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耀瑞心里一动,这孩子将来一定也是个敲鼓的好苗子!可惜,月平不喜欢轿鼓,没当上谷家轿鼓传承人,永亮敲得再好,将来也无法继承谷家的传家宝。他走上前去,爱怜地摸了摸永亮的头,想让他用紫檀鼓槌敲敲轿鼓。一转脸,见大豹坐在一边皱眉绷脸叹气,忽然想起鼓谱鼓槌被他扔到翠玉河里了,也只好叹口气,转身拉着永亮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永亮边走边对谷耀瑞说:“爷爷,我也要敲鼓。”
“敲鼓好玩吗?”
“好玩,太好玩了,比妈妈买的拨浪鼓好玩多了。”
“孩子,你要觉得好玩,那以后就叫永旺哥哥教你敲吧。咱们家的轿鼓呀,那可是大有来头的,”谷耀瑞想给永亮讲讲轿鼓历史,可转念一想,他才是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讲了也听不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正在这时,尤业田来了。他见谷大豹皱着眉头,连饭都不吃,就问:“这是咋啦?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谷大豹抬头看了看尤业田又低下头,张了几次嘴,没有说出话来。
尤业田顺手拿过一把凳子,坐在谷大豹身边说:“大豹,我知道你在想啥。”
“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咋知道我想啥?”
“我会算。”
“你是诸葛亮?”
“差不多。我不光知道你想啥,而且还能帮助你解决这个难题。”
“那你比诸葛亮还能耐。好,你就说说我为啥事发愁?又咋帮我解决?”
“荆保光副区长让你领头在大会上敲轿鼓,但你把紫檀鼓槌扔了。你正为此事闹心,对不对?”
“哎呀呀业田,你真成诸葛亮了,说得太对了。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区公所领导信任咱,咱要不用好鼓槌敲轿鼓,那声音和效果都出不来呀!”
“不用着急,这事好办。”
“咋办?莫非你有紫檀鼓槌?”
尤业田点点头说:“让你说着了,我还真有紫檀鼓槌。”
听尤业田如此一说,谷大豹打了个愣怔,猛地站起来问:“你、你从哪里弄、弄的紫檀鼓槌?”谁不知道整个封平县只有元浦谷家有紫檀鼓槌?你尤家虽然富裕,有地有粮有骡有马有金有银,但绝对不可能有紫檀鼓槌!
见谷大豹情绪如此激动,尤业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样吧,你到我家去一趟,看看我的紫檀鼓槌和你家那对一样不一样。”说着,拉起谷大豹就往自己家里走。
来到尤业田家,尤业田返身把门关住,从房梁上取下一个木盒,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向谷大豹招招手:“你过来。”
谷大豹过去一看,见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个黄色羊皮包和两只紫檀鼓槌,惊讶地说:“天哪,这不就是我家的东西吗?”
“不错,这正是你谷家祖传的鼓谱和紫檀鼓槌。”
谷大豹摸了摸脑门说:“不对不对,这不是我家的,我家的早扔在翠玉河里冲走了。”
尤业田把木盒子推到谷大豹面前:“你再仔细瞧瞧,是不是你家的东西。”
谷大豹凑近木盒子细细地端详,还伸手摸了摸。特别是紫檀鼓槌,虽然好几年没有摸过了,但一上手,还是那样熟悉,手感又回来了,“真、真是我家的东西!”欣喜之余,又疑惑地问,“可是,它、它们咋到了你这里?”
这时,尤业田的脸色突然变得肃穆起来。他把当年莲莲在翠玉河里如何捡到鼓谱和鼓槌,如何交给盼盼,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谷大豹。
又是盼盼!
谷大豹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眼眶也变得湿润了。盼盼啊盼盼,你的好处,我谷大豹今生今世也难以还清、难以报答呀!
尤业田指着木盒,对谷大豹说:“盼盼生前一直想把这两件东西还给你,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后来,她说等永旺兰兰成亲时再归还你比较好。”
谷大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问:“这、这是为啥呢?”
“一是算作兰兰给永旺的见面礼,二是算我们给兰兰的陪嫁……这样,我就暂时代为保管。唉,可惜的是,盼盼再也没机会亲手交给你了。”说到这里,尤业田也禁不住鼻子一酸。
谷大豹突然想起盼盼临死时的第二个手势,问:“盼盼再次伸出两个指头,莫非指的就是鼓谱和鼓槌?”
尤业田点点头说:“不错,就是这两件东西,她嘱咐我千万不要忘记归还给你。”
这时,谷大豹忽然产生了个疑问:“既然盼盼想在永旺兰兰结婚时归还我,那你为啥现在早早拿出来?永旺和兰兰岁数都还小啊!”
“区公所成立和乔迁是公事是大事,与永旺兰兰结婚的私事小事相比,自然重要多了。所以——”
谷大豹明白了:“所以,你决定提前还给我?”
“对。我想盼盼如果还活着,她肯定会赞成这样做的。”
听了这番话,谷大豹激动异常。他把鼓谱鼓槌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住地用手抚摸着它们。随后,他紧紧地拥抱住尤业田,动情地说:“好兄弟,谢谢你,谢谢盼盼!谢谢你们保存了谷家的传家宝。你说得对,区公所成立当然比孩子们的亲事更重要。业田啊,我敲轿鼓你敲镲铙,咱们在庆祝大会上好好卖把子力气,给咱们自己的政府添添喜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