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落石出
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有台风来袭，提醒市民必须提前做好防风措施，并且尽量不要在晚上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从傍晚开始，天上黑云密布，风力也在逐渐的增强中。狂风把地上的一些垃圾杂物卷起，那些安装不稳的霓虹灯箱和广告招牌，也被狂风吹得咯咯作响，摇摇欲坠。平日热闹的街道上，现在的行人比平日稀少了许多，就连街道两旁的商铺也都提早打烊，大家都按照指示尽量留在家里，减少晚上的外出活动。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个双目呆滞，脸色苍白，浑身血迹斑斑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大街上，就显得特别的诡异。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地不停说着‘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像是身后被什么人追赶似的，在路上跌跌撞撞地狂奔着，一直朝着安昌大厦的方向而去。
此时从外面急急忙忙准备回家的平叔，艰难地打着雨伞，一路御风疾走。就在离公寓还有几十米的转角处，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凭空挡在了平叔的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韦刚，是你？”平叔稍一定神，才发现原来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浑身湿透，又满身血迹的韦刚。
“平叔——”韦刚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平叔叫道。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弄得浑身是血呢？”平叔指着浑身血迹斑斑的韦刚，力持镇定地问道。
韦刚顺着平叔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仿佛这时才忽然想起来似的颤声说道：“我……我杀了人。”
“什么？”被韦刚的回答狠狠地吓了一大跳，不过平叔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消片刻便恢复了正常，并向失神的韦刚追问道：“你杀了人？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韦刚双手抱着头，神情激动地说道。
“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你先到我家里去，我们上去了以后，你再慢慢地把事情告诉我。”平叔一边安抚着激动的韦刚，一边引领他跟着自己进入公寓里去。
回家以后，平叔先让韦刚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然后迅速地给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并且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你先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平叔把毛巾塞给了呆坐在沙发上的韦刚，并把装了温开水的杯子放到他面前的茶机上，“然后把水给喝了吧。”
“谢谢平叔！”
韦刚现在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先用手上的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拿起茶机上的水杯，把水仰头喝尽。
平叔见韦刚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的激动，认为可以继续刚才没有问完的问题，“这里是我家，现在没有其它的人，你镇定些不用怕，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杀了人……我杀死了婉薇。”用力绞紧了手上的毛巾，韦刚脸色铁青地痛苦喊道：“我竟然亲手杀死了她。”
“你杀死了婉薇？”平叔紧盯着沙发上的韦刚，难以置信地向他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我们本来好好的，后来我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突然丢下手上的毛巾，韦刚因回忆而痛苦地用双手抱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家里醒来，就看到……”
不让韦刚有一丝喘息的时间，平叔马上紧张地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婉薇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韦刚放下了抱头的手，然后把手缓缓地放到自己的面前，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说道：“而我……我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刀。”韦刚恍惚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般地突然吼叫了起来，“是我，是我杀死了婉薇，是我！”
平叔没有一点要上前安慰情绪失控的韦刚的意思，仅仅是站在原地，事不关己似的继续问道：“你真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韦刚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一个溺水的人似的向平叔求救道：“平叔，你要帮我，我不想去坐牢。”还没等平叔有回答的时间，又马上接着说道：“我不想杀婉薇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平叔安抚的说道：“你先冷静一点，我一定会帮你的。”
只是这句再平常不过的安慰话语，现在从平叔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安慰，反而平添了几许的诡异。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知道答案。”韦刚激动地向平叔问道。
