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韩哲直接打断道:“慕凌!”他看着我,眼神中俱是不解与心痛,我有些惊到了,不再往下说。
韩哲语气略有沉重地对我说:“慕凌,你怎么会说这些话?竟然扯到了孙越,她是孙老师的亲生女儿啊!”
“我只是说,如果我有嫌疑,她也有,不是吗?”自问我只是把真实想法说出,有什么问题呢?
“慕凌,你知道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孙家一句恨你的话都没有!”韩哲语气中带有怒气,“孙老师一直说他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便警察说你有一笔钱入账,他都摇头,那时他只能躺着,话都说不清楚。”
我心里顿时泛起阵阵酸楚,韩哲接着说:“孙师母是女人,毕竟心眼小一点,会埋怨你,说你不够负责任,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可是孙越一直劝她,说你一定是无辜的,还责怪自己在你事情如此多,压力这么大的情况下没能帮忙分担,这样不上心。甚至和师母说应该吃苦头的不是你,而是她!”
我逐渐低下了头,韩哲继续愤慨道:“孙老师一好转,就说算了,不要再调查你了。面对这样一家人,他们受到的伤害和打击还不够多吗?你怎么好意思把矛头指向他们呢?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张慕凌吗?!”
面对这一席话,我无言以对,亦不能直视韩哲。
隔了一会儿,韩哲压低了嗓音说道:“慕凌,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缓缓抬头看向他,只听他嘴唇稍动:“我辞职了,决定去北京,已经接受了央视的工作,最快下周就出发了。我想亲口对你说比较好,不要等你找不到我以为我刻意躲避。”
北京……工作……韩哲真的要离开这里了,要从我的身边走开了,我还能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让他留下吗?
“哲哥……”我慌乱开口,近似哀求,“你可以……不走吗?”
“慕凌,我已经决定了。”韩哲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
“哲哥……”我眼前氤氲一片,什么迷离了我的眼睛,“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上前拉住他的衣角。
“慕凌,我们回不去了。”韩哲摇摇头。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我攥得更紧了。
“你一直都会在我心中,只是……慕凌,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无法接受现在这样的一个你……”韩哲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因为我和邱老师吗?如果……”我咬了一下唇,说道,“我和他真是清白的,或者有其他原因呢?”
“不管你与他之间究竟是和关系,我们都不可能了……”
“为什么?!”我打断他,急促地说道,“你根本就还爱我的!我从你眼睛里看得到!”
“慕凌,我爱的不是如今的你。”韩哲望着我,却好似穿过我看向别处,他幽幽地说,“让我永远都只记得我心中的你,好吗?不要再说了,我们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我闭了一下眼睛,大颗泪珠滑落,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
我没有气力了……
再无交流,亦不知如何交流,我们只是各自坐着,默默坐着……
快天亮时,韩哲起身说还要去电视台做完剩余的一些事情。
我默然点头。
他从我身边经过,我抬起头,目送着他往前走,一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没有回头,只余下背影萧瑟。
脚下这地在走,
身边那水在流,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这么巧,就在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医院旁边的店里放起了这首歌。
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妈妈已经走了,她最终没能挣扎着从生死线上回来。看到她全身插满的管子和消瘦到极致的模样,我止住了泪水,谁又能说,这对她不是好事呢?她之前如此痛苦,现在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在徐阿姨的帮助下,我机械地安排着一切。正当走出医院去买东西的时候,接到了学院的电话,告诉我,我不能去德国交换了。我木然地问起是不是这事取消了,辅导员略微一顿,回答说不是,是换了别人。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哦”了一声,挂了。
不过多时,辅导员又来电话,说刚才有人在不便细说,接着告诉我院长最近退休了,邱宗民的岗位会有所变动,并且他正在被调查项目资金的走向等事宜。
难怪这两天都不见他联系我,我也没有想到他。不知他现在如何?
翻开手机打给他,没有人接听。打Martin电话,才晓得他竟然即将回程德国。细问之下,原来是他怕拖累到邱宗民,寒假临近便先行回国了,并嘱咐我不必担心,邱宗民没事的。
晚上,收到了邱宗民的信息,简短几字:安,勿念。你呢?
我回复:亦安。
平安,即好!只要平安!
蜷缩在家里的沙发上,我翻看着《飘》,斯佳丽说:Tomorrow?is?another?day(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我想,新的学期开始,待我回到学校,也将是新的一天,尽管我的身边少了一些人。
妈妈,正在天堂看着我,保佑着我,陪伴着我;
韩哲,已在北京投入了新的工作,听说他一切都好;
邱宗民,调查结果虽然一切正常,但调岗只是开头,他还被揭露和我的不正当关系,以及因此引发的利用职权谋利等各种罪状,这也是我被取消交换的原因。妈妈出殡那天他本来说好出席,却未成行,事后只解释了他有些事情缠身,我不知道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寒假未开始,他便回了老家,只告诉我他决定放弃这里的一切去德国。临行前,他给了我一通电话,最后一段话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慕凌,我知道因为我,让你受到了很多委屈和无奈,我非常抱歉!今后,我恐怕照顾不了你了,你要好好保重!………慕凌,我没有兄弟姐妹,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家人一般。Martin也说,你是他最好的异性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们在德国等你,我说过的话永远都不会食言!”
邱老师,Martin,谢谢你们!没有必要说抱歉的话,你们也是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会努力在上海好好的,你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