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又有几个东海剑客?”青衫怪客反问。
“不错,这世上有无数个朱天,东海剑客却只有一个!”灰衣老人神色萎靡,喃喃道,“老怪物,你实在不该染指这件事。”
这件事是哪件事?
自然是劫了朱依水这件事。
灰衣老人叹息道:“老怪物,这顿酒恐怕是你我最后一次一起喝了。”
再递给青衫怪客一坛酒,道:“半夜你们就离开,这里不能呆太久,那些人追上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些人又是哪些人?
少年已然糊涂,但是在场的人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那些人。
就连一直泼辣的绿珠神色都有些黯然,朱依水的眸子里又变得水雾弥漫。
啪——
青衫怪客皱着眉头,手上的空酒坛已因用力过猛而变的破碎,他的花白长发下的脸也有了抹病态般的潮红:“老朋友,是我害了你!”
“你我何谈这些?”灰衣老人眼睛一瞪,热情道,“你能来看我,我已然很高兴,趁时间尚早,你我更应该痛快喝酒!”
“你该知道,朱天的孙女在江南出现,我自然也该出现的。”青衫怪客神色有些痛苦,喃喃叹息似在自言自语,偏偏在场几人却能听见,“他救过我,这个人情我自然是要还的……”
叹息刚过,又是半坛酒下肚,青衫怪客的眼睛越发的浑浊起来,身形也更加佝偻,在少年的眼里简直已是油尽灯枯。
灰衣老人拍了拍老友的背,笑道:“虽说朱天对于江南整个江湖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人在江湖,贵在情义,你倘若不是这样的人,只怕我这烈酒吟就是拿去喂了狗也不会拿来招待你了。”
少年听及此处,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朱天是天海群岛的人,而且还是一名闻名天下的剑客,成名很多载,自然收藏无数,不论是修行的经验还是藏宝,对江湖人自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而今他的孙女朱依水不知何故出现江南,自然引得太多人垂涎!
或擒住予以要挟朱天,或染指予以侵吞朱天的收藏!
少年忽然看向红裙少女,此时的红裙少女柳眉有些涣散,在少年的眼中已然不是先前那般气质如仙,反而如乱世浮萍,尽管身边有绿珠相伴,却越发令人觉得伶仃孤单。
“既然如此,我又岂能半夜离去?”青衫怪客震开酒仙的手,气呼呼道,“我对几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尚且记得,难道你忘了你我已相交数十年?”
酒仙一怔,哈哈笑道:“不错,是我错了,该罚!该罚!!哈哈……”
一时只教人觉得豪情万丈,少年却看的心里泛酸,既然如此多的人垂涎朱天的一切,那这些人又岂是这两位老人能抵挡的?
酒仙罚酒喝完,却看向红裙少女,朗声道:“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江南,但你既然来了,老朽二人定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只是现在情势紧迫,恐怕要委屈你了。”
红裙少女站起欠了欠身道:“依水给前辈带来了实在太多的麻烦,前辈但凡吩咐,依水定然照做!”
灰衣老人与青衫怪客互望一眼,青衫怪客道:“小子,老夫当初没有杀你,现在你可知道你该做些什么?”
少年一怔,感觉有麻烦上身,只听青衫怪客接着道:“夜晚子时,你就带着这两名女子悄声离去,一路轻装快行,勿要停留,送她回天海群岛!”
忽然,厢房外已走出一人,一名身穿黑衣,整个身体只剩皮包骨,一颗头就像骷髅,只见他阴惨惨的出现,声音却沙哑无比:“老爷,酒肆已被人包围!”
“什么?这么快?”青衫怪客、灰衣老人齐声道,十分吃惊。
旋即,灰衣老人脸沉如水,摆手道:“你且去取了老朽剑来。”
言罢,望向少年等三人苦笑道:“只怕这会儿功夫已然有人包围了这厢房,小伙子,你护着依水与绿珠,老朽和老怪物带你们冲出去!”
不待少年说话,房门前忽然出现一人,一名白色劲装的中年人,他约莫三十岁,面白无须,黑色长发高高扎起,双眼闪着精光,左右手却各拿着一柄剑。
突然,中年人左手一掷,一柄长剑已宛如幽光般激射向灰衣老人,中年人却咧嘴笑着,显得温文尔雅:“久闻酒仙醉剑大名,今日总算有缘见面,还望老前辈不吝赐教!”
中年人目光又转,看了眼少年微微摇头,看向朱依水两女,双眼蓦地放光,啧啧赞叹:“这就是朱天的孙女?果然天仙化人!也不知我是否有福分能与你……”
后面的话虽没有说出来,但效果却比说出来要强太多。
朱依水已然柳眉倒竖,尽管压抑着怒气,身体却不自禁地微颤,绿珠早已满强怒火,喷火的眸子瞪了过去,手上已然摆好了架势。
“不不不,你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可不适合打打杀杀,你俩现在就乖乖地站着不动,待我收拾了这俩老古董之后再来安慰你们!”中年人望着绿珠,虽然微笑,语气越是警告。
“你,小朋友,你也站一边去,我要的只是朱天的孙女,你可千万别蹚浑水,不然,唔……你可能会痛苦终生!”中年人同样又警告了少年。
此时酒仙长剑已然出鞘,冷然道:“小伙子,记住老朽的话!”
少年默默点头,退到两女身旁,只见酒仙已然飞身而出,长剑直刺,快若闪电,长剑所指之处,乃是中年人的咽喉!
几乎眨眼间,长剑仿佛已刺中中年人,但中年人却在瞬间出现在酒仙的身旁,手中长剑正搭在酒仙的肩膀,观战的人已然屏住了呼吸,酒仙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滞。
“老人家,你看我是否有资格带走这两位美人?”中年人温和道。
“你休得猖狂!”青衫怪客暴怒,含恨出手,速度竟是比酒仙还要快上半分,只是却在刹那间顿住,因为在他的手掌前方是酒仙的身体!
手掌所裹挟的劲气已然撕裂酒仙胸前的衣衫,若非青衫怪客艺高人胆大,收手及时,恐怕酒仙已然命丧!
“你这小人!”青衫怪客怒气汹涌,只骂出一句,喉咙仿佛被卡住。
中年人忽然邪魅的笑了,他目光直视着青衫怪客,朗声道:“青衫怪客郭凤笑,听说你昔年曾被朱天救过一命,如今朱天孙女就在眼前,你的至交好友又在我手里,我给你两个选择——”
“你若选择朱天孙女,我可以让你带着她先逃半日;你若选择你的老友,我可以放过你和酒仙的性命!”中年人眼里充满讥诮,一字一句道。
“你这无耻贼子!休得——”青衫怪客神色痛苦,汗如雨下,一句话未完,已然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