对于韦刚的问题，平叔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可能跟你们前世的恩怨有关吧。”
“不会的。”韦刚神情昏乱的胡乱挥舞着双手，反驳道：“我的前世是李家豪，婉薇的前世是范小玲，我们的前世是一对情侣，我又怎么可能因此而杀死她呢？”
“这件事一时之间是很难解释清楚的。”平叔无意再去深究韦刚所说的那些原因，仅仅用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把其带过，“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我杀死了婉薇，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韦刚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心痛得不能自己地喊说道：“我是真的很爱她，我很爱她，可我却亲手杀死了她。”
“我看你还是去自首吧。”平叔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自首？不行！”韦刚像是被人重重一击般往后退了一步。
“杀人是很严重的罪行，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啊。”平叔冷淡地向想逃避的韦刚指出了事实。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个时候，韦刚身上的手机铃声又再次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
平叔看到韦刚的表情在一瞬间突然变了，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凶狠。
“韦刚，你怎么了？”平叔紧张地问道。
失去神智的韦刚并没有回答平叔的任何问题，他的嘴里又开始呓语般的呢喃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句子：“我要杀死你……要杀死你……”
平叔边往催眠专用的房间的方向后退，边向突然发狂的韦刚喊道：“韦刚，你想干什么？”
“……杀死你……杀死你……”疯狂的韦刚边说边向平叔步步逼近。
平叔边退边喝止道：“韦刚，你想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平叔很快就已经退到了催眠专用的房间里，并且逐渐靠近放有铜铃的小茶机。
“……杀死你……杀死你……”
就在这一退一进之间，韦刚已经渐渐逼近了平叔，并且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快放开我——”平叔拼命地挣扎道。
韦刚不为所动地继续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一脸阴狠地说道：“……死吧你……你去死……”
平叔边慌乱地伸手在小茶机上摸索着，边对眼前已然陷入疯狂状态的韦刚指示道：“韦刚，你在听到铃声以后，我对你的所有催眠状态都解除了，你要清醒过来。”说完便敲响了小茶机上的铜铃。
韦刚在平叔敲响铜铃的同时放开了他，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门外的佑诚和婉薇，此时一起从门外冲了进来。
“平叔，果然是你！”刚冲进来的婉薇震惊地怒吼道。
“啊？婉薇！”好不容易才从韦刚手上恢复自由的平叔，又被突然从门外冲进来的两人吓得差点晕过去，“你不是已经被韦刚杀死了吗？”
婉薇走到韦刚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一直在他们面前装好人的平叔说道：“我没有死，我们是故意做一场戏来试探你的。”
凝视着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平叔，方佑诚痛心疾首地问道：“平叔，你为什么要催眠韦刚，还让他去杀害婉薇呢？”
“我没有。”平叔偏过头，不去看自小就得到自己疼爱的佑诚那难过的表情。
“你没有催眠韦刚？到了现在你还想要否认吗？”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平叔竟然还想抵赖不认账，佑诚痛心地向他质问道：“如果你没有事先向韦刚进行催眠，那么刚才你看他发疯似的要杀你的时候，为什么你竟然会第一时间用铃声为他解除催眠状态呢？”
“呃……这……”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在支吾了两声以后，平叔一时也无言以对。
韦刚紧紧拉着身旁婉薇的手，对一直以来看似和善可亲的平叔，竟然要杀害婉薇和陷害自己的做法，真的是百思不解。
“平叔，你真的对我进行了催眠？并且要我去杀死婉薇？”韦刚语气急切地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
婉薇也忍不住向一语不发的平叔求证道：“那么我们上次在这里听到，韦刚所说的那些要杀死伟坚的话，也是你一手操纵的咯。”
沉默了许久的平叔，终于在大家以为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时候开口说道：“对，就在上次你单独来找我为你进行催眠的时候，我就对你进行了指示催眠法。”
“咦？”听到平叔突如其来的回答，在场的三人同时间发出一个带疑问的声音，接着又把平叔的话同时重复了一遍，“指示催眠法？”
佑诚首先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认真地看向一脸平静的平叔说道：“平叔，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告诉过我，这种催眠方法是属于隐藏式的催眠方法。”见平叔没有反对这个说法，佑诚才又接着说道：“被催眠的人在行为和情绪上都不会有任何的异样，所以被催眠者对自己被催眠了的事便一无所觉。”转头看了一眼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不时会突然发狂的韦刚，推测道：“但这种催眠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或在听到特定的声音以后，被催眠者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根据催眠者预先设定的提示去做，而事后却一无所觉。”
韦刚看着一直没有接话的平叔，接着把佑诚没有说完的提示部份的推测说完整，“而平叔对我所设定的特定声音，就是我的手机铃声！”
