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纵然使出全身解数,也只能艰难的在大雨中前行,游艇的速度并不慢,迎着风浪终于开到对岸。
一路上,子栖的肚子一直都隐隐作痛,她太想见雷震城,以至于忽略了这种轻微的疼痛,预产期还有近一个月,她并不着急!
可是,雷震城的命要紧!
她一直在问林木,可那家伙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说,只低头驾驶游艇!
等到她到辅仁医院的时候,雷震城恰好要进手术室!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雷震城盖着洁白如新的被子,可被子上面却零零星星的布满了血迹,有一片一片,也有一点点的,有种刺心的炫目在眼前晃动!
“子栖,你可来了,震城一定要等你来,才肯进去手术!”若兰已经泣不成声。
即使她也责怪子栖的不告而别,但现在这紧急关头,埋怨谁已无用,关键劝雷震城尽快去手术!
若兰捏着子栖的手掌,冰凉得无一丝温度的手掌,令她心寒!
他们明明对彼此都有感情,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彼此折磨,一直到体无完肤,筋疲力尽才肯罢休!
这十多年来,她从来没觉得追求梁俊仁有多苦,因为她从来也没奢望过得到。
只是最近回国料理雷氏的业务,她的心才安定下来,想要和梁俊仁在一起的欲望也就更加强烈!
可子栖和雷震城,经过许多的磨难,才终于消除对彼此的怨恨和误会,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牵着手,好好的走下去!
见到这一幕,凌子栖也终于控制不住一直绷在心底的那跟弦,不顾自己大肚子,一下就扑倒在他病床前,抓住被子一角,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好像自从认识雷震城之后,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在这一刻自心底发泄出来!
千言万语,幻化成一句,“对不起!”。
是她的自私和任性,才导致今天的悲剧,如果雷震城在车祸中丧生,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虚弱的微扯着唇角,竟露出笑容,“和你没关系,我……我自己,开车……不小心!”
“别说了,雷震城!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从被子里牵出他根根分明的手指,上面淡淡的血迹沾染得到处都是。
“可是……子栖,你躲起来,躲起来……干嘛?我好,着急……”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没什么气力,听起来如蚊。
可每一个字,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以后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泪水如同珠帘,忍不住也止不了,一滴一滴掉在他被子上,湿了一大片!
外面漫天的雨帘,和她的眼泪似乎连成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雷震城!”她还在一遍一遍的念叨着。
她的手被雷震城死死扣在一起,十根手指紧紧拢进对方的指缝间,他生怕一松手,她便又跑得无影无踪!
生死之间,他也要拉着她的手,他想让她知道,即使死了,也要和她在一起!
“听说你不肯进手术室,一定要等我来?”她语不成调,哽咽着问,任由他牵着手。
“你躲去哪里了?让,让我好找!”他心疼的捏着她的手心,力道大得捏痛了她。
“对不起,雷震城,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让你找不到我了!”边说,她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滚落。
“答应……答应我一件事!”他虚弱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眸子无望的盯着子栖。
她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眼里盈着的一层水雾里,也慢慢只能看出子栖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轮廓!
若兰在旁边哭得像个泪人,刚刚医生说由于震荡过度,雷震城的眼部视网膜随时有脱落的危险,胸部也有大量淤血,需要及时处理!
可他偏偏不听任何人的劝,执意要等子栖!
出了这等紧急情况,梁俊仁不得不通知老板!
“傻瓜,你先进去手术,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她像妈妈似的安慰他情绪。
她抚摸着他的额头,碎发都被她整理得清清爽爽,她注意到雷震城的目光像失去了焦距,虽然和她说话,可却不知望向哪里!
他从来都不惧怕正视她那双眸子,可是现在……
她边安慰边疑惑的望向若兰求证。
若兰小声告诉子栖,“医生说眼睛情况不乐观,快劝他进手术室吧!”
听到这话,子栖的心咯噔一下,被刀刺了一下的难受,她也担心雷震城的眼睛!
可是,他握住她的手,一定要让她答应他!
“什么事情,我答应,我都答应!只要你乖乖听话,现在去手术!”她拼命的点了点头。
无论什么条件,她都不会拒绝,雷震城是为了找她才出车祸,如果她连一点儿弥补都做不到,她会恨自己的!
