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伊从来不知道自己从那里来。仿佛有记忆那时起,他就在这天界的司命星君宅邸里生活。而府君对他的态度,又不同与宅邸里其他的仙童和仙子。仿佛是对他更为的看重,也仿佛是更为警惕?
待转过身细想,都只不过是他作为小小仙童的自我膨胀。自认为特殊,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于这一点来说,他相信有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同意他的观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然尹伊的独特之处,自然也有很多。多到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一个神、魔、仙、人与他一样。
例如:他有一个十分神秘的授业仙师。仙师不仅长相绝对俊美无匹,飘飘若仙。更是有了不得的法术和仙法,就连他所认识的修仙班里,教授课业最好的仙长使都没有的高超仙力。
此外,仙师还有着一双世间罕有的紫眸。
虽然尹伊他不知道仙师是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只知道,自打第一次睁眼起,这仙师就已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而且每次授课,仙师都会亲自将他带往,那一般仙家不会有轻易踏足的第三十三天上。
原本尹伊也曾怀疑,这仙师会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三十三天的玄天长使?但转过头来自己也觉得好笑。
只因听说,这玄天长使从未有收过任何的徒弟,就连当初这天界帝王家的子嗣,都没能跨入过那扇门,更何况毫无品阶的他呢?
还听说当时玄天长使只回说:他收徒,向来只收仙资最卓越,要的是世间最独一无二的。
后来,许是真应了玄天长使的言语:这天界还真出了个几万年来仙资最好的。想来,这回您老总该兑现自己的诺言,收了吧!?
但就在各方都伸出了脖子耐下性子,看看这万年难得一见的拜师礼时,却不想他老人家又变卦了。
只推说是:时不与待,早过了他老人家收徒的年代了。所以弄到最后,他老人家还是没收下,这几万年来仙资最好的一个。
故此,这天界的人都知道,三十三天的玄天长使从来不收徒弟,也从来没有徒弟。
而自己所说是仙资不错,但尹伊也是有着自知之明的。
总不见得,自己能比那个几万年才出的天才,还要优秀上几分,让这神秘莫测的玄天长使也不忍错过,在早已过了收徒的年代,破例收为入室弟子吧!也好在,他再怎么膨胀,也从没往那最优秀的独一无二上靠过。
所以说,基于以上的种种,尹伊还放弃了,仙师是三十三天玄天长使的猜测。
见仙师与府上的府君好像私交甚为交好,也就自然把仙师归类为,府君的至交老友。教授他课业,也只不过是出于老友之间的,那种两肋插刀的义气罢了。
至于仙师他那神秘的身份?有一次尹伊抵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师父啊,您到底是谁啊?
哪知道师父看着尹伊一脸的真挚,紫眸微眯,扯上一抹温柔的笑容,捏了捏尹伊粉嫩的小脸,温和的道:“傻瓜,师父就是师父呗!还能有谁?莫不是——”
说着,突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就见那俊美无匹的脸庞满是愁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盯着自己,续道:“你急着知道师父的名讳,莫不是——是想行那人间的厌胜之术?”
对此,尹伊稚嫩的脸庞猛地抽搐了下:师父您老到底都做了什么事,就那么担忧着被旁人算计?
此后,等好奇心过了,尹伊也就自然将他归类为:是仙师为人低调,不喜人打搅的某位高阶神明,仅此而已。
而对于仙师授业的内容一项上来说,如果说他教的是仙术技巧,还不如说是全篇以佛经义理之类为主。也正因此,他的佛学课在修仙班的同窗中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也是他所有课业中成绩最好的。
此外,师父的教学方式也是不同寻常的。
尹伊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可以说师父第一喜欢的,就是带他到二十九天的大瀑布洞里看教学片。
而他口中的大瀑布,其实是集天地灵气而形成的一面观察镜。只要你仙力非凡,能抵得住巨大灵气的侵蚀,就可以随着心意,查看三千大千世界里发生的各种事件。
他能随着师父进入瀑布洞中,而不受灵气的侵蚀,自然免不去师父为他打造的结界,仔细的护着他不受伤害。
不仅如此,为了能给尹伊更好的感受,师父还贴心的为他营造了,人景合一的超现实体验,那可绝对不止是生临其境这么简单。
而所谓的教学片,则是观察镜中所显示的,三千大千世界中发生的各种场景。它可以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也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甚至于是将来可能发生的。
师父的选题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下界的朝代更替。当然,每一次的更替,都免不去那鲜血淋漓的,残酷的战争场面。
尹伊犹记得第一次看到双方军队对垒时,战场之上,喊杀声、战马嘶鸣声、军鼓声、刀剑相碰撞所发出的当当声,一次又一次对他心灵的强烈撞击。
特别是,就在他的面前,一名被兵器砍杀,抨击而出的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更有那被火石火药之器所毁坏的断肢残臂,四处飞溅。在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之时,又那么碰巧的飞入了他的怀中——
只见,一旁的师父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还特地拿出腌制了许久的草莓酱,问他要不要来点?
