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一声的莉莉,叫得如此热情,充满了感情;而我的心里,不停地冒着泡泡,黄色的、酸酸的会发酵变坏的那种。
搞了半天,宋宇的家人居然还以为我叫郑莉莉,难道真如同他所言,只要是一只母的,他带回去结婚就可以了?
至于对象是谁,他父母并不关心在意?
好吧,反正结婚以后我们也不会跟他父母姐姐过,就不必太揪心这种小事了。我只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告诉他的父母:“爸,妈,我叫做小米,贝小米。”
看得出来,他父母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都是接受能力很强的人,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小米小米叫得欢。
稍作休息一下,我们就开始为了这场盛大的婚礼奔波了。
在M城,我们马上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没想到,居然领不到结婚证!
我的户口是在大学毕业之后迁回老家的,挂在贝先生名下,当时去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办事的工作人员粗心,贝先生也没有仔细查看,户口本上我的名字写错了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现在人家拿身份证一对照,不干了,要我去派出所将这个问题纠正了才能进行结婚登记。马上,我和宋宇坐车转回H县,改正了户口本上的错误,而且就顺便在H县进行结婚登记了。
办理结婚登记的过程很顺利,只是人有点儿多,稍微排队等了一会儿。
“以前我爸妈结婚的时候,要双方单位开介绍信,要医院的体检证明,要派出所的户籍证明,等等等等一堆资料,麻烦得要死。现在人结婚,咋就这么容易?”
只要你亮出身份证户口本,再交50块钱,去照个相,然后就OK了,可以领证了。
宋宇一边填写着登记资料,顺口就答了我的话:“现代人办事效率高啊,正因为结婚手续容易办,离婚手续办得也快,所以现在才会闪婚的人多,离婚的人更多啊。”
这话很对,很经典地概括了现代人的婚姻状况。
这次领证倒很顺利,只是领证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我们哭笑不得。
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妇女想要跟丈夫离婚,可是她的结婚证搞丢了,工作人员告诉她,先去办理结婚证,然后再去打离婚证。
好吧,这年头,要离婚,还得先去结婚。
然后,她就乖乖地去排队领结婚登记表了。填完之后,到另外一边的另一条队伍那里等着,办理离婚手续。
因为办证的人多,不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排了好长一条队伍。国庆真是一个好日子,普天同庆,适合解决各种人生大事。
分,或者,合!
然后中年妇女排到了,她对前面办事的工作人员说:“同志,我要离婚,麻烦你帮我办一下手续吧。”
“啊,你今天刚结婚就要离婚?”对方惊呼出声。
正好,这位工作人员就是刚才给她填写结婚登记表的那位。
声音很大,而且这话题内容确实新鲜,吸引了一堆好奇的目光。中年妇女只能尴尬地一笑,解释说,自己是要离婚的,不过是结婚证弄丢了,只能先打结婚证,再办理离婚手续。
结婚离婚是在同一天,还真够新潮神速的,宋宇突然伸手过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丢下一句“我们不会的”。
然后,就拿着大红的本本离开了。
不会,不会什么啊?我只能愣愣地跟着他走。一直到走出婚姻登记处好远好远,我才反应过来了:
宋宇说的是,我们不会这样,结婚一天就离婚的。
一直到晚上进了新房准备休息之后,我还在心里感叹着,幸亏没让于灿来做我的伴娘。要是让她看到了我的狼狈模样,该有多丢脸啊。
这场婚礼,从头至尾就像是一场闹剧。
M城到H县,说近不近,说远却也不远,开车的话,差不多四五个小时就能到。所以,按照预计好的,9月30号先在我们家开婚宴,吃好喝好大家玩好,然后连夜开车,赶到宋宇家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天早上。
30号,避开了与林志远他们同一天,当初也只是说赌气的话,是我们自己要结婚,关他人何事?
因为考虑到路途遥远,新娘装束以及时间等等问题,我没有穿婚纱,穿的是传统的大红旗袍。脚上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再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看起来倒也清爽利落,一成熟美少妇。
只是,老妈盯着我的脑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差不多十分钟之后,终于,发出了第一个对她好女婿的不满:“宋宇怎么就没给你买对耳环呢?”
