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上的东西?慈禧猜了好一阵,没有猜出来,就问李莲英:“你身上有吗?”
李莲英红着脸说:“我、我、我原来有,现在——”
李莲英一支吾,慈禧心里明白了,笑嘻嘻地接过话头说:“嗯,这个谜语不错,既顺口又形象。”
另外一条谜语,是慈禧看过《思凡》后,崔玉贵给她讲的:不长不短一道沟,一年四季水长流。不见牛羊来吃草,只见和尚去洗头。
听了这样的谜语,慈禧心里很受用,但嘴上却笑骂崔玉贵:“你这个坏小子,怎么什么事都懂?干过的事情知道,没有干过的事情也知道!”
话题再回到轿鼓上来。
“为什么叫‘大驴参’?它与这个轿鼓段子又有什么渊源和瓜葛呢?”慈禧问谷家尧。
“在轿鼓七个段落中,”谷家尧回答说,“这一段最难敲,花哨点也最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敲错了。鼓手们都觉得这一段特别扭。有句俗话叫‘神仙敲鼓,也有错点’,据说就是敲的‘大力胜’。在元浦村,如果哪个人脾气性格倔强、别扭,乡亲们就叫他‘大驴参’。所以,这段轿鼓就有了这样的名字。”
“像,像,这个绰号真像。鼓谱上也这么叫吗?”
“实在惭愧,俺虽然是轿鼓传人,可并没有看过鼓谱,是不是这样叫不清楚。”
戏台上的鼓声已经进入“上架”段落了。“轿鼓快到结尾了。这个段落好有一比。”谷家尧说。
“比作什么?”慈禧问。
“前六段,好像一辆小驴车在爬坡,‘大力胜’是最陡峭最难爬的一段路。敲到‘上架’,就等于爬过最陡峭最难爬的那段路,来到一块平坦地面上,鼓声就平和多了。”
“想不到轿鼓还有这么多说道儿,真不愧是汉武帝所制、圣祖皇帝所封呀!”接着,慈禧又对谷家尧说,“听说你是谷家轿鼓第五十五代传人,这半天你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见你显露真本事哩。”
“那就让他上去露一手。”崔玉贵说。
“刚才这么多人一块敲,热闹倒是热闹,就是有点太乱。技艺谁好谁孬分辨不出来,里面有没有滥竽充数的人?不好说。”这个慈禧,尽提一些别人想不到的问题。
谷家尧听了,有点不太痛快:这么一大群人累死累活地给你敲鼓祝寿,来得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能是滥竽充数呢?当然,他的不满情绪不敢显露在脸上,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慈禧好像也意识到这句话说得不太得体,可又不愿意当众改口,就拐了个弯子对谷家尧说:“这么多人乱哄哄地敲,朝廷都没法行赏。这样吧,你上去单独敲一遍,展露展露谷家轿鼓真容,让咱们皇上也见识见识你这轿鼓传人的能耐。”本来是慈禧想见识见识谷家尧的能耐,但她却说让皇上见识见识。
李莲英旁边插了一句嘴:“这话说得好!老佛爷就是齐湣王再世,谁也骗不了她。”
慈禧蹬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是齐湣王,皇上往哪里摆?”
李莲英瞅了瞅身边坐着的光绪皇帝,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才不会说话,奴才该死!”
整整一个下午,光绪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就是闷坐在台下听轿鼓。这时,见李莲英“啪啪”地打嘴巴,心里有些不忍,就淡淡地说了句:“算了,别打了。”
李莲英这才停手,给光绪跪下磕头:“谢皇上饶恕。”
光绪和李莲英关系还是不错的。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光绪被慈禧挟持逃亡西安。临走时,慈禧本来是让李莲英将光绪的爱妃珍妃投往井里去的,但他没有干。据说,这是李莲英侍奉慈禧太后多年唯一一次冒死驳她的令。第二年,光绪和慈禧回銮北京,途中驻跸保定。在莲花池慈禧行宫内,光绪晚上睡觉连被褥都没有,冻得直打哆嗦,还是李莲英把自己的被褥给光绪抱了过来。今天如果是崔玉贵,估计光绪就没有好脸色给他了。光绪一直记恨着他推珍妃入井的深仇大恨。所以,崔玉贵一般不和光绪打照面,慈禧有事要和光绪讲时,都是李莲英当传声筒。
昨天晚上,谷家尧只敲了一段“风搅雪”,满打满算就是一刻钟工夫,还真没有显露出看家本领来。现在见慈禧要自己单挑,正合心思。谷家轿鼓在先祖手里扬过名立过万儿,那是何等的荣耀!想不到如今在自己手里,差一点因为小叶紫檀闯下大祸掉了脑袋。今天,能不能让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认可,关系到谷家轿鼓将近两千年的声誉,我要拿出十二分力气来敲打一次,让皇上、太后和德和园戏楼里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为谷家轿鼓竖起大拇指来。想罢,谷家尧一个纵步跳到了戏台上,挥挥手,让其他人全下去,只留下两个人,一个敲镲一个敲铙,和谷家尧配成一个组合。
谷家尧拿起两把鼓槌,捋了捋鼓槌尾部的红绸子穗儿,先在鼓面上轻轻地点了两下,试了试声音。他听到了两声“咚咚”,微微皱了皱眉头。唉,这个声音可差远了,要是那面用小叶紫檀做鼓帮的鼓还在,我今天就能敲出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儿来让你们看看。可惜,那面鼓在青龙关为大清国捐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