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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偶遇沈兰

关于沈兰,谭阅之不得不讲。因为沈兰是他们夫妻生活中的一个关键人物。谭阅之很详细地回忆了他那次偶遇沈兰的事情,以及因为这次偶遇,他和杨茹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沈兰虽然尴尬,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听了。当然,她也想知道,这夫妻俩到底是怎样在背后“算计”自己的。

那是大约采风活动结束半年后。

谭阅之好不容易有时间在家,杨茹买了一条鲜活的鱼回来,谭阅之决定为妻子做一条糖醋鱼。外地演出回来,谭阅之习惯帮妻子做点什么,整天忙着演出,忽略了家人,特别是杨茹还患有重病,他总有些愧疚。他做的糖醋鱼还是挺过关的,妻子爱吃。他打着了火,倒了半锅的油,在火上热着,然后拿过鱼,做着改刀。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妻子拿过手机送到他的耳边,“喂,你好,哪位?明天吗?好的好的,再见”。转过脸继续着手里的活说:“明天去L市,有个颁奖晚会”。

“噢。”妻子放下手机,继续摘着菜,她已经习惯了,老公不在家很正常,在家才不正常。

参加L市颁奖晚会是很早就定好的,由于谭阅之太忙,所以他的每一场演出都是两个月前约定好的,只是具体时间地点,要主办方到时再敲定。

H省的文学成就颁奖晚会很隆重,规模很宏大,演员、乐队、伴舞、主持人都是国家一流的。

谭阅之的行程历来很紧张,他差不多都是最晚进组。但这次演出他还是非常重视的,所以提前两天就来了。他一来就忙碌起来:和导演组一起定演出曲目,和服装组定演出服装;又和乐队一起合了几遍。最后谭阅之拿到了节目单,他的节目是压轴,最后一个节目是全体演员大合唱,因此,他也就是最后一个节目,差不多要到九点半才演出。

对待演出,谭阅之总是一丝不苟的,不管晚会的规模有多大,他都会认真对待。到海防哨所慰问,哪怕是只有一个士兵,他也会很认真的演唱。每次演出他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化妆,然后换上演出服,进入备战状态。演出讲究“救场如救火”,一旦前边演员发生什么意外,节目发生变动,他就有可能提前上场。

其实,演员的职业是很磨人的,尤其是歌唱演员。要上一个晚会,要确定演唱的歌曲,提前排练,提前到现场,花上一两个小时化妆、候场,上台唱两首歌,也就十分钟左右。正所谓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关键是台下练了十年功,还不知能不能上台待上一分钟。此时等待是他们的主要工作。不管你等待多久,不管你是不是疲倦,上台就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精神饱满、满怀激情的演唱。时间一长,再急的脾气也能给磨没了!

有人很羡慕歌唱家,那“唱着过”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其实,一个“爱好”一旦成为职业,就不那么好玩了!作为职业歌唱家,心情不好的时候得唱,身体不适的时候也得唱,他不能把心中的不悦、身体的疲倦带到舞台上,他们要为观众带去最美好的享受,因为那是他的工作。

不过,在沈兰看来,歌唱演员还是很幸福的,因为那是一个将职业、爱好和特长完全结合起来的一个职业。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幸运。大多数人所从事的职业不一定是自己爱好的,自己的爱好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擅长的。

谭阅之有一习惯,就是一旦换上了演出服,他就不再坐下,那样会弄皱演出服。每次演出,他都要给观众最好、最精神的状态,不给自己留下一丝遗憾。

谭阅之在化妆室一遍又一遍的观察着自己,不时的整理一下胸前的鲜花、擦拭一下鞋子。忽然他听到了后台喇叭在呼喊:“获奖者候场,获奖者候场”。紧接着听到有人喊:“沈兰、沈兰快!”

沈兰来了?谭阅之一步跨到化妆室门口,向台口望去,没有见到沈兰的身影,收回视线,向另一方向搜寻时,见一个身穿深兰衣裙的身影向自己站的方向匆忙奔来,离自己还有两米时突然站住,显然是看到了他。

带着礼节性的微笑,沈兰微微一点头:“谭老师,您好!”,冷静而有礼貌,但眼神却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谭阅之微微一笑,说道“沈兰你也来了?”

