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穷凶极恶的追兵,我也早已筋疲力尽,只能朝天鸣了两枪,希望是老张他们听到枪声来救我了,我朝灯光方向游去,越来越近,我借着微弱的光亮,回头一看,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最近的一个离我不到五米远,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也够令人害怕的了,这些家伙居然天生就会游泳。
车子停了下来,听到老张在大声叫我,我内心一喜,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岸边游去,因为下了雨,水流踹急,横游十分吃力,老张他们几个打着电筒在岸边追着我。
岸边都是石头,我刚伸出手,老张准备拉着我上岸,我就感觉到腰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往河里拉,我回头看到那家伙张开大嘴,就要咬我的肚子,我连开两枪,直接将他爆头,但他还是死不放手,我整个人往下一滑,脑袋重重磕在石头上,顿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感到有人先是拽着头发,将我拉起来,然后拉着我衣领将我拽上岸。
耳边突然想起了密集的枪声,不知道是他们在射击上岸的嗜血疯子,还是长泽一郎追上来了,总之好像不止有手枪的声音。我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脑袋像是跟身体分开了,根本不听使唤,只想睡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花板的日光灯照得我眼睛生痛,我躺在一张病床上,窗户外漆黑一片,里面安静得可怕,我拔掉手上的针头,想要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我摇摇晃晃的去了卫生间,撒完尿洗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像是打满了白色补丁,后脑勺,脸上,肩膀上,背部,还有小腿上,都是小伤,只是有点痛,但这些我早就习惯了,倒是后脑勺隐隐作痛让人烦躁。
我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我摸了摸,没看到手机。我穿好衣服,打开房间门,外面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我认出来这是县医院。
回到房间,床头边上有一个红色按钮,按了十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很着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按理说,从精神病院到县里这么远的路程,天应该早就亮了,除非我睡过了。
幸好前台有个姑娘趴在桌子上睡觉,让我还能看到人类,我摇醒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我吓的一跳,大概是刚睡醒,看到一个满脸白色补丁的人站在眼前,以为是鬼,我讨厌医院的阴气森森。后来大概是认出我了,才镇定下来,笑着问:“怎么了?”
我本来想说,借个电话用用,但是我不记得老张他们的号码。“我同事呢?”
“哦,他们刚才还在这里,你们有个同事……没熬过来,所以他们过去看了。”护士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就像一张病危通知书。
“没熬过来?”我不解地问。
“是的,在楼上重病监护室,我送你去吧!”护士站起来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我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转身上了楼梯,痛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小刘站在楼梯间,靠着墙壁低头抽烟,他看到我上来,有点惊讶。“你醒了?”
“小刘,怎么回事?谁……谁没熬过来?”我问。
“老张……牺牲了。”小刘哽咽着说。
“怎么回事?”
“他背着你上车的时候,对岸有枪手朝我们开枪,他背部中枪了,失血过多,从昨晚挺到现在,还是没挺住。”
“我睡了这么久?”我抬头看着他问,他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我推开防火门,看到小王和小张两人站在走廊上,小张正在打电话,他们看到我来,便连忙上来扶着我,我推开他们,“老张呢?”
“在房间里,我刚跟他老婆打电话。”小王说。
我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白色床单盖住老张全身。我走过去,掀开被单,面色苍白的老张安详的躺在那里,我突然想起昨晚对他说的话,他还六年就退休了,退休前能升职大概是他最后的希望,这样能拿多点退休金,所以他听说这里有大案,才愿意来这里,不然以他的年纪,没必要来这里的,解局也不会勉强。
我是一个悲伤感特别迟钝的人,警察十年,早就见惯了各种生死离别,我只是惭愧与内疚,作为这个案件的始作俑者,又是负责人,他为了救我而牺牲。
“小刘,手机给我。”我说。
“你要给解局打电话吗?”他问,掏出手机找到解局的号码递给我。
“是的。”我拨通号码。
“今天县局王局长带人去了,不过没查出什么,我们昨晚交战的地方,已经被全部处理了,连血迹都被雨水清洗了。弹壳更是一个都找不到。”
电话接通后,解局看来是在等我,根本没睡觉。我把事情大概说了遍,然后告诉他,必须尽快控制长泽正雄,不然他就会逃走了。
“我就在等你醒来,我会让县局立刻去控制现场,我明天尽量带专家组赶过来。”
“王建信不过,我得跟着去。”
“你现在不是警察,而且你的身体。”
“那就让小王带队,我跟着就行,我身体没事。”
“好,你把电话给小王。”
小王接完电话后,便问我:“现在出发吗?”