雷震城忽然颤颤巍巍的从手心里拿出一枚戒指,一枚明晃晃的戒指……
她见过这戒指,当日生日宴会,她拒绝戴上它!
它太明艳,太辉煌,不值得雷震城将它送给她!
可是现在,这戒指仿佛褪去了往日的光环,它只不过是一枚简简单单,设计精巧的普通婚戒!
男人用它来栓牢女人的一生!
她开始犹豫,可雷震城眼前的她已经模糊,他越来越看不清她的神情!
刚才医生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睛在车祸中受到剧烈的震荡,若不治疗,恐怕会……
会永远看不到子栖!
“它,它这么会在这儿?”她问,嘤嘤的哭声渐渐停顿。
“上次,上次之后,我一直把,把它带在身边!”他眸色浮动,暗潮汹涌的盯着她。
眸子,却越来越空洞……
“答应我,戴上它!”他的声音濒临崩溃,不仅是体力上,还有心理的!
“雷震城,为什么要这样,等你好了,我们再商量!”她咬着牙关,抿着唇,真的要这么为难她吗!
“答应我,答应我……”他倔强的摇了摇头,“不然,不然,我……不进去,谁也别想送,送我进去!”
她早已泣不成声,“雷震城,你何苦呢!”
“子栖,从相识到现在……,你,你有没有,有没有一刻爱过我?就,就那么一刻也好!”雷震城举着她的手指,凑近了无名指,就等着她同意。
“呜呜……,有,有过!不止一刻!!”她的泪水无情的打在他手上。
滚烫滚烫的,刺穿着他的心,他的面上仍然维持着千年寒冰的样子,眼泪却浸透了他的手!
“别哭,哭了对眼睛不好!”她连忙上前给他擦拭眼泪,心里难过的比冰还寒。
“你若心疼我,就,就戴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松开了他的手,递上了自己的无名指,那枚硕大的戒指,如今近在咫尺,也并不是天涯那么远!
如果她爱他,就算被栓牢一辈子,又能怎么样呢!
他倨傲的唇终于上扬,眸底露出个明媚的微笑,轻轻抓住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紧紧的将戒指滑进她的无名指上!
一滴硕大的如钻石般的清泪,瞬间滴在戒指上,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医护人员将床推走!
甩开了她的手,心,似乎也空荡荡的!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雷震城的床位被渐渐推远,撕心裂肺的喊叫,“雷震城,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他的眼角,悄悄一颗大滴的泪珠滑落,未来的事,他害怕知道,也不敢企及!
只有这一刻,他知道,凌子栖的心里,如同他爱她一般的爱着自己,就足够了!
如果一场车祸,即使赔上身家性命,能让他看清楚凌子栖的心,他愿意赴汤蹈火死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
他知道凌子栖一定会守在门外等着,还有他没出世的孩子!
他必须坚强,不能离开他们!
此刻,在他的心底,只剩下凌子栖和他的回忆,丝丝放大在眼前,那些或模糊或清晰的记忆,如同昨日!
他自私的把其他东西都淡化掉,只留下子栖和他有关的一切!
而她的心,早已落入万丈深渊,她摸着那枚戒指,轻轻吻在唇边,泪水毫不顾忌的滑落在脸颊!
那样冷若冰霜,深沉痴情的雷震城,在她心里越来越近,稍一伸手便可触及!
他冷静睿智,聪明机灵,即使心路坎坷,却心含乐观!
她默念着,一定要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要和健康平安的他一起期待宝宝的出生,还有那间充满童趣的婴儿房,她要和他一起陪宝宝度过快乐的童年!
不知是情绪过于激动,还是过来的时候风浪太大,总之,她的肚子突然呈现周期性的疼痛感,一下一下,刺痛着她!
“若兰姐……”她扯着若兰的衣角,声音瑟瑟发抖。
若兰目送雷震城被送进手术室里后,一直心神不定的踱来踱去,根本没注意子栖异常的反应。
此时被她拉住,她才看出来,凌子栖的脸上出现豆大的汗珠,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更是难看!
“你怎么了?子栖!你可别吓我!”她紧张的握紧子栖冰凉的手。
低头瞬间,子栖脚下已经一片****……
若兰吓得脸色顿时惨白,大声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