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亮嘴甜,一个劲地喊着爷爷奶奶,玉娥高兴得只抹眼泪,把永亮抱在怀里不放手,亲吻起来没有完。
谷月平问起了大豹的情况。
“大豹娶了媳妇,分家另过,也有了儿子。”谷耀瑞说。
提起大豹,玉娥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对月平说:“你弟弟可遭罪了,和盼盼的婚事没弄成,还让老驴头打坏一条腿。”
谷月平叹口气说:“这事我听说了。”这时,谷大豹砍了冰渣肉回来,后面还跟着郑风英和永旺。永旺手里还攥着两只小木棒,说要敲轿鼓给伯伯听。
提起轿鼓,谷月平愧歉地对谷耀瑞说:“爹,我不通这一窍。今天看到侄子永旺喜欢轿鼓,非常高兴,谷家轿鼓又有了新的传人。有机会让永亮也学学轿鼓,让他把我落下的这一课补上。”
谷大豹一旁说:“永旺喜欢轿鼓还在我之上,谷家轿鼓在他手里说不定会发扬光大。只是……”后半截话咽到了肚里。
“怎么回事?”谷月平问。
“说来惭愧,轿鼓鼓谱和紫檀鼓槌让我扔到翠玉河里冲跑了。”
“弟弟,那可是咱谷家的命根子呀!”
谷大豹想把来龙去脉告诉哥哥,又觉得底气不足,就没好意思说出口。谷耀瑞把大致情况向月平述说了一遍。
谷月平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大豹说:“但愿它们能被人拾到收藏起来。唉,大哥不怨你,这件事情我有责任。”
“大哥有啥责任?错处都在我。”
“如果我喜欢轿鼓,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丢就丢了吧,只要家人身体结实就好。”
“是啊,鼓谱鼓槌再珍贵,能比家人的身体和性命重要吗?”玉娥说。
谷耀瑞想起了血珀手串,问谷月平:“三件传家宝丢了两件,就剩你那件了,可别再丢了啊!”
谷月平拍拍胸脯上的衣兜说:“父亲放心,只要我在,它就不会丢失。”
谷大豹不想再提轿鼓,就转移话题问谷月平:“大哥这次回来可得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爹娘。这些年,他们天天都在念叨你,盼着你回来。”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谷月平说。
谷耀瑞一听有点着急,说:“小子,老在家里呆着可不行,你得有个营生干呀!”别看他和老伴天天盼月平回来,刚才又和他吃冰渣肉喝枣杠肉,从心里不愿意月平再离开,可觉得一个大男人老歇着也不行。
“爹要么嫌我不回来,要么又赶我走,为什么?”谷月平假装生气地说。
“我不是赶你走,你拉家带口的,不干活儿吃啥穿啥?”
“当然有活儿干,咱谷家啥时候出过懒汉?”
“你准备干点啥?总不能和我一样天天到山上放羊吧?”
“元浦村成立了区公所,我就在区公所工作。”
小改一听,问月平:“前几天我听莲莲说,区公所来了个副区长,是当地人,莫非就是大哥你?”
“对。我现在是封平县第九区公所副区长兼武委会主任。”
谷大豹一听,拍着大腿高兴地说:“好,元浦人都说咱谷家祖祖辈辈尽出敲鼓的,天天和牛皮、木头棒子打交道。这回让他们看看,谷家也出了个当官的。”
谷月平笑了笑说:“抗日民主政府的区长,共产党的区长,都不是官,是为老百姓服务的,用毛主席的话说,是人民的勤务员。”
谷耀瑞问谷月平:“你、你也是共产党?”
“对,我是共产党员,”谷月平问谷耀瑞,“听爹的口气,好像知道共产党?”
“岂止知道,我还见过共产党,还和一个共产党的大人物打过交道哩!”
谷大豹和小改觉得奇怪:“爹,我们咋没听你提过这件事情呢?”
谷耀瑞笑呵呵地说:“共产党讲究保密。我虽然不是共产党,可也得替共产党保密,漏汤漏水不能漏嘴嘛!这么大的事情,我能随随便便和人讲吗?”
谷月平解释说:“过去在白区和敌占区,共产党无法公开活动,称为地下党,党员身份是保密的。现在,国共合作一致抗日,咱这里又是解放区,党员身份就公开了。你可以把认识共产党大人物的经历说一说。”
谷耀瑞点上一锅旱烟,慢悠悠地抽了一口说:“既然共产党公开了,而且你这个共产党的副区长又发了话,我就不用再保密了。”他眯着两眼望着窗外的远山,像在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日子真快,转眼已经过去六年多了。”
那是1932年,封平县城西北边有个叫法梁庄的村子里,来了一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叫中国工农红军。红军的一个军长遵照上级指示准备收编一支国民党军队。按照事先商议,红军给这支国民党部队送去部分给养。谷耀瑞接到村里通知,往法梁庄送去两只羊。然而谁都没有料到,这支国民党部队的长官是个大坏蛋,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接受收编,而是想趁此机会消灭红军队伍。所以,等红军军长自己饿着肚子,却把吃喝亲自给国民党部队送去时,那个军官反把红军军长扣押下来,最后还凶残地杀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