要办婚事,自然要买三金(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传统礼节),这不仅是男人爱女人的表现,也是两家的面子工程啊。
回来之前,我们在S市买了钻戒和项链,想要买耳环的时候,第一次,我见识到了传闻中的农村出身的凤凰男的固执和大男人主义。
宋宇说,戴耳环不好看,好好的耳朵非要打一个洞,女人就是喜欢虐待自己;而且买那两样已经花了近五千块,不能再买耳环了。回家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花钱,能省还是要省一点儿的好。
当时,我没有多说什么,我本来对首饰那些东西就不是很感兴趣,平时上班也都是清汤挂面,甚至从来不化妆的。
“妈,你看,宋宇他妈给我买了。”说着,我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首饰袋。
没想到,先考虑到这个问题的,却是我的婆婆。
她说,女人家结婚怎么能就只有两样首饰呢?她一边骂着自己儿子做事不周到,一边马上进城去给我买了一对耳环。
宋宇家是在离城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一个标准的农村。
这对耳环是在M城步行街最大的珠宝行买的,钯金耳环,花了688块钱,当时婆婆拿出发票时,我小心地察看了一下她的脸色。
婆婆小心地将耳环递给我,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而公公呢,冷着一张脸,好像被人欠了他十二吊钱。
想当然了,整整六百八十八块的大钞啊。
据说,他们家一年的生活费也花不了这么多,平日里柴米油盐都是自己生产的。也就买点牙膏洗衣粉之类的,一支牙膏可以用半年,一块香皂兼有洗头洗澡的功能。
割完谷子,公公将新轧出来的米全部卖了,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劳作成果也就换了一千元的人民币。给我买对不到二两重的耳环,就花掉了一大半,他的脸色能好看得起来吗?
他们却是很善良的人,自己舍不得花,把钱都给我这个未来媳妇装点门面了。
不愧是行家,我妈将耳环拿在手里稍微掂量了一下,脸色稍微变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耳环给我戴上了。
是长长的挂钩式的耳环,不是耳坠耳钉,要将挂钩弯曲之后插入耳洞之中挂上。我在镜子中看到,老妈小心翼翼地弯曲着耳环的挂钩,想折成合适的形状,将它穿入我的耳洞之中。
挂钩在被弯曲到90度之后,居然——断裂了!
“哇,没搞错吧,金耳环也会这么容易就断了?”
老妈轻轻一笑:“我刚才就知道不妙,不死心地想试一下,不曾想还是这样。哎,这是你婆婆特地给你买的,结婚时不戴肯定不好啊。”
看到老妈那脸色,我知道她话中有话:“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咱母女俩还能有什么秘密隔阂不成?”
叹了口气,老妈这才告诉我,钯金耳环是不能拉扯的,所以一般最好不要买这种挂钩式的。没想到,我婆婆会没有这种常识,上次她到家里来的时候也看到她佩戴耳环的。
我也没想到。
我从来不戴首饰,也是在学校里跟别人闹着好玩,才会穿了耳洞。这几年,都没有再戴过耳环,耳洞都快封闭了。
也因此,老妈刚才给我戴耳环的时候,颇为费工夫。折腾来折腾去的,耳环就——这可是婆婆特意给我买的,还开了发票证明,应该不会是假的。
可是……如今这模样……我和老妈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宋宇都来了,在外面等着小米呢。”贝先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进来之后,看见我们的样子奇怪了一下。
只是一下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愧是贝家真正的掌权者,很快就想出办法了。
贝先生很果断地将断裂了的耳环收起来,放回首饰盒里装着。而且,摆成原先的模样,不拿起来,根本就看不出坏了。
“小米的耳朵发炎,不能戴耳环的。这个你就收起来,以后留个纪念吧。”老爸笑着说,面不改色的。
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很小的风波,老爸处理得很好,没有惹起任何麻烦,甚至另外一个当事人都还不知情。
我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倒是没有后遗症,只是当时我没有想到,这只是给我的一个警示。因为彼此的价值观、成长环境不一样,还会有许多争执的。
也不存在谁是坏人,谁坏心眼,比方说,公婆大人确实耗费了巨资(半年的辛苦劳动成果啊)给我买了那对耳环;只可惜,还没戴就坏了。
毕业那年,卓越用自己第一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对珍珠耳环送给段心蓝,1388块钱,还说以后结婚时一定送给她整套的钻石首饰。
我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