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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狄锵说到这里,却见徐少卿仍是面色平淡,不起半分波澜,不禁奇道:“怎么,你不想带她走?本王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绝非戏言。”

徐少卿苦笑着摇摇头:“在下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是一番好意,只可惜……现下我们却走不了。”

“这却为何?”狄锵面上一愕,跟着凛眉问:“你有什么瞒着本王?”

有什么瞒着他?

这话听着既无奈又好笑,打从儿时起便一直隐瞒身份苟且过活,该说的,不该说的,从不敢随意开口,年复一年,遵奉别人的令旨,违着自己的心意,隐瞒早已是家常便饭,又岂止是今时今日对他,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哪是真,哪是假了。

或许,现下是到了放开怀抱,坦诚一切的时候了。

徐少卿回望过去,唇角已不见了那丝苦涩的笑。

“太子殿下猜得不错,在下的确有些话尚未言明。”

狄锵似是从他神色中瞧出了什么,沉声道:“说吧,只要你所言是实,本王既往不咎。”

徐少卿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二十年前,有人在崇夏边境搜掠幼童,劫往北方崇国密藏起来,三年之后活下来的已十不存一,而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孩子部分仍留在崇国,其他的则辗转南下,被送到永安城,潜在夏宫各处,隐姓埋名,专一刺探情报,在下便是其中一个。”

“幕后主使是谁?”

“太子殿下机敏过人,该当猜得到,不用在下多言。”

狄锵脸上抽了抽,眸中精光陡盛:“接着说。”

徐少卿摇了摇头:“陈年旧事,无关紧要,如今也无暇细说。要紧的是,这次太子殿下出使夏国,瀛山王也到了永安,密见了夏国天承帝,又以公主为要挟,令在下暗中对付太子殿下。”

“怪不得高昶那厮竟这般爽快地把人交出来,原来私里早就定好了要算计本王。皇叔自以为精明,恐怕是想着本王一死,父皇无嗣,又年老体衰,自己不久便可继位,还可以此为借口与夏国开战……”

他说着瞥眼又望向后队,冷笑道:“呵,可惜高昶那厮也不是酒囊饭袋,绝不会任由他施为,放着本王死在夏国境内,这一千龙骧卫并非是要为难,反而是为了护着咱们,以防半途生变。也正因如此,皇叔才又留了一手,叫你途中寻机刺杀本王,对不对?”

徐少卿听完,轻叹一声:“本来在下也是这般想,可惜他只叫我听候密令,但至今也不见有什么话传来,其中恐怕另有什么……”

“怎样都好,本王才不惧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狄锵回头一笑:“本王懂了,既然你在夏国宫中都躲不过皇叔的耳目,若带着她走了,定然也是无幸。也罢,索性就先随驾同行,只要回到了崇国境内,本王自有办法保你个周全。”

徐少卿拱手正色道:“太子殿下高义,在下铭感五内,不过这一路上须得多加小心,我总觉得这事情不这么简单。”

“呵,最难防的不就是你么?若你今日不说出来,依着那老贼的吩咐办,说不定本王还真着了道。”

狄锵笑容一敛,鼻中冷哼:“皇叔的为人本王比你清楚得紧,放心好了,本王倒要瞧瞧这老贼有什么手段对付我。”

言罢,在徐少卿肩头一拍,便纵身跃起上了乘舆。

藏掖了十几年的话终于说出来,这心中却丝毫没有轻松释怀之感。

明明应是因为身处险境,心神难定,可想了想,又觉得像是积压了太久,怎么也消不去那心头的郁郁,或许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回头朝那后面的乘舆又望了望,未免叫人瞧出什么,便走开了。

大队人马歇了片刻,上路又行,走得仍是不急不缓,天将暗时,离前方大驿尚有七八里远。

狄锵却吩咐不再前行,就地安营扎寨。

那护送的龙骧卫军将甚是不悦,过来苦劝,说前方已备好了一切,让车驾务必到驿站歇宿。

狄锵毫不理会,那军将无奈,只得遣人去前方驿站报知,却又不敢撇下崇国使团队伍自去,只得气愤愤地领着那上千龙骧卫兵士也去安营,与这边隔着百余步。

崇国使团这边倒似根本没将他们瞧在眼里,那些黑甲兵士燃起火堆,将带来的肉食放在架上烧烤,连狄锵和那几个副使官员也席地而坐,饮酒吃肉,高声谈笑,仿佛是出猎之后,满载而归的欢悦。

徐少卿自是坐不住,朝狄锵投了个眼色,便捡了几块烤得尚好的腿肉,用托盘盛了,径向高暧的乘舆走去。

那里的卫士都已去吃喝,只有几名随行的宫人站在下面,人人都是一副愁色。

徐少卿近前问:“公主用膳了没有?”

一名宫人垂眼躬身道:“回大人话,公主只说自己不饿,不愿用膳,我等也不知如何是好。”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便吩咐道:“太子殿下已传了令,车驾今晚在此歇息,你们暂且不用管了,也去用饭吧。”

那几名宫人一听,慌忙连声称谢,一个个喜滋滋的都去了。

瞧瞧四下里,近处都已没了人,徐少卿闪身上了乘舆,揭开帘子便钻了进去。

那乘舆内已掌了灯,高暧正坐在几边,手上穿梭不停,密密地缝着那袖口的针脚。

见忽然有人闯进来,愕然惊起,但随即便瞧出是他,吁口气,拍了拍胸口,含笑嗔了他一眼。

“来了也不吱声,想吓死人么?”说着又坐回身,继续撩弄针线。

徐少卿也是一笑,擎着托盘走近,便见那几上小儿的衣裳、鞋袜、穿戴一应俱全,单的、厚的,样样齐备,有些已缝好了,有些是半成,还有的才刚裁好了料子。

那纤纤素手挑针穿线,清丽的俏脸更是一丝不苟,竟比当初帮自己绣那幅“比翼双栖连理枝”的帕子时还要更用心些。

他只觉胸中暖意充盈,竟不想去打扰,愣了愣神,才在她身边坐下。

“这孩儿少说还有半年才该出生,如今这么早便来准备衣衫,公主可也真是个急性儿。”

高暧手上不停,侧头白了他一眼:“什么性急,谁家的媳妇儿不是一有了孩儿,便要赶紧准备衣裳鞋袜,哪有临到生了再动手的?”

