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岑君又问:“阮盈袖他们呢?你们不知道拿他们出来做人质?”
那亲兵哆嗦着回答:“那帮人都会武功,其中有个小娘皮还会放毒,本来正在围堵,那个叫盛岚的已经受了重伤,眼见就不活了,可风祁墨一路杀过来,根本不在乎谁死谁活,见人就砍,路过那帮人时也只是看了一眼,说了句什么话,属下离得远,听不真切。”
谢岑君一脚踹上去,只把他踹的在地上翻了一翻:“贪生怕死的东西,别人在前面卖命,你就躲在暗处看着!”然后他咬牙切齿地看了我一眼,挥一挥手,道:“从后门走,别惊动旁人,跑远了再说,这女人在这里他不会有空追我们,快走。”
那亲兵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跟着谢岑君就往后门跑。我抓心抓肺的难受,根本喊不出声,但迷迷糊糊间好像晓得风祁墨就在门外一样,又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下半身的穴道又没解,只得从床上滚将下去,灰头土脸的往门前爬。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怎能有这样的意志,但心里就想着一句话:我得见到他,风祁墨。
门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我身体就像要烧着一样,没有出口可以宣泄出来,但仍有向门外爬的执念,身上是风祁墨年节下亲手挑的料子,才做出来的一件团蝶百花长棉裙,已经看不出来颜色,发髻也全然散乱。门轰然打开,风祁墨满身是血,连白皙俊美的面庞上都溅着血珠,像地狱归来的阎罗,冲到了我身边,将我紧紧搂住。
我哆哆嗦嗦地喊他名字,又问:“受,受伤了么?”
他连连摇头,捉住我的手就把脉,跟着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揽住他的脖子,一字一顿慢慢地说:“是,是乾坤,乾坤合欢水,祁墨,我热的厉害,你,你让我抱抱你。”
他使劲将我搂住,我觉得好了些许,他磅礴的内力达到鼎盛,怒喊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来人!”
当即就有随行的兵士进来,面容看着像雾云山庄的随侍,也是一身的血污,他单膝着地,听风祁墨调遣。
“留沈蓉晚一条命,严加看管,死了唯你是问。另外传令下去,结束后全军原地整顿休息,不许靠近这里。”
那兵士答是,起身出去,将门带上,一瞬间屋里又暗了些许。
空气里隐隐有暧昧的气息流动,我迷迷瞪瞪的,只想去摸他的脸,但嘴上说道:“沈蓉晚,她之前和我说,我吃的这东西,会让我将眼前的人认成自己心爱之人。我,我得问问你,我们第一回见面,是在哪里来着?”
他声音喑哑,轻声说:“意安溪旁。也是这附近,我想要救你,武功不济,没救成。所以我后来拼命学武,再后来,发誓要保你一世平安,可是每次都让你身陷绝境。”
我自己都感到声音越发绵软,听得这话,忽然又是恨自己蠢,又是觉得委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说:“你是祁墨,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只有我和他才晓得。我连阮盈袖都没有告诉。”
他将我打横抱起,轻柔无比地问:“你中这药多久了?”
我极力去想,忽然一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说:“大约,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他将我放在床榻上,爱怜地将我的乱发别在耳后,绵长地吻了下来。我几乎要透不过气,但心里舒服了很多,不似先前的焦灼。
风祁墨忽然起身,我发出疑惑的声音,他去衣柜翻捡,找出一件如意纹大红彩绣棉衣裙。他拿到床边,同我说:“也不知道这会儿你还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但是还是得问问——五儿,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诚然我的脸已经发烫,神智也不清明了,此刻却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问:“你,你这是向我求婚?”
风祁墨的神色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般诚恳,他把才寻出来的裙子比在我身上,说:“虽然很仓促,可现在事出突然,我不得不只能给你现有的条件,这件衣衫勉强算作嫁衣,你若是愿意,我帮你换上,好不好?”
我低声啜泣,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住他的胳膊,磕磕巴巴地说:“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你再不要丢下我了。我没有力气,浑身难受的要命,我穿不成衣服。”
“我来给你换。”他轻轻地褪去我的外裳,把我搂在怀中,一点一点换上了如意纹大红彩绣棉衣裙,又从身上取出火石,将烛台上的蜡烛一支支点亮,他扶着颤抖的我站起来,又搀着我面朝北边跪下,我的双眼想来已经愈发迷蒙,搂着他不愿意同他分开。
而风祁墨一面抱着我,一面郑重而言:“风祁墨敬告父母天地,今日迎娶秦氏花月过门,为事出有因,无三媒六聘之礼,无洞房红烛高烧,然我心甚笃,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唯将秦氏花月置于心间,不另娶,不纳妾,两心相映,与其定白头之约,愿良缘永结。”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脑子里早已想不出他说的这样好听的话,只会随着他深深一拜,算是拜了天地高堂,而后他面向我,柔声说:“我觉得十分愧疚,未能如之前所说,按你的喜好,给你个正经的婚礼,连合卺酒也没有喝到,但我总算将你娶回家,从今天起,我走到哪里都带着你,与你再也不会分离,生死都在一处。”
我的泪疯狂地往下落,哽咽到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晓得点头,他的手扶住我的脸,轻轻道:“别太动着脖子,上面还有伤。”跟着从没看过风二公子流泪的我,竟然发现他的眼中也有了泪意,眼眶红得厉害,薄唇也微微抖动,他说:“风祁墨,秦花月,夫妻对拜。”
我深深拜下。
烛焰忽明忽灭,从极远的北方奔啸而来的寒风被阻在窗外,我拥着他,就像春天不断发芽的枝蔓,缠绵不绝,烛泪不断滴落,好似直接灼烫到了我的心间。绵密的吻让人喘不过气,我仿佛置身云端,眼中空无一物,只有口中还不断低声念着“祁墨、祁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