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奎到京城参加谈判,这是刘易才为范士耶利转送的最后一份情报。他深知自己罪责深重,对不起家国对不起乡邻,更对不起妻儿老母。母亲知道他为洋鬼子做事后羞愧万分,乘人不备,撞死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上。老母因己而死,刘易才也下了赴死决心。他准备死前先把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这两个魔头弄死。
第二天,刘易才闻听来酒馆取情报的洋鬼子说,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要到青龙关来,让刘易才准备一桌酒菜。机会来了,刘易才在酒菜里偷偷下了毒。谁知,待酒菜端上餐桌时,来的几个洋鬼子中却没有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这时撤菜已经不可能了。也罢,这几个洋鬼子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于是,刘易才频频劝酒,不一会儿,这些恶贯满盈的洋鬼子就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刘易才想趁着天黑,到青龙关找张岩彪揭发廖其来投敌卖国的罪行,刚要出门,廖其来正好进来。他看见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你刘易才好大的胆子,敢给八国联军下毒!他见刘易才要往出走,就拦住他问:“刘掌柜,干啥去?”
“到青龙关找守备张岩彪张大人。”
“你一个开酒馆的,找他干啥?”
“告发你叛国投敌的罪行。”
“姓刘的,早知道你会坏俺事,”廖其来说着,“噌”地从腰里抽出一把尖刀,猛地向刘易才胸部刺去。
刘易才闪身一躲,廖其来刺了个空。廖其来紧走几步,挥刀又向刘掌柜刺来,刘易才边往后退边躲刀。忽然,脚被后面的门槛绊了一下,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见刘易才摔倒,廖其来猛地扑上前来,挥刀就刺。刘易才摔倒时,后脑勺“咯嘣”一声碰到门槛下面的石头台阶上,疼的眼冒金星,躲闪廖其来稍微慢了一点,左胳膊上挨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刘易才和廖其来虽然年龄相差无几,但力气不行,况且又受了伤,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廖其来有力气会武功,练过格杀械斗,手里又有武器。只见他赶上一步,连续几刀都扎在刘易才的要害部位。可怜刘易才,没有死在洋鬼子之手,却惨死在廖其来这个卖国贼刀下……
杀了刘易才,廖其来用刀逼着酒馆伙计把尸体拖到后屋,将地面上血迹擦拭干净。这时,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也到了。原来他俩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也算这两个强盗命大,躲过了刘易才的毒药。
拉特捷夫知晓了刘易才的事情后,对范士耶利说:“大清国人靠不住,咱们对廖其来也要小心防范才是。”
范士耶利胸有成竹地说:“廖其来与刘易才不一样。刘易才妻儿老母在咱们手里攥着,他为联军办事是迫于无奈。廖其来是死心塌地地为咱们服务。他要是有二心,就不会杀死刘易才了。”
拉特捷夫、范士耶利和廖其来凑在一起,分析秀奎到京城参加谈判的真实性。
范士耶利首先表示怀疑:“清廷与联军谈判,双方代表级别、地位都很高。秀奎只是个四品都司,哪有资格参加国家级别的谈判?”
拉特捷夫也对这个情报有疑虑。目前,清廷与八国联军就战争赔偿、光绪和慈禧地位以及义和团的去留问题,正在进行着紧张地讨价还价。谈判的消息当然不假,他疑虑的是秀奎是否真去参加谈判,害怕这又是张岩彪放出的烟幕弹。这段时间,拉特捷夫和范士耶利都有一种预感:廖其来可能已经被怀疑,否则,青龙关兵力部署不会频繁调整。如果廖其来被怀疑,秀奎和张岩彪肯定加强了防范,那么,这个谈判消息很有可能是个诱饵。
廖其来却不这样认为,他坚信自己没有暴露:“秀奎、张岩彪或许怀疑守军中有联军卧底,但青龙关守军有好几百人,他们知道哪个是卧底?如果知道是谁,早把他揪出来枪毙了,还能等到现在?”
“正因为不知道是谁,他们才下这些诱饵。”范士耶利说。
“秀奎进京,十有八九为真。”廖其来坚持己见。
“你有什么依据?”拉特捷夫问。
“秀奎是八旗中的正黄旗,属于上三旗。历史上,镇守青龙关的官员都是皇亲国戚,这说明青龙关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而朝廷派秀奎来青龙关,也足以说明非常器重他。”
“可他毕竟只是个武将四品都司,和朝廷大员还相差得很远。”
“过去朝廷里有大事,也有宣召秀奎进京的先例。那年光绪大婚,秀奎就带着封平县的特产红枣、柿子、花椒去祝贺。”
听了廖其来之言,范士耶利紧锁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才说:“如果秀奎这次真去了京城,倒是一个绝好机会,我们可以趁此拿下青龙关。”
拉特捷夫仍然担忧地说:“秀奎走了,还有张岩彪,这个人很会打仗,不好对付。”
“秀奎确实倚重张岩彪。但秀奎一走,对我们还是有不少利处。”廖其来说。
“此话怎讲?”
“青龙关守军将领中有不少满人,他们与汉人貌合神离。满汉不合自古有之。秀奎聪明,知道在青龙关离开汉人办不成事,所以十分相信张岩彪。然而,并不是所有满人都这么想。”
“其他满人怎么想?”
“越是下级军官,就越与汉人搞不来。他们眼光短浅,认为江山是满人的,汉人就得服服帖帖听从他们调遣。俺给秀奎当亲兵时,常常见满人将领到秀奎跟前告汉人将领的状。”
范士耶利也附和着说:“这不假。我早年在京城做买卖,有时为了一单生意,满汉相互掣肘的事情经常发生,闹得不可开交。”
廖其来接着说:“有些满人将领不满意张岩彪一个人说了算。秀奎在时压着他们不敢发作;秀奎这一走,这些人就不一定听张岩彪指挥了。”
“这个情况很重要。他们内部一乱,我们就有机可乘了。”范士耶利说。
“先派人进去侦察一下,只要秀奎真离开了青龙关,我们就先发制人,立即向青龙关发动进攻。”拉特捷夫说。
廖其来自告奋勇:“这事俺来办。他离没离开青龙关,瞒不过俺。”
“如此看来,廖千总的差事又要增加一条了。”范士耶利说。
廖其来心里一紧,问:“将军还要给俺派什么差事?”他怕有些事情自己根本办不到。
“你回去后串联一下满人守军将领,告诉他们,连大清国的皇帝都是满人当着,青龙关的军事指挥权也应该是满人把持,你张岩彪一个小小的五品守备,反倒说一不二,这哪儿行啊!”
原来是这事,廖其来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这倒可以试试,但俺也是汉人,这样做,恐怕要引起汉人将领反感。但愿秀奎一去不返,那样张岩彪就无法掌控满人。守军形不成合力,很容易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