路上。
知了试图让自己的心思移到别处，可回忆很紧，总是不听使唤地重演。
“难受吗？”隔着遥远的距离，厉珵鸣仿佛听到了女人心痛的回音。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苏吟把煮了好久的咖啡倒给他，浓郁而美好的******刺激着男女脆弱的神经。
“让她和自己曾经未婚夫的弟弟结婚，应该会很有趣吧？”他喝了一口杯里的黑色液体，“换了？”他问。
“那种咖啡喝多了对睡眠不好。”苏吟笑着收起男人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失眠？呵……”他冷笑一声，他何时安心睡去过？被她折磨的日子，他难道不是早已习惯了连日的失眠浅睡？
“你不可怜她吗？”苏吟见厉珵鸣有些不高兴，又转换了一个话题。
“可怜？那我呢？”
“珵鸣，你这样到头来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苏吟觉得难过，爱上一个人的结果总是痛苦的，明明知道飞蛾扑过，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淌着血继续，这样的毒药，向来没有解药。
他们都太傻，厉珵鸣是傻瓜，陈知也是，连苏吟自己，又何尝不是。
“你不准备告诉她真相？”
“就让她不知道好了。”厉珵鸣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从她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她就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冷若冰霜，说的每句话都像铁器一般发着铮铮的寒意。
“天黑了，你该回家了。”苏吟收起器皿，男人的神色渐渐迷离，如果不是自己亲手给他煮的咖啡，苏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回哪儿去？”他呢呢喃喃如同梦呓，没有散发完全的水雾让他阴郁的眼睛浮上一层迷梦的白色。
“回家啊。”
“我没有家。”他低声说，听着却让人心疼。
“回慕晴那里。”
“我要离婚了。”他说。
听到男人这样说，苏吟一点都不惊讶，既没有欣喜也没有难过，他要离婚了，可是却与自己无关，苏吟清楚地知道，眼前男人的悲喜全都来源于另一个她永远都战胜不了的女人，他会为她笑，为她哭，为她犯傻，却从来不肯为自己学会解脱。
“苏吟，你是喜欢我吧？”被暖气烤得松软的地板，回荡着男人如同痴人的笑。
“为什么这么问？”苏吟心里泛起一层苦涩的意味，“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既然知道，既然知道他不爱她，他又何必再问。
“我知道，我知道……”他似是在说着荤话，可苏吟却想听下去。
你知道吗，关珵骁，这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
“苏吟，你知道吗，她很坏，她是个坏女人……”
是啊，就是这么一个坏女人，却让你厉珵鸣爱得难分难舍，再也拿不出以前的潇洒。
“你醉了。”她扶他起来，桌上的半杯咖啡已经转凉，苏吟吞下了剩余的全部，苦涩的味道渐渐充斥自己的味蕾，“从来不知道，我家的咖啡这么醉人。”
她勾起一抹残缺的苦笑，“你看，我们都醉得不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