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发现董秋洋坐在地毯上,头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的嘴唇干裂,胡渣越来越长,他的呼吸很均匀。
我拿了身边的薄毯披在他身上,却将他弄醒了。
“哦,你已经醒来,我不小心睡着了。”他歉疚地笑了笑。
“秋洋,你回去休息吧,以后也不要过来看我了。”
“为什么?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没必要陪我,我会坚强的,为了肖竞凡,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会等他回来!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需要忙,不要管我。我不想欠你太多的人情。”
“你瞎说什么!什么欠我人情?我乐意!我愿意陪着你,每天看着你,做什么我都愿意。”董秋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可是,可是我会一直等着肖竞凡,你,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我艰难地说出我心中的想法,我不希望董秋洋为我继续付出,我不值得,况且我现在还有肖竞凡的孩子,我希望董秋洋能尽快找到属于他自己的爱情和婚姻。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笑了笑说:“我陪你等。至于我有没有幻想,那是我自己的事。”
他站起身来从厨房端来邵姨已经做好的早餐,细心地扯下一小片全麦的面包,递到我嘴边,温柔地看着我。
看着这样的董秋洋,我心疼、不忍、愧疚,更多的却是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我伸手打掉他递过来的面包,冲他大喊:“不要你管我!你走!我不想看见你!”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我是个拖累,一个麻烦,董秋洋,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对我的反应没有感到意外,一把抱住我,说:“乐橙!别生气,我会在你身边陪你,不要害怕,我陪你等待竞凡,我陪你照顾孩子。”
是,我害怕,我害怕万一竞凡不回来,我和孩子怎么办?我不担心养活孩子,我只是害怕孩子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去哪里了”,我担心我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再也找不到像孩子爸爸一样优秀的父亲,我愧对于孩子。
“对不起,秋洋,谢谢你!”我从他怀里挣脱,眼泪虽然没有停止流,我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你看你,语无伦次了,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又谢谢的,吃点东西吧!”秋洋又掰了块面包,拿了一小截玉米,送到我面前。
我接过玉米,啃了两口,尽量微笑着对他说:“我无端向你发脾气,我道歉。你对我的帮助,我道谢。哪里语无伦次了?逻辑还算清楚吧!”
他用手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我真担心你变傻,还好你逻辑清楚。”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定地说:“我会坚强!竞凡不会抛弃我们!我要乐观勇敢地生活下去!”
董秋洋激动地跳了起来,大喊:“这才是我认识的童乐橙!”
这小子得意忘形,竟然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开,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对了,我们这里的网络不行了,我上不了网,不了解外面的形势。”我边吃面包边说。
董秋洋脸上有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笑着说:“孕妇要少接触网络,医生也说了,你最好是静养,等身体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好吧!奶妈!”我努力隐藏内心的那片灼痛,维系表面的乐观与祥和。他看我乖乖吃完早餐,很开心。
“我下午有点事,晚上再来看你。”董秋洋伸了个懒腰,笑着对我说。
“你有事,就别一直往这里跑。你前都的公司不也需要人打理吗?这里有邵姨,一切都好。”
“前都那边有人操心。用我妈妈的话说,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将你娶进门。”他对着我做了个鬼脸。
“娶你个大头鬼!没大没小!赶紧跟你妈说清楚,别欺骗老人家的感情。”
“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他脸上露出一丝让人读不懂的表情,但很快又笑着跟我告别,快步出去了。
董秋洋走后,房子里出奇的安静,我害怕这种安静,这种安静让我恐慌。我赶紧打开音乐,让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不要这份恐慌来吞没我。
李健的《传奇》: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
从未走远。”
眼泪淹没在这段轻柔空灵的音乐中,歌词写得是我和肖竞凡吗?为什么眼泪就不能停止?那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他的眼睛,他的微笑,在我的脑海里漂浮,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近天黑的时候,董秋洋又来了。
“乐橙,快躺下,我学了一套按摩法,专门用来缓解孕妇的忧思,增进睡眠的!”他乐呵呵地看着我。
“你说下午有事,就是去学这个?”
“是啊,很难约的,是一个妇产科的专家,一个月就一个下午现场教呢。”他露出深深的酒窝,和洁白的牙齿。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这个董秋洋,故意让我感动的吧!
“你怎么啦?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啦?”他一脸惊恐地坐到我身边,看着我。
“没有,孕妇激素的原因,有点多愁善感。”我擦了擦眼角,笑着说。
董秋洋很认真地给我按摩,揉太阳穴,不时地问我按摩的力度。
“秋洋,你别对我这么好,行吗?”
“为什么?怕会爱上我吗?”他的眼睛充满了笑。
“怕你白白浪费时间!”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的时间我做主,您就别操心了!”他将我的头按下去,继续揉脑部穴位。
果然,晚上竟然睡得比较安稳。邵姨说董秋洋在我睡着后才离开。
“姑娘,董少对您还真上心呢!我在董家十几年,从来没见董少对什么人或什么事有这么上心的!”邵姨帮我整理床,对正在梳头的我说。
“哦,邵姨跟董家这么久啊!”
“嗯,这不,董少说用别人不放心,专程要我从前都过来。还瞒着夫人呢!”邵姨笑着说。
“夫人还担心董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几天,我瞧着,董少还是很体贴的,至少对姑娘你,那真是稳妥的很。”
正说着门铃响了,邵姨走过去开门。
“你最近去哪里了?”我一看是陈谦,着急地问。
“最近我配合搜索方去找肖总了。”他的脸色苍白而且颓废。
不用问结果,我知道,只是心里被狠狠地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对了,今天一大早,Jennifer跟我说她要来湘城,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情?她没告诉你吗?”我有点好奇,Jennifer怎么想到要过来找我说重要的事情。
“肖总的失踪对她打击也很大,听美国的同事说,她竟然病了好几天。她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她要当面说。”陈谦黯然地说。我当然知道Jennifer对竞凡的感情,女人,总是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们两现在也算同病相怜,两个伤心人罢了!
“她要说的事会不会和肖总有关?”陈谦看着我。
“可能是和通银集团有关吧。”我不想乱猜,只想安静地等着竞凡回来。
“童律师,你,你打算怎么办?还跟我一起去美国吗?”过了一会儿,陈谦犹犹豫豫地问道。
“不了,我留在这里,我要等竞凡回来。”陈谦应该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我也没必要告诉他。现在肖竞凡不在,我只身去美国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留下给我买的一些补品,叮嘱我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陈谦刚走没多久,董秋洋就来了。
他看到桌上的装满补品的袋子,淡淡地问:“有人来过吗?”
“陈谦来过。”
“哦,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不过Jennifer明天可能来湘城,说是找我有事。”
“是吗?”董秋洋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认识Jennifer?”我看他表情不自然,该不会他以前追过Jennifer吧?
“在美国见过,不熟。她来找你有事?”董秋洋表情回复平静,淡淡地问。
“是的,还说是重要的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我如实回答。
“其实,我真的害怕见到她,一见到她,我们两肯定忍不住会大哭一场。她对竞凡的感情,我也知道。”我叹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董秋洋的心不在焉。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董秋洋没有接着我的话,径直问我晚餐内容。
“邵姨做的很好,干嘛去外面买?”我有点疑惑。
“偶尔换换口味嘛!就算你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也想要呢。”他笑着看我。
“那你给我买点炒栗子吧!”我愉快地说。
“好,等着我,一会儿就把炒栗子给你拿回来。”董秋洋调皮一笑,转身离去。
晚上吃了炒栗子,董秋洋又给我按摩揉了太阳穴,等我睡着之后,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