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能一巴掌打死你爸爸,十年后,我照样能一巴掌打死你。去死吧,你个大头蚊子!”这是一句流传在新疆最多的一句话,而这,也是此刻的我,最想说的内心话。
新疆的蚊虫,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就连动物也都被虐了心。新疆因为天气热,干旱少雨,再加上喂养的一些动物,所以总会招惹很多的蚊虫,也正是这,才使我们对于蚊虫,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据说前些年的时候,我们这儿的蚊虫,不知为何,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发疯起来。对着猪开始疯狂施虐,吓得那猪是满街的跑,满街的逃。
而且还是跑一路,叫一路的那种,那情形,不仅让人嘶声裂肺,愣是把大伙给吓了一跳。不过最后,那猪还是逃脱命运的噩耗。因为不堪负重,直接撞墙自杀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有些滑稽、不可思议,可它却是存在过,也证明了新疆的蚊虫是不好惹的。
就在这时,天逐渐沉了下去,蚊虫也开始优哉游哉地飞了起来。
在这匆匆世俗、千姿百态、万千竟风流的时刻,谁能笑到最后,谁能被众星捧月般围绕。谁就能一巴掌拍死那些大头蚊虫。
然而世俗之事如棋,也许只有独倚黄昏,才能为心灵减压,才能抛去一切烦恼,抛去一切无奈与追逐,人生是残阳余风的黄昏,明天又是曙光的黎明将至。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些日子,竟如南柯一梦那般。若不是憨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我拉到破茅屋里面,恐怕也不会等到今天。
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若不是憨子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裤兜里摸出几分钱来,恐怕这时候,我们还在农兵团那儿,跟着警卫员一块打呼噜呢。
成也憨子,败也憨子。也许正是印了那句话,解铃人还须系铃人。
然而回到家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更何况自打文化革命开始以来,全国像是变成了一个阶级斗争的斗兽场。
经过几年的自相残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凄惨惨,败者成寇胜者王。忽一日,大家终于看到,即便是闹得再凶,打得再狠,把人头打成了狗头或者是猪头,那吃饭还是第一要务,生存也还是第一要素啊!
…………
没过多久,迫于各方面施加而来的压力,我又重新走上了读书的这条道路。
终于,最终迎接我的,还是那一天的到来。
一九七七年,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在冷上几十倍的冬天,国家恢复了高考。这或许是很多人期盼已久的梦想,当然也是我心目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一道坎。
不过,当我从广播里听到中断了十多年的高等院校,恢复招生消息的时候,激动得那可是彻夜难眠。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当时的心情如何,总感觉读了这么几年的书,没有白读。
第二天,“读书、学习、高考”就成了我们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为此憨子还特意从家里面跑过来,问东问西得,“你知道吗,国家恢复高考了,要高考了,我想去高考,可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憨子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以至于让我听了他的话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事啊,不会的可以学,考不上的,可以明年继续考啊。”
于是我们便很友好地窝在了一起,彻夜长谈。谈未来,谈理想,谈人生,谈年老,谈厮守,谈茅房,从天黑一直谈到天明。
人生能有几回搏,改变我们这一代人命运的,也许只有高考,所以大家还是决定,都去搏上一搏。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了,因为这可不是说起来就那么简单的事情。
后来,上级就有文件出示,对想要参加高考的知青人规定半天劳动、半天复习。
可是还没过多久,我所在的那个农场头头却突然宣布,让我们每天凌晨三点钟起来,去参加当时羌阴公社组织的棉花厂平整千亩土地大会战,并欺骗我们说上面根本没有“半天劳动、半天复习”那样的规定。
我当时可是吓坏了,这不是故意整人的么,一点重生的机会也不给人家……
然而,机会也往往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关键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好。
很快,我们就随了那老农头的愿望。每天天初亮,就开始在山冈子上挥汗如雨地干活,一直干到夜色降临。
晚上,才是我们的复习时间。那时农场还经常停电,我就与同一住室的两个知青围坐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复习。
由于天气寒冷,刺骨的北风飕飕往屋里钻,屋内好似冰窖,我只好在身上披上一条露着棉絮的旧被子。
时间长了,煤油灯的煤油味特大,熏得难受,我又不得不戴上了一只大口罩……我的两个同伴年龄也都和我差不多,手里捧着书,看着看着都先后栽在了桌上,看着他们“呼噜呼噜”睡着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些课本。
后来憨子也忍辱负重,从他那边的农场跑了过来,加入了我们的行业。
我不知道那句话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还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总之“笨鸟先行”的道理还是懂的。
就这样,为了能挤出一点儿可怜的时间,在“会战”的工地上,我和憨子会专挑那些别人不愿干的比较累的推土活儿,以便趁别人往车上装土的短暂几分钟空隙里,能悄悄看上一眼书,记上一个词,或背上一个公式。
我还把一些复习要点抄写在小硬纸片上,插在推土的车上,边推车边背。
记得有一次背入迷了,差点儿连人带车摔下深沟里面。
不久,片上开批判大会,停工半天,全体知青一早来到会场。
趁着人多杂乱,我和憨子悄悄溜了出来,钻进附近一个瓜棚,躺在乱草堆里,难得复习了半天数学。
后来,一个小头头发现我干活儿时老是带着本书,为没能一心搞“会战”而大不满,上去夺过我的,书就要撕。
当我看到那小罗头很无情地把我的书撕烂后,我想踹他的心都有了,还好当时被憨子给拦住了,要不然,那麻烦可真大了……
然而就在离考试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农场头头还不肯放过我们,还让我们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像牲口一样的去干活儿。
幸亏上面及时下了通知,让所有参加高考的知青回家准备三天,这样我和憨子才有了三天金子般的复习时间。
可是事非人愿,就在考试的前一天,当大伙还在为参加高考而兴奋不已、议论纷纷的时候,我们却因为没有赶上末班火车,而懊恼了起来,有的估计肚肠子都变绿了……
于是也有的人会说:我们这一代人啊,是不幸的一代。上小学的时候正赶上“革文化的命”,中学的时候又赶上“反回潮”,接着又赶上到边远地区“滚泥巴、炼红心”。不该赶上的,都赶上了,该赶上的,都没有赶上。好不容易赶上了“自主考大学”的机会,可偏巧又错过了良好的时机。
于是乎,上大学,对我们来说,似乎成了一个非常遥远、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