“现在出发,我的枪没丢吧?”我问。
“没丢,在我们身上。”
“先让医生照顾好老张,直到他家属过来安排后续事宜。”
“他老婆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
我们在外面小餐馆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开车直接去了精神病院,“老高,昨晚那么多人,我们四个人搞不定啊!”
“县局会马上派大部队来,我们只要不让长泽正雄跑就行。”我说。“王建信不过,大家小心点,长泽正雄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明目张胆把那些人放出来,所以大家放心,只是要更加小心,不要手软,那些人早就失去了意识。”
不到二十分钟,李成木便给我打了电话,确认了我说的内容,接着他便说自己在外地开会,明天赶过来,他会让王建召集人手直接过来,让我最好跟他们一起走,监督下王建。
“我现在不是警察,而且那些人都是他的老同事,恐怕我监督不了。”我说。
“我会交代各部门的头,让他们尽量跟你配合。”李成木说。
“好的,要快,不然长泽正雄就跑走了。”
挂了电话,小刘便开着车,快速朝明河镇驶去。
“精神病院通电了吗?”我问。
“没有,说是今天下大雨,精神病院打电话到电力所,让雨停了再修,而且全镇都停电了,具体原因还在排查。”
“这老东西真的是随时准备跑了。”我分析道。
“他在等什么?”小刘问。
“处理证据,不然即使他逃走了,还会有证据打国际官司。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到了地下古墓。”
“他能逃到哪里去?能出镜吗?”
“他们能将大量古墓文物搬走,几个人还不是小意思,他们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必须抓活的吗?”小王问。
“是的,你们要小心的是那个保安队长,他懂格斗射击,而且都是狠招,他如果反抗,可以直接击杀。”我叮嘱道。
除了小王,另外两个入警队三年,还没跟别人真刀真枪的交火过,昨晚应该是第一次,所以小刘明显有点紧张,不停的在裤子上擦手心里的汗,小张也一直没说过话,只是默默看着窗外。当初解局派他们过来,是因为他们懂现代刑侦知识,而且正好可以过来锻炼下,没想过会有这么恶劣的交手。
“他们出发了。”小王看着手机说,“刚才李局长把王建手机发给我了。”
这次速度还是比较快,估计是李成木动员的。
精神病院果然是黑灯瞎火,按了半天喇叭,大铁门纹丝不动,连个门卫都没有,停电后,铁门全靠手动推,我下了车,踩在车头上,直接翻过围墙,门栓是锁着的,门卫室一个人都没有,我掏出手枪,一枪就将门锁打开了,是把小锁,非常容易。
刚将门推开,就看到几个保安牵着两条狼狗跑过来,小王他们也下车了,直接掏出枪,表明了身份,让保安靠边站,我们上了车直接开到宿舍楼。
里面有个房间有亮光,我一脚将门踹开,长泽正雄跟长泽一郎正在下围棋。他看了我一眼,依然镇定地笑道:“高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我看了长泽一郎一眼,坐在边上,玩着黑漆棋盅的白色棋子,笑道:“教授,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用打哑谜了吧?”
“不懂你是什么意思。”长泽正雄笑道。
“大部队很快就来了,你觉得你这次还能逃掉吗?”