“是呀,噢,我要上场了,回头聊。”说完,沈兰急忙往台口走去。

谭阅之望着沈兰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台口。自采风行动结束后,还没有见到过她,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晚会结束后,要好好聊聊。谭阅之一边想着一边回化妆室继续候场。

晚会终于结束了,卸完了装,已十点多了。谭阅之来到餐厅吃饭。餐厅人很多,他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在人群中发现沈兰的身影,但是,他搜寻了几遍,还是没有发现沈兰,“才谢了幕,应该也才吃饭呀。”,谭阅之打了一些清淡的菜,盛了一碗粥,坐了下来,边吃边张望着。然而,直到他吃完了,沈兰也没有出现,他有些失落的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谭阅之起床洗漱完了,立马给沈兰打了个电话:“沈兰,你住哪个房间?”

“谭老师,我已经回来了,在高速上。”

“回去了!怎么这么着急呀!我还想着一起聊聊的!”谭阅之很诧异。

“对不起谭老师,我们单位一起的。回头找时间聊吧!”谭阅之很失落,看见沈兰,他真的很高兴,真的想和她聊聊!他还想邀沈兰聊聊整理出版歌谣的计划,邀作曲家和沈兰一起弄出来几首歌曲,计划泡汤了!

当谭阅之拉着行李箱走出酒店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沈兰正在上一辆大巴车。沈兰没有走,她干嘛骗自己呀?他突然意识到沈兰是在躲着自己:这是怎么了?

回到家里,谭阅之和杨茹说起了遇见沈兰的事:“我遇到沈兰了,她好像是去领奖的。”

“真的,她还好吧?”杨茹也很兴奋。

“看样子不错,至少比我们在一起时好了很多。”说完,谭阅之又带些遗憾的语气说:“也没有和她聊聊,不知道现在工作怎么样!有时间,你打电话问问她。”

“行,我也好久没和她联系了!”说着杨茹帮谭阅之拿来睡衣。

“不过,我怎么感觉沈兰像是在躲着我。”

“是吗?她躲你干嘛?”

“谁知道,我也糊涂呀!”谭阅之拿起睡衣,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

“是你敏感了吧,没准就是忙。”杨茹跟在丈夫的后面,边说边出了卧室。

“我想出版那些收集的民歌,还想弄出来几首像样的歌出一套专辑。想着邀沈兰来一次,和老李在一起合计合计的。”谭阅之不无遗憾的说。

“你还想着让她来呀?”杨茹心里有点凉凉的。

“她记录的呀!再说,像沈兰这样文学功底这么深厚的人,不是容易找的。那时候,她要是和我们一起来,没准我都可以出专辑了!那个《小河淌水》我还想再录一下。”

“找个专业词曲作家不就行了吗?”

“不身临其境,不一定写出那样的味道。”说完钻进了卫生间。

杨茹望着谭阅之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里很不安,怨自己太狭隘,耽误了老公的大事;又为谭阅之那样欣赏沈兰而酸楚。杨茹很清楚,沈兰躲着谭阅之是因为自己那句话。

等谭阅之洗完出来,杨茹拉他坐下为他按摩着肩部。谭阅之发现杨茹有些心不在焉,手不像往常那样按得那么舒服,而是轻一下重一下:“怎么了,情绪不佳啊?”

“要不,我把沈兰找回来吧。”

杨茹的话,让谭阅之很惶惑,沈兰不愿来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来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杨茹眼睛看着别处。

“那你要她来,她就会来吗?我真的很不明白她,守着那个工作有什么意思,到北京来我是不会亏待她的!”

“你这样离不开她,早知道我就成全你们了。”一年了,谭阅之还是那样的遗憾,杨茹心里又泛起一阵醋意。一贯温柔的杨茹鼻子里哼出来的话不知不觉的带了些醋意。

听到妻子的口吻,谭阅之有些诧异,他回头盯着杨茹,使劲的吸了吸鼻子逗杨茹说:“醋瓶子打翻了,一股酸味。”

“来了就让她住家里好了!”杨茹有点激动,声音虽小,话却不好听。

“什么?”谭阅之这会儿听明白了,杨茹真的在吃醋。“你怎么了?你不是和沈兰处的像姐妹吗?还吃她的醋?”然后,睁着吃惊的眼睛问道:“杨茹,你不信任我?”

“信任你!可沈兰很可爱不是吗?我怕你见了那个漂亮的妹妹,就忘了病歪歪的姐姐了!”杨茹用《红楼梦》里的话来讥讽谭阅之。

“什么姐姐妹妹?你干嘛呢,讽刺挖苦的!”没想到杨茹越说越多,还成真的了!谭阅之有点生气了,联想起这次见沈兰,沈兰有意躲着自己,突然,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噢,是你搞的鬼,我说沈兰怎么不愿意到北京来,你做了工作了,是吧!”

