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直纪非常不悦地调头走了,我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直站在后面把弄着手机,我转过头问:“不高兴了?”
“我能高兴吗?你跟我爸爸吵,跟我大爸爸吵,我多难做人啊,都不知道该帮谁。”她说完长叹一口气,为难的样子倒让我心软了。
“笨蛋,我是你什么人?你当然得帮着他们了。”我说道,见她低头不语,便又说:“我已经被调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麻烦你们了。”
“调去哪里?”
“县里做文职工作。”
“那也好,至少安全很多,但以你的性格,肯定不喜欢这工作。”
“没所谓,反正都是混日子。”
“那杀人犯怎么办?”
“我都不在这了,还能怎么办?有人来接手,看他能不能抓住吧。”
我们走出电梯,外面出太阳了,今儿天气倒是不错,虽然依旧寒冷,但总比雨雪交加要让人高兴。“直纪,你有没有参与到你爸的研究当中去?”
“我哪有资格啊,只是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学生,中间还跑去学别的了,跟着我爸学治疗病人都挺累的,搞不好我就不是当医生的料,我爸爸天天说方思睿比我强。”
“你爸一般通过什么手段治疗?”
“药物,谈话,催眠,这些方式。”
“催眠真的有效果吗?”我好奇地问。
“废话,当然有效果了,不过也要病人配合,我爸是日本催眠术最厉害的人。”
“你爸在研究什么啊?”
“药物呗,还有新设备试验啊之类的,你别忘了我们家企业百分之五十的业务都是医疗方面的。”
“精神病领域吗?”我问。
“我爸除了是精神病学博士,还生物制药博士,现在日本公司那边要是发明新的医疗器械,或者新药,只要是重点产品,还需要将样品运到这里来给我爸先做试验呢。”
“那你爸带了多少团队啊?”
“二十来个吧,也有在中国聘请一些精神病医生。”
“哦,你爸千里迢迢从日本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你哥吗?”
“其实我哥的事没我爸说的那么轻松,他的确是坐几年牢就能出来的,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他在监狱里会不会继续打死人,或者被人打死,我爸爸带他来这里,是为了一边给他治疗,一边躲避。所以你不要再拿我哥的事威胁我爸爸了,我哥有病,他只听我爸爸的话,而且他打死的那两个人也是黑社会组织的,再说拳击场上也有意外不是?”她说完看着我,我点点头,我想既然能带方思睿走,以后没必要拿这事再去威胁。长泽直纪又说:“还有个原因就是我爸喜欢你们的文化,你看他不仅中文说得好,连文言文都能看懂。”
“你们家为什么都对中国文化这么有兴趣呢?”
“据说几百年前,我家祖先就是中国人。”
“明白了,所以你才跑到中国来学文物方面的知识吗?”
“是的!”她点头道,然后连忙补充道:“还有就是我大爸爸特别痴迷古董文化,说要开个博物馆展示,然后让我做馆长。”
“你们家的古董不会都是中国的吧?”我笑着问。
“那……那肯定有啊,有什么办法,都是他们花钱从国外收来的。”长泽直纪强辩道。
我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咱们国家的古董在清朝时被人抢走的不计其数,说这些没什么用,再说到我这个年纪,也就不再那么愤青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最好的忠诚。
“你准备带方思睿去哪?”长泽直纪问。
“不告诉你。”我说。
“为什么?”她急了。
“你这人缺心眼,性格不够强硬,万一你跟你爸爸说了,你爸爸告诉方明山父子,方思睿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我问。
“你干嘛这么说我,你会不会看人啊?瞎子啊你,不说就不说。”长泽直纪说完气呼呼的加快脚步,不再跟我说话,而是拿起电话让护士过去开门。
我们到的时候,方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装作不认识我,站在一边候着。我跟长泽直纪进去,方思睿依然在拿着牙刷戳墙壁,只不过换了一支新的,那白色的墙壁已经被她戳了个小洞。
“她多少天没洗澡了?”我问。
“本来昨晚我说帮她洗澡,结果她把我脖子给挠了,差点被她咬到脸,又不敢硬来。”长泽直纪掀起头发,让我看了看,的确有一道很深的血痕。
“怎么不用点镇定剂呢?”
