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狂骑,赶到韩哲宿舍楼时大汗淋漓。我锁好车,在楼下打了电话上去,韩哲很快下来了。
几个月未见,他又瘦了些,皮肤也黑了点。头发没有梳理得很整齐,还有一些黑眼圈,看着略带憔悴,好像没睡好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地走着。
“哲哥!”我迎向他,展开甜甜的微笑。
他看着我,没有笑,只是回应了一句:“慕凌。”
不管他究竟在生什么气,我都会搞定他的,我给自己暗暗鼓劲,韩哲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电话而如此小气的。
“哲哥,你先笑一个,好不好?”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韩哲转头,注视着我,露出一丝笑容,是勉强的。
但我还是立马就欢呼道:“哲哥笑了,耶!好棒!”说着,我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韩哲没有反应,却问我:“慕凌,坦白告诉我,这些日子,你有什么变化吗?”
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哲哥,我没有任何改变。你呢?”
韩哲也看着我,我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透过我的眼睛读我的心。
读吧,哲哥,我一片纯净,我问心无愧。
“慕凌,我也没有。”他沉默了一瞬,复又开口,“慕凌,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我以为我可以自己消化掉,问了你会觉得我不信任你,但不问,一点风吹草动,我就会猜测。”
“到底是什么问题?”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就像有几千只蚂蚁在爬一样的难受。
“我暑假一同实习的有好几个大学生,其中有一位T大的学生,是北京人,从她那儿,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我能有什么传闻?我每天上课、打工、学德语,周末回家照顾老妈,我能有什么好被传的?”我一听火就上来了,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长舌的人!
“她们几个女生在一起聊男生,T大的那个说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是一个辩论队教练。听到辩论队,我就提到了你,她说她知道你,接着眉飞色舞地谈论你和这位老师的故事。我真是不知道,原来你在T大出名不光是因为最佳辩手,也不知道你一直说的打工就是跟着他。我想昨天不舒服的那个人,接电话的那个人都是他吧?”韩哲要么不说,一说就是一串数落。
我的脸拉得越来越长,抽出挽着他的手,胸膛早已起伏不定,强迫自己镇定地与他对视。紧急状况下,我能言善辩的逻辑思维终于开始运作起来。
我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对他:“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完全信任的!我不否认,因为我和邱老师走得近,不乏有好事者传播各种子虚乌有的消息,一来满足八卦的欲望,二来也是她们自己的嫉妒心作祟。我如果和他有什么,那不用等到现在,不是吗?我总以为,你这么睿智的人不可能会被这种假新闻,而且还是一年前的过气新闻所迷惑,我也很难想象你比我成熟,居然会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而产生如此无聊的念头!你不觉得这么怀疑我,不相信我,让我很伤心吗?”
我一口气,连消带打地讲了这番话,韩哲一直默默地听着。
看他不语,我又继续道:“哲哥,我们三年了,这点风吹雨打都经不起吗?这个女生是谁?你告诉我,我去和她当面对质,她这根本就是在诽谤我!”我越说越气鼓鼓的。
韩哲终于开口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始终不觉得你变心了,我只是不明白一点,为什么你会让自己站在这风口浪尖上?为什么你会允许自己的名声遭到破坏?又为什么至今还要跟着那个人做事,并且还走得那么近?”
“哲哥,嘴巴长别人身上,我没法去阻止,人家想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呗,不过就是去年比赛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你有你的判断力,不是吗?”我尽可能保持耐心地解释着。
“不需要你给我戴高帽子!”韩哲突然爆发了,“如果只是说一年前的也就罢了,但是她说的是这一年,不光是一个老师,还有一个老外,好像是T大的歌手什么的,反正也是大家都认识的人。说是时常看到他在你身边,有时候还会搂一下你的肩,还有陪你一起散步,送你回宿舍。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你的男友,听着别人说起你的这些事情,是什么感受?你就是喜欢这么高调被人议论,还是因为你的男朋友离得远,你身边一定要有男人陪着才行?”
“哲哥!”我叫停他,“你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我一定要男人陪着?我是这种人吗?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眼眶湿润了,强忍住泪水不让下来。
韩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分了,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慕凌,我只是不明白,这些传闻是怎么出来的?其他人看到的画面难道都是编的吗?你和他们如果确实没有这些亲密举动,为什么人家要如此诋毁你?”
我一下哑然了,是我疏忽了,觉得自己已经很注意了,尽可能与邱宗民保持距离,却忘了Martin也是T大的明星人物。老外本就开放,而我们又是打心里地喜欢对方,大多时候我真的不太注意细节,落在别人眼里却全都成了把柄。
“慕凌,我是相信你的。”韩哲许是看我怔怔然的样子,声音柔和起来,“只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从现在起,不要再去他那里打工了,我们不缺这点钱。同时你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好吗?”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
韩哲走向我,双手捧起我的脸,温柔地说:“答应我,好不好?”
Martin无邪的神情出现在我眼前,我抬起头对韩哲说:“他们都是好人,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为什么要保持距离?我正大光明地打工赚钱,为什么要放弃?”
韩哲一愣,反问道:“他们比我们的感情还重要?”声音中透露着怒气。
我失望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吗?这根本就是伪命题,不一样的感情,怎么比较?”
韩哲放开下他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可想而知,我的答案远远超过了他所期待的范围。他转而冷冷地说:“我辩不过你,但你知道我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你根本就不信任我,如果信任,不会问这句话。”我也冰冷地回答,“昨天只是一个电话,你就可以关机消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也够狠的!”
“手机确实没电了。”韩哲做了一个解释,声音并不响亮。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我质问道。
韩哲没有马上回答,我突然觉得心口有一处撕裂了,他沉默比任何一个回答都让我疼痛。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我转身走向自行车,扭转钥匙,一只手掌覆盖在我的手上。
“慕凌,我只是一个人去静了静,但确实是刻意让你找不到我,关于这一点,我向你道歉。”韩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
不知何故,心上的口子更大了一些,痛楚更为强烈。
我……竟然……不相信他说的。
“那让我们都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吧,我先走了。”我避过他的手,推出自行车,骑了上去。
“慕凌……”韩哲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我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