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
十岁之前,穆韧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词。
十岁时候,穆韧之所以有幸听到这个词,完全是托穆毅的“福”!
穆韧十岁那年,某一天的下午,千年奇才穆毅,突然间双目失明。就是这一天,穆韧才知道,家族还有一个名为“开眼”的修炼,而开眼失败的人,就会双目失明!
开眼,是穆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的一种尝试。
只要当代家族中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天赋足够高的男丁,就会从中选出至少一个天赋足够高的孩子,将其命名为“试炼者”。
在试炼者年龄达到十二岁,修为超过洗髓境之后,家族长老便会传以特殊的心法。试炼者按照心法将真气运到眼球里,细小的经脉之中。用真气来刺激眼球,使其产生改变,完成“开眼”!
若是开眼成功,则试炼者会得到一双拥有神秘力量的眼睛,就像穆家初代家主穆鹰那样。否则,男童就会双目失明,就像穆毅、穆克南。
因为种种原因,穆家的开眼试炼知之者甚少。莫说在大武,就是在整个穆家,除了试炼当事人之外,知道开眼试炼的人,也不过五指之数。
“穆家传承上千年,参与过开眼试炼的人,超过一百之数。可是成功的,却只有两个人!而其余的人,全都变成了瞎子!瞎子!”穆克南恶狠狠的说,“穆平青就是提前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装出天赋不足的样子,让我这个傻瓜去替他开眼!”
话说到这里,穆韧的注意力突然离开了父亲与二叔的恩恩怨怨,他禁不住想到了穆毅。四年前,穆韧的这个胞兄,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老子是天才的样子!
那时他是否就已经知道了天赋与开眼之间的联系?
否则的话,出身贵族,一直接受良好教育的穆家大公子,为什么总是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你有一个好哥哥!”穆克南似乎能洞悉穆韧的心思,突然羡慕道,“这一代,你和穆毅两人的天赋都能达到开眼试炼的要求,本来长老们是决定由你来进行开眼试炼的。”
“可是由于穆毅故意装出一副天赋极高的样子,让长老们误以为由他进行开眼试炼,成功的几率会更大。因此才将你们这一代人开眼的使命,转嫁到穆毅的身上!”
“他不需要装作,他只是将自己的天赋,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而已。”穆韧面无表情的说。穆韧从小就把穆毅视为需要超越的对象,所以穆毅的天赋究竟有多高,穆韧心里一清二楚!
“是啊,但穆毅其实不用这样做。”穆克南说,“哼哼,‘大武第一奇才’,这么招摇的称号,怎能不引来胡清那群畜生的暗算?”
听了穆克南的话,穆韧狠狠的咬了咬牙,沉默不语。
胡清使团进城的时候,当发现曾经的“蕊姐姐”出现在胡清二皇子身边,每一个大武人心里都有了一分了然。
“大少爷”之所以会自甘堕落,会一蹶不振,完全是因为中了胡清设下的圈套!那个勾引“大少爷”,并伤害了他的贱婢,根本就是胡清派来的!
“以穆毅的天赋,如果他能在家族的庇护下低调平静的修行。二十岁之前,定能达到辟谷境,三十岁之前结丹,五十岁之前融合。如果机缘足够,穆毅甚至有机会冲击更高一层的御神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穆克南说。
对于穆克南所说的这些,穆韧毫不怀疑。因为这本就是四年前,大武帝国所有人达成的共识。穆毅有可能冲击御神境,成为大武建国以来,第二个御神境强者。第一个是千年前的大武开国元老,穆神将穆鹰。
“穆毅是个好哥哥,他为你付出了很多。”穆克南严肃的重复道,“然而可惜的是,他的好心办了坏事。”
“穆毅还太年轻,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宠!穆毅没有意识到,其实你的天赋只是仅次于他而已。在穆家千年的传承中,你的天赋完全可以排的上前三,你可以有更高的成就!而穆毅对你的过分庇护,却阻碍了你的腾飞,生生的把你宠成了一只‘困龙’!”
昏暗的灯光下,叔侄俩“四目相对”。穆克南操着冰冷的语气看看而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毅所做的事情,跟你父亲所做的,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穆平青用阴谋诡计毁掉了我的一生,而穆毅则用他自以为是的宠爱,毁掉了你的前程!”