“哦,那公主是谁家的媳妇儿啊?”徐少卿搁了托盘笑道。

这不正经的样子总也改不了。

她只作没听见,重又垂下眼去,缓声道:“起先我也是不懂的,还是经太后提点才知道,本来也不用我亲手做,可总觉得自己孩儿穿戴,若假了别人的手,当娘的总觉过意不去,因此还是自己来,只是我这针线实在见不得人,日后恐怕要被他笑话。”

徐少卿闻言,呵呵笑道:“娘亲如此用心缝的,做孩儿的欢喜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他若敢笑话,瞧我这做爹的不打他屁股。”

高暧也不禁莞尔,掩口笑了笑,忽又问道:“这里人多眼杂,你此刻上来做什么?”

他朝那托盘一指:“没瞧见么?知你这一整天没用什么饮食,现下还不快吃些,就算自家不饿,也要顾念肚子里的孩儿。”

她白日里确是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此刻腹中也有些饥了,顿住手瞧过去,见那托盘中装的全是肉食,油光四溢,阵阵脂香扑鼻而来。

若是旁人瞧了,此刻定是馋涎欲滴,食指大动,可她自幼便在弘慈庵养了个素肚肠,不曾沾过荤腥,这时有孕在身,一见这肉食便觉喉中反呕,肚里那点饥感登时也没了。

她掩着口,皱眉摇头道:“嗯,油腻腻的,叫我怎么吃得下?你又不是不知,还拿这东西来给我。”

他一撇嘴:“公主这便不懂了,往常自家吃素倒也无妨,如今你却是一人吃两个人的饭,再若这般,岂不是要养出个胎里素来?”

“可又胡说,哪里有什么胎里素,我这也是在庵堂里养的,便是闻不惯那荤油气。”

“既是没有,公主又何必执拗?正该趁此多吃些肉食,补补身子,待孩儿出生时也长得壮实些,无病无殃的该多好。”

徐少卿说着便拿过她手中的针线搁下,又从托盘里拣了块细嫩的烤肉递了过去。

那油腻之气一近,她喉中立时又是一阵涌动,只想退避三舍。

可想想他说得也是正理,既然有孕在身,总该事事以腹中的孩儿为先,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若真是因着不食荤腥,把胎儿养个先天不佳,到时不但对不起孩儿,更加对不起他。

想到这里,便不再拂他的意,怯怯地将那烤肉接过来,只觉触手微烫,想是将将烤炙好便端来了,这会儿还热得紧。

他见将她说动了,极是高兴,也拿了块肉,做样似的咬了一口,便连声赞道:“啧,公主也快尝尝看,果真香得紧!”

高暧稍稍转过头,却不像他吃得那般豪迈,抬指扯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屏气咀嚼,只觉那肉外酥里嫩,唇齿留香,虽只抹了盐,并无其它佐料,却比宫中那些精心烹制的菜肴还要美味。

她不禁讶然,原以为会不堪入口,即便吃下了也会呕出来,却万没想到这烤炙的肉食竟如此鲜美可口,竟将腹中的饥感勾了起来,抬手又去撕扯。

虽说吃得香甜,她却仍是一片一片斯文得不得了。

徐少卿看在眼中,也没笑她,见她片刻间便将那块肉吃了一干二净,当下又拣了块好的递过去。

她正在兴头上,也没推脱,含笑接了。

两人竟也没说话,并肩坐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肉食。

她双颊晕红,他唇角带笑,心头欢喜,眼中都是暖意盈盈。

纵然只是些粗烤之物,又在荒郊野外,却比厅阁饮宴更加开怀。

他只吃了一块便停了手,有心多留些给她,取出帕子擦了手。

高暧食量不宽,吃了两块也早饱了,擦了手口,又倒茶水与他同饮。

方才说笑时不觉,这一静下来便有些耐不住了。

望着那清丽绝伦的俏脸,芙蓉初放般的身子,那原本淡薄的朱唇仍残着些油光,竟突然丰润欲滴,说不出的可爱。

他终于忍不住伸过手去,将娇躯一拥入怀,双唇重重地压上。

直过了好久,徐少卿才有些不舍地移开唇,仍旧拥着她,这次却不敢用力,生怕动了她肚腹。

她却似全不在意,更不管外头火光熊熊,人声正浓,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双颊火烧似的烫,心头却是如沐春风般的喜。

又是良久默然无言。

高暧忽然开口问:“咱们真的要去崇国么?”

他知道她心中怕,这条命总是在风雨飘摇中任由别人摆弄,不知何日是个尽头,若不是个修佛定性的人,只怕早就熬不下去了。

徐少卿怜惜地轻抚着那柔弱的肩头,双唇在青丝秀发间吻着,柔声问:“若咱们以后只能身在北国,公主可愿意么?”

那娇躯在怀中一颤,随即又静了下来,轻抚着他胸口道:“那有什么不愿?只要你还在,到哪里都是一样。”

他只觉胸中宛如锤击,臂膀竟也有些发颤,赶忙紧了紧道:“公主的心意我当然明白,放心,这一次定不会失手,待咱们逃出去便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耕读隐居,养儿为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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