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街上的数十家油炸糕铺子今天特别忙活,他们把所有库存的黄米面都用上了,炸出的油炸糕盛满了所有的框框篮蓝盆盆罐罐,而且一个也不外卖,说是要免费送给一伙重要的“客人”。
一会儿工夫,大队的洋鬼子被清军追赶着从龙鳞街北面跑了过来。这时,油炸糕铺的伙计们把油炸糕一股脑儿全撒到了街上,把准备炸油糕的豆油也全泼在了街上。
油炸糕黏,豆油滑,洋鬼子踩在上面站立不住,“啪叽、啪叽”全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被后面追赶过来的清军好一顿猛揍。
拉特捷夫也摔倒在了街上,他身子笨,浑身沾满油炸糕碎沫,怎么站也站不起来。要不是几个卫兵拼死相救,他差点儿就被抡过来的一把镐头捣碎脑袋。
用油炸糕设“路障”,这个主意是小香莹出的。昨天夜里,一个洋鬼子来翠香楼鬼混,醉酒之际,透露了军情,说明天八国联军要对青龙关发动进攻。双方刀兵相见,是死是活不好说,今晚来寻个乐子,明天就是死也不冤枉了。闻听此言,小香莹十分着急。今天一大早,她想去找秀奎和张岩彪报告,可又觉得自己这个身份进军营不合适。小香莹操的是皮肉生意,但她觉得自己也是大清国的子民,也理应为打洋鬼子出点力气。怎么办好呢?上战场杀敌?不行,自己拿不动刀枪。小香莹前思后想,好长时间都没有想出个好方法。这时,她肚子有点饿了,就想到“张不开”去吃油炸糕。油炸糕!小香莹突然想起廖其来曾被自己用油炸糕糊住头脸看不清任何东西,最后被小四三人揍得喊爹叫娘。对,不妨就用……想到这里,小香莹快步来到“张不开”油炸糕店,对张宝康说:“张老板,你去串连一下,今天龙鳞街上所有油炸糕铺子里的所有的黄米面全给我做成油炸糕。”
张宝康一愣,奇怪地问:“姑娘,炸这么多油糕干吗?”
“我吃。”
“你吃?你两年都吃不完呀!”
小香莹掏出一大包银子递给张宝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宝康听了,连连摆手:“姑娘,咱是大清国的人,打洋鬼子也有咱一份,我一分银子也不收你的。”他去和其他铺子老板一说,大家也都不要小香莹的钱,说连小香莹这样的人都知道为杀洋鬼子出把力气,咱们更不能落下。果然,“炸糕阵”十分奏效,敌人在“阵”前撂下了十几具尸体。
……
八国联军最后被挤在几个院落里负隅顽抗。清军步步进逼,准备一鼓聚歼敌寇。
拉特捷夫命令士兵在一座建筑物上架起洋炮,但清军和联军距离太近,怕误伤联军,洋炮不敢开火。
你有洋炮,我有土雷。几天前,张岩彪命令青龙关的烟花爆竹作坊,把所有的火药全部贡献出来,做出大批土石雷。现在土石雷派上了用场,一个个被清军扔进了敌群。“轰隆隆、轰隆隆”,伴随着一阵阵巨响,洋鬼子被炸得哭天喊地、血肉横飞。烟雾升腾之处,飘飞着洋鬼子半截胳膊半截腿,还有一片片一缕缕沾满血迹的破衣烂衫。显然,这土石雷比洋枪洋炮还管用。
局势又开始变得对洋鬼子不利。
在一间小屋子里,范士耶利凑到拉特捷夫耳朵边悄悄地说:“将军,大势已去,我看还是撤兵吧,否则全军覆没,咱俩的小命也会丢在这里。”
拉特捷夫“哼”了一声:“你想跑?你不是真正的军人。真正军人就该战死沙场,怎么能轻言撤退呢?”他是个职业军人,只知道打仗,不像范士耶利那样当过商人,精于计算成本和看风使舵,而且重利轻义。
范士耶利继续劝说:“将军,何必死心眼呢?我们如果不走,这么多帝国士兵也不能走,让他们都死在异国他乡,你于心何忍?”
范士耶利这一句话,把拉特捷夫说得心里有点活了。别看拉特捷夫狂傲、残忍,但却很体恤部下,他想把这几百名联军士兵活着带出去。
见拉特捷夫有点活口,范士耶利加紧说服“攻势”:“走吧,你回圣城彼得堡,我回水城威尼斯。就是死,也得死在家乡,不能死在异国他乡的这片荒山野岭中。”
屋外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窗户上不断有子弹射进来,土石雷爆炸声越来越近,房梁上尘土“哗哗”地不住地往下掉,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身上全是土,都变成土地爷了,却顾不得拍打一下。
拉特捷夫似乎也看出来了,今天,清军和老百姓不杀死他们不会罢休。他终于想通了,还是范士耶利说得对,为什么要把生命丢在这里呢?家乡彼得堡城是那样的优美,高大巍峨的冬宫,美丽的埃米尔塔日博物馆,还有漂亮的妻子和乖巧的女儿......不行,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着回去,而且还要把这些士兵带回去,他们都有父母和妻儿…..
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选择青龙关南边作为突破口突围,那里是一片乱石坡,荒芜、陡峭,没有道路可走,清军也没有设防。于是,指挥队伍集中火力在青龙关南边打开一个缺口。
“洋鬼子向南面跑啦!”有人发现八国联军向南边乱石坡涌去,知道他们要跑,就大喊大叫起来,并火速向秀奎和张岩彪报告。
张岩彪立刻率领大队人马向南边追赶过来。
谷家尧听说洋鬼子要跑,也立即带着轿鼓来到南边。他们人到哪里,“咚咚”的鼓声就响到哪里。
范士耶利催促着队伍往南撤,跑在最后面。轿鼓声越来越近。鼓声追过来,清军也必然追过来,到时候我们还能跑得了吗?范士耶利寻思,联军毁就毁在这个鼓声上了。不行,临走我得给谷家尧点颜色看看。廖其来没有杀了你,我让你活不过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