无法腾飞的困龙!
有穆毅在,你永远都没有机会!
出于好心也好,恶意也罢,难道哥哥注定将是自己成功的障碍吗?穆韧痛苦的想。
“放手一搏吧!不要再让穆毅为你遮风挡雨,飞出去!用你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家人,保护大武,保护公主殿下!”
说完最后这句话,穆克南就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留下了一个泛黄的笔记。穆韧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打开了那本笔记。
笔记第一张,是一个非常有蛊惑性的题记。
“穆家‘开眼秘法’传承千年,进行过开眼试炼的人早已逾百。然而千年以来,开眼成功的人却只有两个。初代家主穆鹰,第四十九代家主穆明!”
“经历代穆家人潜心研究,两人开眼成功的背后。有且只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他们那一代第二个参与开眼的人!而在他们之前参与开眼的,都是他们的胞兄,并且全都开眼失败!”
“兄眼殃而弟目开?是也?非也?不可言也!”
穆韧看着笔记后面详细记录的开眼密法,内心竟然无比的平静。
放手一搏,原来如此!
如果失败,将再也看不到星姐姐。而一旦成功,则会一飞冲天,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做更多事情。
保护家人,保护大武,保护公主!
一想到武星公主,穆韧就忍不住热血上涌。十四年了,一直跟在星姐姐身后当跟屁虫,一直活在哥哥的光环之下,一直得不到母亲的认可。
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
…………
穆家祠堂外,看守人正在大声读一本兵书。
自从穆毅立下血誓之后,祠堂看守人每天上午、下午都会准时来,为穆毅读一个时辰的兵书。不过这两天穆毅染了些伤寒,因此读书的时间给成了每晌半个时辰。
“咳咳,敢问业师,‘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前一句可否重复一遍。”
穆毅的声音有些发闷,说话时会伴随着不停的咳嗽声,让人听上去禁不住会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忧。
“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看守人将前一句又念了一遍。
穆毅似乎点了点头,又咳嗽一阵才说道:“多谢业师。这几日头脑昏昏,对于业师所述总是无法立刻记住。”
“少爷太过心急了,这几日您记忆兵法的速度已有明显加快,若是继续一味求快,只能是贪多嚼不烂。”看守人说道。
“咳咳,业师教训的是。咳咳,一味求快,实非学兵之道。”穆毅说。
“恩,我看少爷病情似乎仍未见清减,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看守人说。
“是,多谢业师授教之恩。”穆毅说道。
看守人摇了摇头说:“少爷莫要如此称呼,我只是照本宣读,算不得传道授业,业师之名,实在有愧!”
“业师莫要过谦,照本宣读何尝不是一种传道授业?”穆毅坚持道。
看守人心中一暖,行礼告辞。心中却在想,自打少爷染了风寒之后,变的越来越注重礼节了。
待看守人离开之后,祠堂的一个角落里,悄悄走出来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大眼睛瓜子脸,长相十分娇俏。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扶了扶发髻,急匆匆的往外走。
小丫鬟走的有些着急,以至于没注意到迎面有人来。好在她反应及时,不然肯定跟那人撞个满怀。
小丫鬟匆匆的抬头瞥了那人一眼,却不想惊立当场。本来红润的可人的樱桃小口,生生的张到了鸭蛋大小。
小丫鬟差点撞到的人是穆韧。在穆家祠堂外遇到穆韧当然不稀奇,可是如果穆韧手里握着一根棍子,眼上束着白布,那就稀奇了!
“谁?是不是有人在这里?!”穆韧似乎是听到了小丫鬟的存在,拿棍子扫了扫周围。
不过这小丫鬟十分机灵,在穆韧挥舞棍子之前,她就已经躲到远处的角落里,偷偷盯着穆韧看。
这不是穆二公子吗?二公子的眼睛怎么也瞎了?难道穆家有瞎眼病?完了完了,自己每天都在穆家祠堂外蹲着,会不会被传染?呜呜呜……我不想瞎眼!小丫鬟默默的胡思乱想。
穆韧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没有人,便不再停留。依仗着手里的棍子,慢慢的往祠堂的方向挪去。直到撞到祠堂的墙壁,穆韧才停下身来。
看来,穆韧确实是看不见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