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的感觉很糟糕。
无时无刻不在的危险，每一次停下脚步，附骨之疽的危机感，连喘口气都感到心悸。但姜书涯却常常不得不选择忍受，幸好生活也是这样，只有坚持才有未来，而他，早已习惯了忍耐。
血莲的威力自不待言，能成功逃掉，仰仗的就是三人对血莲的忌惮。
这片面积不小的冰晶森林里，自逃亡的那一刻开始，毒蛇三人和他前后遭遇了三次。
第一次，被他提前感知，预埋下的血莲建奇功。
第二次，逃脱的代价是三根肋骨。
第三次，是左臂手肘直至肩胛骨的粉碎性骨折--和地哑莽上一拳的后果，如果不是噬灵体体质超凡，换做任何一个问道期修士，下场都只会是被碾成一地碎肉。
而豺狼仍在昏迷。
唯一的好消息，他的气息逐渐平稳，面色开始恢复红润。
姜书涯完全不敢停下来休息，已经连续奔逃了几天？冰宫的时间非常紊乱，天穹上的日月轮替毫无规律，也许几小时或许几分钟。因为曾在不到十公里的距离，姜书涯见到了三次黄昏和日出，没有可供分辨的标记。
凭感觉，大概过去了两天左右？姜书涯不是很确定，艰苦会拉长对时间的感知。现在，他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老旧的风箱吹出的烟灰，有无数缭乱的火星在灼烧心肺。
对方也绝不好受，姜书涯可以保证。
无法使用咒力飞行，全靠两条腿跑路，拼的就是体力，双方都各自带伤，胜负就在谁更能忍。
至于什么时候分出胜负？看双方的意志。
姜书涯面露苦笑。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一两个月之前，他也只是普通的学生，从没有经过任何锻炼，也不曾接受过任何苦修。能坚持到现在，自己都感觉是个奇迹。
“陌生的外来者，还没跑累吗？”
不知什么时候，姜书涯身后的雪橇上，竟安然坐着一尊冰雕，姣好的身材显示是一尊少女，但此刻冰雕的嘴居然在翕动！而声音也正是从冰雕口中传出。
一步急停，姜书涯收脚不及，差点跌倒。牵动左臂的伤势，一阵剧痛令他额角生汗。
“冰天雪地，还能出汗，有点本事哦。”少女嬉笑。
“你……”姜书涯噎住。看见一尊晶莹剔透的冰雕开口倒也罢了，关键是，这尊冰雕少女惟妙惟肖，鹅蛋形的面孔，齐耳的短发和刘海，曼妙的身材应有尽有，甚至连不该有的也露出精致的裂口。像姜书涯这样的小处男，也就看过扶桑国动作片里的马赛克，最直观的印象也就是生理书上的解剖图。曾经他也鼓足勇气去学校临街的书店借漫画，可惜从来没得偿所愿，因为紧要的页码总是不翼而飞，只留下“有心人”撕掉的残纸。
“嘻嘻，好看吗？”
冰雕少女毫不顾忌自己一丝不挂，看到姜书涯傻愣愣的模样，更是跳了起来，跃到一旁的冰岩上，单脚站立摆了个POS，姿态轻盈得像只蝴蝶。
姜书涯喉头鼓动了下：“阁下是谁？”
冰雕少女干脆坐了下来，幸好，她用的是淑女交叉腿，如果是东北女汉子的开腿坐，姜书涯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当面流鼻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巴：“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的名字叫姜书涯，对不对？”
“对，可……”
“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冰雕少女嘻嘻一笑。
姜书涯眼神一黯，闭嘴点头。面对叽叽喳喳的女生，唯一正确的做法是聆听，抢话的男人都是蠢货。
少女娇憨的语态令他想起雪儿，曾经雪儿也是这般，可惜……现在的她只剩木偶一般的表情，念及此，他的心头就是一痛。
“其实呀，你进入远清河森林的时候，大师姐就知道了，还有你一起来的那个……哦，叫君无忧的流氓。她早就暗暗关注你们俩，通知我们一旦找到就带回去。”冰雕少女笑着回答。冰雕的脸上浮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大师姐？我们认识？”
听这称呼倒像是修道世家或者门派，但姜书涯涉足不深，完全想不起来曾遇到过这样一位“大师姐”，难道是君无忧不小心惹下的风流债？如果女人对男人的评价带上流氓两个字，其态度就颇值得玩味，厌恶还是含羞带怯尚未可知。
“肯定认识啊，她说你是流氓头子。”冰雕少女直言不讳。
姜书涯愕然。
他什么时候成了流氓头子？
冰雕少女歪着脑袋：“看你单纯的模样，好像和流氓不太一样。不过……你停下来闲聊真的好么？一直跟在你后面的人就要赶上来了哦。嗯，应该是已经到了呢。”
后面的人？
强大的劲气凌空击下，熟悉的鬼头杖，可怕的云岚异能，来自天盲的远距离大范围攻击，威力笼罩他、豺狼与冰雕少女全部。
一声暴喝，龙形气铠护体，姜书涯单臂横架。
轰隆，冰雪漫天飞舞。
雪片落定，显出三道人影。以掎角之势，把雪橇团团围住。
“臭小子，看你还能跑哪儿去！”
毒蛇满眼的怨毒，不停地喘息--不是诱人的娇喘，而是无法掩饰的疲累，控制不好呼吸的节奏。她半张面孔染上焦黑，血莲第一波爆炸，她硬吃了不少的威力。
姜书涯面沉如水。
刚才的一击突如其来，防御的时候聚气不足，再次加重了他的伤势。
“为什么不躲？你的伤不轻，替我挡下，不痛吗？”冰雕少女奇怪。
躲得掉才行啊……姜书涯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我仍是不知道你是谁，但他们三个是冲我来的，你赶紧离开这里吧，遭池鱼之殃可不是好事。”
“池鱼？”
冰雕少女咯咯低笑起来。
姜书涯疑惑地回望。
“谁才是池鱼，姜书涯，你搞清楚了吗？”冰雕少女越笑越大声，四周冰雪卷动如狂，竟传出隆隆的回音。
什么？姜书涯心头一凛。
然后，他就听到毒蛇惊恐的声音：“玄灵冰体！后土邪教的余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