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里的路程,松尾的队伍走的是沟内,路面较宽而且平整,所以到大夹峪北口较早,闫维谦一行人走的是山间羊肠小道,尽管全速前进,但离北口尚有二三里地时,就听到前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显然,八路军和鬼子已经交上了火。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钟,离增援部队到达还有三个小时。这段时间里,要想挡住困兽犹斗的松尾,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闫维谦急忙命令民兵投入战斗。民兵的弹药有限,但山上的石头却俯拾即是。民兵们居高临下,石头扔得雨点一样密不透风,人人就像《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没羽箭张清。
马翻译官正挥舞着枪督战,突然发现一块石头向自己脑袋上飞来,慌忙闪身躲过。他在“一线天”已经挨了好几块石头,头上起了好几个大包,还流了不少血。他被石头打怕了,着急地对松尾说:“太君,这伙土八路又追了过来,缠住咱们不放了!”
松尾听了听山崖上的枪声,轻蔑地说:“不搭理他们,他们没有几颗子弹了才用上石头,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命令部队,全力以赴突破北口!”
松尾是职业军人,对战场态势判断得比较准确。工夫儿不大,山上就没了子弹,手榴弹已经用完,石块的密度也变得稀疏起来。这时,松尾集中全部兵力猛攻八路军的那个营。因为地面开阔,敌人的炮弹落下去能炸开一大片,给八路军造成了不小伤亡,战斗力不断减弱。
增援部队还没有来,防线随时有被突破的危险。
局势紧张,谷大豹的双手下意识地从腰里摸去,他想摸手榴弹没有摸到,倒是摸出两把鼓槌来,两把紫黑紫黑的鼓槌。
对了,戏演到这个时候,该轮到轿鼓这个重要角色上场了。谷大豹把轿鼓搬到一个山头上,找了个合适位置,挥动双臂用力敲打起来。谷大豹的轿鼓一响,谷万的铙、谷岭的镲也紧跟着敲起来。领头的有了动静,其他人手里的家伙什儿也“咚哐、咚哐”地跟着敲起来,两边的悬崖峭壁上发出响亮的回声
敲过“粽子头”,鼓点到了“风搅雪”上,谷大豹突然发力,两只胳膊甩得更快,两只鼓槌落得更急,鼓声也更加清脆响亮。大家懂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人人都把全身的力气使了出来。
老天爷似乎有意配合谷大豹的鼓声,这时突然飘起了大雪。凛冽的北风卷着大片的雪花,肆无忌惮地向大夹峪猛扑过来!
北风、大雪、轿鼓、枪炮、呐喊、鲜血,在神奇山上描绘出一幅场面壮观的风景画图,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松尾的队伍离谷大豹最近,所以最先听到鼓声。对此鼓声最敏感的就是松尾,这个声音太让他心惊胆战了!几天前,就是这种鼓声,让他偷袭元浦村搜捕八路军伤病员的计划全部泡汤,还搭上了十几条帝国士兵的性命。这些日子他正为这种鼓声憋气恼火呢,怎么在这深山老峪里又听到了它?鼓声就像一种魔音,追赶着他缠绕着他,推不走甩不开扔不掉,不把他整死誓不罢休!
马翻译官也听到了鼓声,心里也不由地打起了“鼓”:妈呀,怎么这里也响起了鼓声?忽然,他听出这个鼓声和那天夜间元浦村的鼓声一模一样,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敲鼓的人也是元浦村的。元浦村人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敲鼓?唉呀,可能是元浦村的民兵来了,或许还有区公所的武工队。这么说,埋伏在“一线天”上的人肯定是他们。元浦村并不大,民兵加上武工队,充其量也就是几十个人。坏了,上杨成武的当了,他给我们演了一出“空城计”,如果当时不往回撤坚持下去,说不定这时候早就突围出去了。
马翻译官把这番推论向松尾一讲,松尾也大呼后悔。巴格,堂堂的大RB皇军,竟被几个土八路的迷糊阵给骗了,憋气,憋气,实在憋气!
“太君,咱们再返回去从‘一线天’突围吧。”
“晚了,等我们返回去,恐怕八路的增援部队已经到了‘一线天’上,”松尾指了指北面,说,“你听,前面枪声稀了,八路的弹药不多了,快顶不住了。我们加紧猛攻,就可以从这里出去。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