“对，你们都说对了。”平叔在心底忍不住要为这几个聪明的年轻人而喝彩，见事情的经过都已经被他们三个人猜出了个八九成，平叔也就不再隐瞒地说道：“在被我施行了指示催眠以后，韦刚只要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而又跟婉薇在一起的话，他就会像疯了一般地要杀死她。”
实在不想相信这样残酷的事实，可是大家都深深的知道，事实永远是事实，就算再怎样不相信，也不可能改变所有已经发生的一切事实。
“所以你就一直悄悄地跟踪韦刚，然后趁他跟我在街角说话的时候，拨打了他的手机，让他发狂般的要杀我。”婉薇接着把催眠以后的推理部份说完。
“你们开始变聪明了，我还以为我的所作所为，永远也不会被识破吶。”平叔用一种赞赏的口气说着，可传达出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韦刚知道平叔对于被他们拆穿了自己的西洋镜，心里很是不舒服，于是便把三个人如何策划这出戏的缘由，细细地对他道来：“其实我们一开始，确实是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疑凶。但却又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所以当我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冷静地坐了下来，把整件事再从头到尾的重新整理了一遍。”
佑诚也加入了韦刚这个说明的行列，“经过对整件事的再三重组和分析，我们发现在这整件事情的中间，一直有一个人被我们所遗漏了。”三个人有志一同地看向直到现在还是毫无悔意的平叔，“而那个最最关键，而又被大家所忽略掉的人就是你——平叔。”
婉薇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跟自己毫无瓜葛的平叔呢？为什么他就非要杀害自己不可呢？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在想的婉薇，原来已经把闷在心里许久的疑问向平叔问了出来。
“我跟你无仇无怨，你又有什么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呢？你说！”
“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你的。”平叔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把真正的‘真相’告诉他们。
“陈伟坚也是你杀死的是不是？”急迫想知道真相的婉薇，再次向守口如瓶的平叔追问道。
“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平叔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而不安分的脚已经开始悄悄地向屋外的方向蠢动。
眼尖的韦刚发现了平叔想要逃走的意图，马上边跟上平叔的动作，边对佑诚说道：“佑诚，快去报警。”
“这个……”毕竟是照顾自己多年的亲表叔，佑诚左右为难地犹豫着。
眼看平叔就要逃跑了，韦刚着急得大喊：“你快去报警啊。”
“哼，你们要想报警抓我？已经没机会了。”说时迟那时快，平叔已经成功地接近了大门，并且在离开前得意地对追赶而来的韦刚说道：“只要等台风一过，我就马上离开这里，到国外定居，哈哈哈……”
紧追在后的韦刚对着已经往屋外逃去的平叔怒喝道：“你别想走！”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追赶着平叔到了公寓的一层，眼看到平叔跳上了一辆早已经准备好的银色小车，并当着他们的面驾着车扬长而去。
“哎呀，他上车去了。”看着平叔就这样驾车离开，婉薇当场急得跺脚大叫。
“佑诚，你赶紧去把车开过来。”韦刚看到佑诚还一动不动的傻在当场，气得向他大吼道：“你还站着不动干嘛啊？赶快去取车啊。”
“哦——”佑诚被韦刚如飓风般的怒吼刮得几乎站不住脚，不敢再有迟疑地跑去把车子开了出来。
韦刚负责驾车，一路紧追在平叔的车子后面，不敢稍有放松。两辆车子就像是弹出的子弹般，在这个下雨的深夜里一路狂飙。
看到平叔的车子越开越快，婉薇在后座紧张地催促道：“韦刚，开快点！”
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佑诚，现在已经害怕得一手紧拉着车门上的车把，一手紧攥着车座扶手，惊惧地对一心一意想要追上平叔的韦刚叮咛道：“韦刚，你要小心啊，别开太快了。”
“不快就追不上了。”眼看跟平叔的距离越拉越远，韦刚急得再次把脚下的油门一踩到底。
眼看就要把平叔给跟丢了，后座的婉薇再次急得呱呱大叫：“哎呀，平叔拐弯了，他转进一条小山路去了。”
“不管他要去哪里，我都一定会追上他的，我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轻易的跑掉。”韦刚紧跟着平叔车子的后面拐了进去。
天雨路滑，四周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两辆车速极快的小车，走在这段陌生而又多急转弯的山路上，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佑诚再度惊惧地对不顾一切的韦刚规劝道：“这里的山路弯弯曲曲的，你就别开得太快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山路越来越崎岖，由于天雨的关系，驾车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连带远处平叔那辆银色的车子也快要看不清楚了。
婉薇急得整个人趴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语气急切地对韦刚说道：“平叔的车速越来越快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甩掉的。”
“可是……在这种下雨的晚上走山路，还开得这么快，真的是很危险的啊。”坐在副驾驶座上担惊受怕的佑诚，不得不再次提醒简直是在玩命的两人。
“不好了！”佑诚提醒的话音还没落下，婉薇就惊恐地大叫了起来，“平叔快要撞上前面的山边了。”
砰！
随着婉薇的大叫声，前面开得飞快的银色小车，可能是因为路滑，又或者是因为视线不好，眼看着他直直地撞向了前面的一处山边，并且在空旷的山坳中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响声。
开车紧追在后面的三人难以自己的同时放声尖叫道：“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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