“还是不懂,望指教。”
长泽一郎敌视地看着我,他可能很不爽,在日本打黑拳的时候,随便就把人弄死了,却怎么也弄不死我。
“可能你儿子会更了解,他昨晚枪杀了我的一个同事,这个账我得算,恐怕不能再给你面子了。”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就是胡乱猜测,你是警察,不是黑社会。”长泽正雄严肃地说。“你说我儿子打死了警察,请问证据呢?”
“行,待会儿我带你去下面看证据。”
“下面?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下面是什么意思?你要杀我?”长泽正雄的嘴皮子真是太硬了,嘴皮子又溜,实在懒得跟他废话。
“好了,教授,我们不废话了,你继续下棋。”
“那请你出去,你无权闯入我的地方。”
“我不会出去,反而要盯着你们。”
“出去!”长泽一郎冲我吼道。
小王他们三个冲进来,拿着枪,冲长泽一郎吼道:“举起手来!”
“哟,都直接动枪了。我要给市长打电话。”长泽正雄拿出手机。
“打,我看着你打!”小刘吼道。
长泽正雄笑着将手机放回桌子上,小王上去要靠长泽一郎的手,但是长泽一郎一个擒拿便将小王按在桌子上,“拘捕我就直接开枪了。”小刘说道。
“你试试!”长泽一郎冷冷地说。“看他先死还是我先死。”
“我看是你先死!”我快速掏出枪顶在他脑门上,“放开他!”我吼道。
“放开他吧,这几个人疯了,我看要等李局长来才能解决了。”长泽正雄说完拿出手机给李成木打电话,但是李成木没接。
“你可以打给王建,他马上就来了。”我笑着收回枪,长泽一郎被背铐着双手。
“既然快要过来了,那就等等吧!”长泽正雄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他在悠闲地喝着茶,我们则在边上看着,外面的货车发动,一辆辆的开走,“小王,打电话给武警队长,将货车全部扣压。”我说道。
小王点点头,打电话去了,这时候方思进进来,看着我们,然后突然吼道:“高朗,他们都是谁?敢这样对教授,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小刘,把他也给我铐起来!”我说道。
小刘眼疾手快的将方思进按到墙上,将他靠在阳台栏杆上。本来死静的房间,有了方思进就变得吵闹起来,这家伙骂个不停,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把他手机给我没收了。”
小刘拿着他的手机,扔到床上。
这时候外面开始吵闹起来,小王从外面进来,拿着枪对着门口,不一会儿十几个保安拿着警棍站在门口,想要冲进来。
“打死他们,他们是假警察!”方思进吼道,“他们不敢开枪,打死一个给十万。”方思进这家伙看来知道自己危险了,又开始丧心病狂的发疯了。
“袭警我们可以直接开枪!”小王也大声吼道,但作为一个警察,对普通人开枪是很难的,尤其是这么多人,保安步步紧逼,他节节后退。
我朝天花板开了一枪,石膏板掉落下来,掉在长泽正雄的头上,保安不知道是被枪声所吓,还是知道了我手上是真枪,有些开始后退了,有些被那十万块弄得蠢蠢欲动。这些人本来没什么文化,而且的确我们几个警察都是外地的,他们也不认识。
“打伤一个二十万,打死一个一百万,坐牢也不亏。”方思进叫嚣道。
后面不知道是谁猛地推了下人群,大个子一个踉跄,刚站稳便一棍砸向小王拿枪的手,我抬手一枪打中他的小腿,他鬼哭狼嚎地在地上叫个不停,小王摸着手捡起枪,退到我跟前。
“高先生,你是警察吗?有什么权利持枪开枪?”长泽正雄问道。
“我自卫啊,这枪是因为你们袭击警察,我捡起来开的。”
“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直的警察,没想到也开始玩这套了。”长泽正雄无奈地笑道。
“很正常,有什么样的对手。就得用什么样下三滥的招数,这招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你们出去吧,我交代的事都别忘了吗?医院这么多病人需要照顾,另外赶紧报警。”长泽正雄对那些保安说,四个保安抬着大个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