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去快有十天了,乌拉的天气有了些转暖的迹象,不过广阔的松花湖却没有半点化冻的意思。耀眼的阳光打在冰面上,反射出一闪一闪的五彩莹艳。此时的襄十三正站在光滑如镜的松花湖上,仔细观察着周围和冰面上的情况,老那古那天算命所言在脑里一遍遍的回想着,若是水怪真从水里出来现身,那么传说的那件事就是真实的,只不过要亲自查个明白,才好回去交差。想到此事有了些眉目,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只是这么大的松花湖该从哪里寻起呢?
正在思索间,听得身后一个稚气的笑声银铃般响起:“嘻嘻,你这瞎子站在湖上是要给鱼算命吗?”
襄十三一怔,缓缓转过身来,眼球一片泛白,朝着站在身前不远的俏生生的小姑娘低声道:“你跟踪我?”
女孩一脸无辜的样子,大呼小叫的道:“这湖是你家的嘛?你来的干嘛我就来不得,要你说的那么难听。”
”别装了,“瞎子冷冷说道:“如花呢?你两个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一块现身吧。”
“哈哈,嘿嘿。厉害厉害,”岸边一处矮坡后苍老的如花慢慢走了过来。“你这瞎子难道是狗鼻子?这么隐藏也瞒不过。”
瞎子顿了顿步幡,“少说废话,二位什么意思找上在下,直说好了。”
如图笑颜如花,背着手在冰上踱了几步,悠闲的说道:“襄先生,咱可都是为了朝廷办事,这有了好事可别自个独享,好歹你吃肉,也让咱们跟着喝上一口残汤不是?现在这世道过得多艰难啊,你也知道,千岁爷手下能人太多,我们两个若不能见点功绩,恐怕讨口饭吃都是不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襄十三淡淡的拦住如图的诉苦,“要想建功自己打听去。”
如花嘿嘿笑着:“是啊,我们也很努力了,打鱼那个老家伙身体也太差了些,还没说上几句,就咽气了。”
“你们,也太狠毒了些吧,”瞎子怒斥。他知道那个鱼把头落在这二人手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如图赶紧打圆场道:“为了朝廷办差有些个差池总是难免的,襄先生也别太过于计较。听她意思个把条人命不过跟蝼蚁没什么分别”。
襄十三叹道:“如花啊,如图,咱可是为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安邦定国的,老百姓的命可能没你们高贵雍容,不过再低贱他也是条人命啊,他们有儿有女,或者有父有母,离了他可能就会困苦颠簸,流离失所,生存再无依靠,那就是毁了一个家。每个人在这尘世间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何况上天都有好生之德,你们身为朝廷官员,如此残忍的草菅人命,天理也难容。”
如花如图再不做声,良久,如图看着襄十三,道:“还是说回正题,那打鱼的光说在这湖里有怪龙,就没了下文,却不知道怪龙在哪呢,有些眉目了吗襄先生?”瞎子摇摇头也不做声。
如图想想道:“看来你和我们得到的消息差不多,那咱就别客气了,什么事都得见个分晓的。”
襄十三点点头,道:“反正早晚都有对决的一天,今天这日子也好,恶煞当道,诸事不宜。咱倒是看看这煞星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来吧,二位。请。”
花图二人走到一处并身站立,如花恨瞎子心都痒痒的,这一动手正合他的心意,再不多话,袖中抽出一对鲜艳至极的花枝来,枝叶各顶一玫瑰,一白菊。玫瑰叶圆茎刺,白菊瓣长叶瘦,却都是不知名的金属打造而成,制作的精细程度几可乱真。
瞎子啧啧称赞:“如花,好花。”
如花把白菊送到他面前,说道:瞎子,闻闻香不香。
瞎子闭住呼吸一个后空翻跃了出去,如花又往前迈步,白菊又往他鼻下递去,“赏个脸闻闻花香。”
襄十三边退便道:“玫瑰管爱,白菊送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看来你可不是个爱花懂花之人,”如花感叹,“你难道不晓得****本来就是要死去活来的吗?再看这招随君千里,”手里玫瑰花一下子散开,一片片椭圆的艳紫玫瑰花瓣边角闪着寒光簇成一团射向襄十三的面门。
瞎子后退已是来不及,拉开布幡在身前一挡,那布幡在瞎子内力的催动下,就如一面全速航行的鼓涨船帆,凄美的花瓣片片钉在上头,却是穿不过去。叶片一击不中,如同长了眼睛般又飞回如花手中的花枝上,瞎子摸摸刺的满是小孔的布幡,摇头疼惜:“老伙计你跟了我几十年,对不起了。”
听得如图在旁边喊:“既然不爱花,那就赏图吧,”
襄十三猛抬头看向她双手高举过头的那幅图。原来如图心思缜密在一旁看了瞎子多时,总觉得襄十三的眼睛有疑,于是一试果真被她猜中,“襄先生真是有心计啊,装了这么久的瞎子不累吗?既然眼明心亮,就好好品评品评我这幅郊游百花图。”
瞎子正惋惜随身多年的物件,被如图的一声喊露了破绽,索性向图看去,图上画的是一群郊外踏青的男男女女在花丛中赏花游玩,各种奇花异草应有尽有,不过在这麽多的品种里,却没有菊花和玫瑰。襄十三心中暗笑,若是如花的兵器放在画中,不知道般配不般配,这般想着,眼睛去瞅如花,老态龙钟的如花的手里哪还有什么花?襄十三纳闷,不期然又看向画中,不知何时,图中赫然多了那两种名品,跟如花手中的竟是一模一样。
他猛的惊觉,赶紧往别处瞅去,可是眼睛好似离不开那幅百花图,襄十三忽然发现图画中有个人好像在哪见过,仔细看去,那画里的不就是他襄十三本人吗?待要看个仔细,鼻中闻见花卉的阵阵异香,他紧闭双眼再猛的睁开,眼前已是百花盛开,周围人群嘻嘻闹闹,一大群硕大的彩色蝴蝶在花丛间起舞,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手拿团面锦扇轻嗤浅笑,扑捉那只最大最美的帝王蝶。直把个襄十三看的痴了。
路过他身旁的才子少俊手摇折扇,对着他指指点点,襄十三低头一看,自己竟是个江湖术士的打扮,真是折煞了眼前如此这般的美景,他有些不好意思,把破布幡扔在一旁,整整衣冠红着脸咳嗦几声,背着手漫步走进花丛里,眼前的花海让他流连顾盼,再不去想别的事,听得耳边浅笑,一位大家闺秀身边跟着个伶俐聪慧,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看着他掩口偷笑,嘴里道:真是个书呆子...襄十三只觉得她可爱顽皮,说不出的欢喜,待要上前搭话,主仆二人已是走的远了。没什么看头只得又低头观花,不过心里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小丫鬟。
他心想,我怎么这般不争气,老是想着人家还未长成的幼女,想我襄十三也是个正人君子,饱读圣贤之人,可为什么呢?是因为..对了,是因为那丫头长得像.....如图,可如图又是谁?襄十三迷茫了,他感觉有些浑浑噩噩,脑中怎么会生出如图这么个人,看来这人对自己很重要。
天气说变就变,转眼间阴云密布,一阵狂风卷过,眼前的大好花木被吹的摇摆不定,看样子少不了一场风摧雨残,看看游玩的人群好似全不在乎这些,依旧谈笑风生游兴不减,襄十三惋惜盛开的花儿顺口念出一句,倒,顺,逆,缩,缀,穿,离,没,对,截,犯,顿,十二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