“是!可我也没说什么,我就说‘你哥喜欢你’,哪知道她就不来了!”杨茹躲着谭阅之有点发怒的眼光。

谭阅之真的生气了,他强忍着火气,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的说:“都过了半辈子了,你竟然不信任我!杨茹,我要有那心事,还等到今天吗?我们团多少美女呀,我动过那心事吗?”

“你不爱美女,爱才女!更何况沈兰还才貌双全呢!”杨茹也不甘示弱,迎着谭阅之的目光说。

听了这话,谭阅之再也忍不住了,他扭过头死死地盯着杨茹气哼哼的问道:“你是才女还是美女呀?以前没有发生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也不会发生!到此为止,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不许你怀疑我,永远都不许!你这是在侮辱我,懂吗?”

发了火的谭阅之好霸道,杨茹被吓着了。其实,杨茹也知道谭阅之和沈兰不可能有那事,但她听到谭阅之说起沈兰就是有些不舒服。见到老公生这么大气,杨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谭阅之两天都没有理睬杨茹。俩人很少拌嘴,偶尔拌了嘴,也从来不过夜,看来这次真的把谭阅之惹恼了。

杨茹心里很难过:谭阅之对自己有多好,自己心里最清楚。这么多年了,他对自己不离不弃,自己竟然不信任他,打自己一顿都应该!因自己而起,就让自己来解决吧。她决定把沈兰找回来!瞅准一个机会,蹭到谭阅之身边:“对不起,我不是担心嘛,要不我把沈兰找回来吧?”

看到杨茹可怜兮兮的样子,谭阅之心也软了:“沈兰来不来不要紧,关键的问题是你不信任我。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没准人家过得挺好的,就不要打扰她了。”

以后,谭阅之彻底放弃了让沈兰来北京的想法,但他割舍不了改编的《小河淌水》,就把现场演唱的录音收录进了个人专辑。夫妻二人很默契的再没有谈及沈兰,连和沈兰偶尔的一次联系也中断了!直到杨茹得病后。

杨茹被检查出癌症以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谭阅之以后的生活,成了她的心病。她又想到了沈兰,如果沈兰还是一个人的话,那她和谭阅之就再合适不过了!不说别的,单就沈兰做的饭非常合谭阅之的口味,就足以让杨茹安心了。

因为沈兰,俩人闹过不愉快,开始的时候,杨茹也不敢直截了当的提起沈兰,只是把自己对丈夫的担心说出来,侧面的提示谭阅之以后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谭阅之知道她病着,也不和她计较,赶紧的联系医院。可是和以前积极治疗不同,这次,杨茹并不急于去医院,而是跟谭阅之讲起了条件,要谭阅之物色好了对象再去看病。谭阅之很是苦恼:“你的心我都操不完,我哪还有那心呀!”

杨茹眨着眼睛说:“有现成的呀。”

谭阅之懂她的意思,她又在讲沈兰,念她病着,就不再理她。可不去医院也不是事啊。

春节刚过,谭阅之觉得杨茹的病再也不能耽搁了,让女儿为杨茹联系好了医院。杨茹再一次提到了那事说:“你答应了我,我再去医院。我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你不找好了女朋友,我不放心。”

“胡说什么!要我说几遍,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谭阅之跟杨茹瞪起了眼睛。

“就依我,找一个吧,要不我会死不瞑目的。你一定要找一个才貌双全的,会唱歌的、做饭合你口味的。对了,还要文笔好的。”杨茹不达目的不罢休。

听杨茹再提到这事,谭阅之急了:“都说了,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人被你赶跑了,现在又要去找人家,你好意思!”

“她是谁呀?谁是她呀?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啊。”杨茹一下不依不饶起来。

谭阅之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心烦意乱的从家里逃了出来,开着车到处转悠,不知不觉的跑到了高速附近,无意间,他看到了指向沈兰家乡的路标,就向那个方向开去。

接下来,沈兰就跟着他到北京来了。自此,沈兰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明白了谭阅之为什么会在大年节大驾光临,明白了他们和自己突然中断联系的真相,明白了谭阅之多次欲言又止省略掉的故事,明白了夫妻俩互相瞒着来找自己的原因。

谭阅之像是忽略掉了面前的沈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讲着沈兰却不看沈兰一眼,仿佛他讲的并不是面前的沈兰。沈兰红着脸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听着以自己为主角但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的故事,感到既好奇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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