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雪地白狐
“唉,这云家母子怕是要受尽折磨了......”
一位老人望着刀疤脸一行远去,口中喃喃叹道。
......
飞雪迎春,势头竟比之前更盛。
飘落脸上,丝丝凉意透入骨髓,让云天明的头脑比以往更为清醒。
他虽双手被捆,但依然能唤出鱼肠剑。问题在于,如何才能偷袭得手,将刀疤脸杀死。
凝气三层,有如天高,高不可攀。
不过云天明却无并不惧死,只是担心伤及秋翎,才犹豫不决。脑中不断想出一个又一个计划,但却又被一一否决:如果不能一击得手,自己最后的依仗“藏天剑匣以及鱼肠剑”,恐怕就会被发现夺走。
到时候,真的是命不由己了,也不由天,而是由刀疤脸口中的王家或是李强决定。可想而知,他们一定会受到无法想象的折磨。
心念急转,仍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渐渐地,云天明生出丝丝焦虑,不似以往淡定从容。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诡谲计谋当真无用吗?
不!
一定有办法!
前世面对强如魔神的怪物,自己也能安然脱身,难道一个小小的凝气仙士,难道自己就没有办法了。
云天明心中对自己怒吼:冷静点,云天明,你可以做到的。
这时,刀疤脸忽的回首道:“看这雪的势头,封路是迟早的事,走快些,不然就别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是。”
一从护卫应声,呼喝胯下马匹,急急赶路。
登时,绑在云天明手上的绳索被拉紧,一下将他拉倒在地,拖行前进。雪泥扑面,云天明面上浑浊不堪,头发也披散开来,狼狈不已。
那拉着的护卫回头看看他,哈哈一笑,却是不管,反而跑的更快。
这时,云天明眼中一亮,他看到绳子的另一头,被护卫绑在了马鞍上,而不再拉在手中。
这样一来,只要自己割断手腕绳索,便能脱身逃走。如此大雪漫天,白茫一片,一个人想要藏起来极为容易。
可是秋翎怎么办。
她在靠前一个护卫的马背上,而自己却被牵在最后,想要两人都能逃走,几乎不可能。
云天明犹豫不决,就在此间,未曾注意到道路上凸起一块石头,右腿猛地撞了上去,“咔擦”一声,又骨折了。
“娘,对不起,孩儿发誓,一定会去救你!”
当机立断,云天明不再犹豫,心神微动,唤出鱼肠剑,“噌”地一声将自己手腕处的绳索斩断,惯力地滚了滚才停下,“呸”地吐出一口殷红雪泥,眼神坚毅地望着刀疤脸一行远去。
此地不宜久留。
云天明以手撑地,毫无形象地向远处道路旁的雪地爬去,暗恨道:江南城王家!刀疤脸!李强!我定要你们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给你们留任何生机。
绝不!
无论你们背后还有任何依仗,我定要一一剿灭,让世人都知道,我云天明绝非逆来顺受之人。
先前,一次次的心软,让他没有对李强赶尽杀绝,只想着给他教训,让他不敢再来招惹自己就是了。
但雪夜一次,今日一次。让他记住了,小人不能留!
其实,在柳溪村时,他有一百种可以让李强死的方法。但依然选择了按世间律法所谋,因为这里不是前世,这是另一片天地,有公道人心。
但今天,刀疤脸让他看清了,这个世间更冷酷无情,比之前世有过之无不及。
仙士便可杀人如屠狗吗?
仙士便能视律法如无物吗?
仙士就是一切吗?
哪有什么仙,不过是人的恐惧、希望等诸多情绪,所臆想出来的事物罢。所谓仙,依旧有人心险恶,比之鬼神更可怕。
什么天地不仁,只是为人不仁,视他人如畜生。
这时,一道怒吼传来:给我找,找不到老子把你们全宰了。“
“是。”
“快找,快找。”
“你去那边,我找这边。”
“是刀疤脸,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云天明闻声心中一惊,急忙找到一处僻静地,将自己全身埋入雪尘之中。
风狂吼,雪怒啸,似如天助。
“大人,雪越下越大了,怎么办?”
声音近在矩尺,却看不清身影,视线被白茫茫所遮挡。
如此天气下,想要在雪地上找到一个人,比之大海捞针还要难。
刀疤脸愤愤说道:“你们两个,回柳溪村候命,其他人,先随我回江南城。”
言罢,马蹄声渐远。
“呼,呼。”
云天明抬起头,大口呼吸着空气,脸色通红,不知是憋得还是冻得:“不行,要找个避风点的地方,不然会冻死的。”
这次,云天明也不再爬行,忍痛单腿站立,以强大的求生欲保持着头脑清醒。
前世的他,大大小小劫难遇到百件,全凭一股求生的欲望以及聪颖的头脑安然度过。
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个活着的生物,都不会轻易想死。
单腿行走,慢如龟速,但云天明丝毫没有放弃神色:只要找到一处避风处,自己就能活下去。
“唧唧!”
