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楼道里人群熙熙攘攘,人们行走在干净的地面上,笑脸盈盈地打着趣。
阿肯在白床单铺陈的床上躺着,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风和日丽的天气让他感到心安。他感到胸口闷闷的,不禁用手抚摸了一下胸部,喘息有些吃力。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粗犷而有力,是田殷。
“我怎么躺在这里?”阿肯问道。
“我把你送医院了,谢天谢地命保住了。”
阿肯笑了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他活了下来。
“罗善梅呢?”阿肯突然想起了什么。
“死了。”
“通知警察了吗?”
“还没有,警察来了你就活不成了。”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田殷不做声,不否认也不承认阿肯的话。人是奇怪的动物,有时候恨不得立刻去执行什么,有时候又茫茫然不知所措。
“后事怎么处理?”阿肯突然问道。
“死不足惜。”田殷的反应很淡然,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阿肯没有感想,但是他居然这么说反倒使得阿肯有些愠怒。
“应该给她找块坟地立个碑的,毕竟养了你。”
“我是被拐的,你不要在这里假慈悲。”
阿肯没有再争执下去,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看来都有自己的角度,或客观或主观,有时候很难说的清楚,然而有时候说不说也无所谓了。死,已经是世界最好的发明。
“举报我吧,我杀了管家。”阿肯突然岔开话题,“何必把我送到医院呢?”
这次田殷没有说话,也许他也觉得有些事情很难说的清楚,他当然想举报阿肯,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时也不那么想他死。
“不用了,你活不长了。”田殷说道。
“什么?”阿肯问。
“你活不长了,最多一年,化学反应侵蚀了你的肺部,产生病变,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哦,那也好。”阿肯的语气异乎寻常的淡定和从容,两人的对话也没有过分的情绪。也罢,毕竟两人其实没有什么干连,反倒在苦命上还有些相似。
“你以后准备去哪里?”阿肯突然问道。
“不干你的事,你出院了我们就不再见面了。”
阿肯笑了笑,这句话没有任何错误。但是良久,田殷突然说话了,他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不干你的事,哈哈。”阿肯说道,“我没有记挂,也没有希冀。”
“录音笔还给你,我不想看见这玩意儿。”田殷有些不好意思,“只留下罗善梅的部分,你的剪掉了。”
“真怕我自首啊?”阿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回到了十几岁的幼稚时期,善良的有些可爱,“你以前可没这么怜爱我!”
“别想多,就是感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知道那些事情,罗善梅自己一激动全说了。”
“陈丽芳去了好几次医院找你。”
“哪个医院?”
“精神病院,有空去看看她,她很担心。”
“好。”
这是阿肯和田殷第一次以近似朋友的口吻交谈,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从这以后他们两个再也没见过面了。
“丽芳?”过了几天,阿肯出院了,回到了熟悉的精神病院,看到了充满回忆的巨大草坪,想起了洁白的病楼发生的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阿肯!”丽芳的语气是近乎无法控制的激动,她从阿肯的病床上跳了起来,一骨碌冲过去拥抱他,开心地说道,“你吓死我了!干什么去了!“
“忙去了。”阿肯被丽芳的反应吓到,眼睛不自觉地落在别处,有些害羞。
丽芳见阿肯感到不好意思,反而笑出了声,嘻嘻地说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啦!我们还是朋友啊!”
“嗯。”阿肯的脸红了,他可没办法把丽芳当成单纯的朋友看待。不过她却感到庆幸,丽芳只是把自己当作朋友,毕竟他只能活多一年了。
“洛亚的事情怎么样了?”阿肯突然问道。
“甄心夫妇有些好转了,他们不是很待见我,我也没多留意,不过我想总是会回到状态的。”
“嗯,也只能这样想了。”
夕阳斜斜地折射出温暖的光芒,霞光映照在楼道里、吊灯上和各个角落,阿肯终归还是回到了这所医院,也见到了很想见到的这个人。他此刻像从前一样望了望窗外,任凭霞光抚摸自己的面庞,感到平凡而自在,这是一种久违的幸福,至少在别墅里从未有过。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矛盾,突然想多活几年,虽说人难免一死,人也可以带着美丽的感情死去成为永恒,但是可以远远看着丽芳和他亲爱的孩子生活,他觉得更加真实和幸福。他决定好好过这一年,丽芳和小福就是他的希冀,与他无关的希冀,却带着力量,支撑他有活下去的欲望。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往往就是这样,活着的依靠不一定是某种目标,也可以是一种感觉一种幸福,或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很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