“你昨天不是来闹了吗?我爸爸不让用,什么药都不让用。”
“那我带走了。”
我慢慢走过去,站在离方思睿一米的地方轻声说:“思睿,我带你离开吧!”她看了我一眼,拿着牙刷指着我,也不说话,眼中满是惊恐的眼神,好像我是怪兽一样。我刚走进想抱起她,她就又闹又叫的用牙刷乱捅。
我揉着被戳痛的手掌无奈地看着长泽直纪,说:“我看你还是得给她来点镇定剂,不然没法带走。”
“方护士,你这里是不是有,我好像在系统里看到你一小时前去药方领了。”长泽直纪问道。
“不行的,长泽小姐,那是给别的病人用的。”方莉解释道。
“先用了嘛,待会儿我再领了还给你。”长泽直纪说。
“教授知道了肯定会骂人。”方莉担心地说。
“没事,给我,就说我抢的。”我伸出手,盯着方莉说,她犹豫着将手捅进口袋,好像我真要抢一样。“给我!”我吼道。
我的声音可能太大,不仅把方莉给吓一跳,也把长泽直纪吓得眉头一皱,方思睿更是坐到地上躲进墙角。
“你干嘛?”长泽直纪瞪着我,将我拉到一边,“给我吧,你就跟我爸爸说,是我命令你的。”
方莉这才转身去了护士室,过了一分钟才过来将药递给长泽直纪,“你去把方思睿抱住,我要给她注射。”长泽直纪一边拆针筒,一边跟我说。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方思睿,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她疯狂地吼叫着,张着嘴呼吸急促,瞳孔放大,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恐惧感为什么这么强。我回头看长泽直纪,她刚将药物吸进注射器,这时候我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方思睿死死咬着我,“快点,我痛死了!”
长泽直纪连忙走过来,给方思睿打了一针,我咬着牙忍了一会儿,这种痛直彻心扉,直到她的咬合力慢慢下降,我才松开她的手,她又爬进墙角落。
“我给她注射的是强效的,马上就好了。”长泽直纪说道。
“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我懂得控制剂量,再说也没别的办法。”她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手臂。”
“没事,衣服穿得厚。”
“脱了啊,给你擦点消炎药。”
“没事,皮粗肉糙的。”我勉强笑着说,其实真他妈痛啊,尤其是衣服跟皮肤摩擦的时候,比方思睿咬的时候还痛。
不一会儿,方思睿举着牙刷的手慢慢放下,整个人看上去昏昏沉沉的。“差不多了,抱着她走吧。”长泽直纪说。
我抱起方思睿跟在长泽直纪后面,她估计自从进医院就没洗过澡,身上一股怪味。
“她的换洗衣服估计都在镇长家。”长泽直纪道。
“没事,到时候给她买几件,都这样了,估计也不知道什么叫名牌,什么叫漂亮了。”我说道。
“这是几粒口服的镇静药,你要是送她去市里,中途她要醒了,就着水喂两粒,别影响你开车,最好把她绑起来,不然高速上不安全。”长泽直纪叮嘱道。
“明白了,等方思睿好了,我会让她跟你联系的,或者等事情过去了,我告诉你。”我说。
“嗯,好的。”
我将方思睿放到后座,给她戴上手套,用胶带缠着她的双手双脚,免得高速开车的时候被她突然袭击,长泽直纪把方思睿的包递给我,里面有她的东西。
“她银行卡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倒过来,里面应该有点钱,你拿去给她治病。”长泽直纪说道。
“嗯,我走了!”
“下次我去县城找你,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后都没人陪我喝酒了。”长泽直纪失落地说。
“嗯,可以!”
我开车离去的时候,长泽直纪一直站在后面呆呆看着。经过警所的时候,我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县里,到县城的时候我看方思睿还睡得挺熟,便将车停在银行边上,提着包在取款机里查了查,里面有十万块钱,但是户主是方明山,我先转了五万到我账户,准备过来凌晨再转五万。方明山不会为了这点钱而冒仕途风险跟我要,而且这点钱都不够为方思睿治病的,所以我并没有一丝不安。
我给江叔叔打了电话,让他明天给我预约一下,我要送个病人过去,市里只有这么一家专业的精神病院,而且有江叔叔看着,我也比较放心,至少可以及时了解情况。毕竟县城到市里太远了,我不可能天天跑,黄杰那家伙想隐蔽,也未必会去经常去探望,更何况他跟方思睿其实除了血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