忽地,云天明听到前方有动物哀叫声,紧接着一只小白狐从雪地跑出。
竟是罕见的白狐。
此狐右肢受伤,殷红鲜血汨汨流出,点点滴滴落在白色雪地上,触目惊心。一双极为灵动的眼眸中,流露出哀婉痛楚之意。
即使负伤,依然奋力奔逃,似乎后面有天敌追杀。
“嗷唔!”
果不其然,一头巨大灰狼雄赳赳地冲来。其目露狠厉,似是一头孤狼,大有不追到白狐不罢休的意思。
幸而只是一匹孤狼,不然云天明也要遭殃。
灰狼追的紧,白狐慌不择路,径直向云天明跑来。目中有莹莹泪光流转,“啾啾”叫得急,似乎是希望云天明能搭救它一般。
小白狐如此灵性可爱,云天明莫名地心一动,动了恻隐之心,翻手一转,将鱼肠剑扣在了手中。
此时灰狼尚远,他没有信心能一击秒杀。以他现在的情况,失手便意味着死亡。
屏气凝神,调整呼吸。
云天明异常耐心,等着灰狼越来越近。
这时,那白狐似如以为他吓傻般,哀叫一声,竟掉头向另一个方向逃去,那灰狼自然紧跟着调转身形,继续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
一点冷光,疾速而至,不及反应,鱼肠剑便已死死地钉在灰狼的咽喉上,要了它性命。目前云天明还是白丁一枚,驭剑实力大打折扣。倘若凝气一层,能直接洞穿灰狼咽喉。
灰狼轰然倒地,小白狐微微错愕停下,竟似有人性般观察起来。
云天明却是不管它,单腿蹦跳到灰狼尸体旁,将鱼肠剑拔了出来。看着灰狼乌黑发亮的毛皮,暗道一声可惜了,若是放到集市上,定能卖个好价钱。
可是以眼下这般境况,想这些无用,摇摇头,一转身便要继续向山涧处走去。
这时,背后“啾啾”声响起,云天明回头看去,那只小白狐竟然还在。
忽的,只见它人立而起,前肢举高,继而附身屈膝落下,乖巧地小脑袋磕着地,怦然有声,竟是在行跪拜之礼,“啾啾”叫着,似是对云天明说着感谢话语。
见状,云天明张口结舌,呆若木鸡般愣在原地,不知作何是好。
跪拜之后,小白狐一步三晃地跑了过来,看得出它受伤不轻。到了云天明面前,右肢抬起,指指前面,又指指自己,“啾啾”叫个不停。
“狐狸精?”
云天明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让我跟你走吗?”
小白狐赶忙点点头,指指云天明骨折的断腿,紧接着活灵活现的表演一出冻死的景象,令人咂舌称奇。
见它双手一掐自己脖颈,呈倒地不起状,云天明顿时忍俊不禁,哈哈一笑。又觉小白狐不像有恶意,便点点头道:“好,你前面带路吧。”
小白狐似如能听懂人言一般,见他答应,急忙蹦起,向前一瘸一拐跑去。云天明亦是一瘸一拐,跟了上去。此情此景,若是有人看到,定会说道:“又一个被狐狸精勾了魂的书生。”
一人一狐,行及半里路。
看看四周,这里并非柳河山,应该是距离柳溪村稍远的柳青山。此山和柳河山同出一脉,大体境况也和柳河山相差无几。
小白狐引着云天明,一路向山上走去。
风雪不停,势头更盛。
吹的云天明睁不开眼睛,断肢痛入骨髓,但他咬着牙依然不肯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必死无疑。与他相比,小白狐的情况稍稍好些,步伐依然轻快。
时不时回头看看,“啾啾”叫两声,似是催促他快些。
云天明也很想快啊,但是快不起来。
忽的,只见小白狐身形一闪,竟然消失不见。云天明一愣,急忙四下寻找,却是不见白狐身形,心中大急:这小狐狸跑哪去了。
“啾啾。”
就在这时,一丛枯枝边上,露出一个小脑袋,可不就是那只小白狐嘛。
云天明哭笑不得,摇摇头,走过去,原来是有一个山洞,洞口被枯枝遮挡,倒是隐秘。
“又要钻洞。”
云天明苦笑一声,跻身走进了山洞,倒是不小,恰好容得一人通过。进入其中,霍然开朗,原是别有洞天。摆有蒲团,书桌等物,似有人生活迹象。
打量一圈,却只见小白狐卧倒在一边,正舔、、舐着伤口。
带伤行至这么远的路,云天明早已体力透支,若非求生欲望支撑,早就昏倒过去了。眼下既已到了安全之地,神经一松,再管不了许多,栽身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