刚触及那殷红的草莓酱,只记得当时的他嘴角一抽,一时没屏住,抱着身旁的一处岩石,“哇!”的一声就吐了。而且吐得毫无形象可言,只差没有将肠胃都呕出来,当场就背过气去。
当时的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己所能,免得生灵涂炭。
而师父眼见着他这番光景,紫眸微眯,以难得有的认真态度,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关怀地对着他道:“临走前,为师的建议你,还是将此地给打扫干净了。毕竟,明天我们还要用的!”说着不再有任何的迟疑,腾云而去。
当时的尹伊显然整个都石化了,原来根本就是他会错意了。你妹的!你能不能再说的云淡风清一点——
平时除了看教学篇外,师父的最另一大爱好就是,随手一捻间变出一张躺椅,脸上覆一本书籍,悠闲地在池里垂钓。
是的,没错你绝对没有听错,就是在三十三天莲池的巨大莲叶上悠哉的垂钓。
这池子是师父家后院的莲花池,连接着从天河边垂坠而下的蓬勃天水。池子里栽种着各式莲花,其中尤以西方佛祖处带回的花种最为壮观。花色各异间,花盏更是大如车轮。
莲池中也栽种了,那巨大无比的帝王莲。墨绿的莲叶巨大而平坦,除了正好能放下一张舒服的大躺椅外,还有很大一块地方,容得师父他放下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他老人家最喜欢的茶壶和一柄白玉折扇。
而这一张舒服的躺椅,是的没错,永远只是一张而已。除了供他老人家自己享用外,永远没有他这徒弟什么事。
等师父他老人家舒服的安顿停当后,此时的他又总会忽然间记起,自己的身边似乎还有他这么一个小徒弟。换句话说,是他老人家池中写意的垂钓时,作为徒弟的你也得在一旁给伺候着。
而通常此时的尹伊,就会不无意外的,被安置在大大的莲叶旁,一个近在咫尺的蒲团大小的荷叶上。
荷叶的大小,正好容得下他盘腿打坐。但凡,只要他微微一动,荷叶就会失去平衡,让他和这冰凉的天河水来个亲密接触。他老人家美其名曰管这叫修炼,你妹的!
依他看来这绝对是,虐待儿童的变态心理好么!
曾记得,当年的他曾一夜不睡觉,发誓也要把池里那些荷叶给采摘完了,为的就是第二天不用再坐那荷叶蒲团。
但出乎他意料的事,只要他们当天有垂钓的事项,就算前一天,他费了整夜的功夫,划着小船去采摘完的荷叶,也会在第二天非常自然的在池水中亭亭玉立着,而且大小,正好又是那个蒲团的尺寸。如此,经历了几次后,他也算是彻底的妥协了。
当然他也曾有过那么一股冲动:去天界的青少年保护协会,控告师父他老人家。但转念一想,最终还是理智地放弃了。你想啊,就这天界的禁地他都能随意出入,要捏死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指不定,到时他还会想出什么,更为变态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呢!
哪知更为可气的事还在后头。
明知道杀生乃他们天界的一个大忌,可但凡在那莲池中有鱼儿咬钩,又非常不幸的被钓上来后,师父他总会二话不说,在第一时间将那活蹦乱跳的鲜鱼,直接甩到他的怀中。勾勒起好看的嘴角,绽放出绝妙的笑颜,对着他道:今天要吃什么糖醋鱼。
惊得他和怀中的鱼,艰涩的咽着口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一通猛瞧。
然后,师父他才姗姗的:“哦!”了一声,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异样。害得他和手中的小鱼一阵激动,看来他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
就在一童一鱼满心期盼的眼神中,只见师父他拿起茶几上的茶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喉咙,又撇了撇嘴道:“那就醋溜鱼片吧!”你妹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做法的问题好吗!?
可谁曾想,他那厚脸皮的师父,也只是在一童一鱼更为惊讶的表情中,又理了理衣袖,俊目往着尹伊手中的鲜鱼瞟了一眼,颇为感慨,又自我感觉甚好地道:“既然它是主动献身,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不然可就辜负了它对我的一番美意了!你说是不是呢小鱼?”
说完还不忘用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鲜鱼的下颚,大有大恩不言谢之意。只因,他老人家一向都是直钩钓鱼,奉行的是愿者上钩。
尹伊只觉得当时怀中的鲜鱼一阵猛的抽搐,想来是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再后来,还是他于心不忍乘着师父不在,偷偷地将泪奔到快要失水而亡的鲜鱼,重又放回了池水中。
只见入水后的鲜鱼一阵欢腾,几个奋力高高跃出水面,在溅了他满身水的同时,又在水中直立着身子不停的旋转。最后,这只鲜鱼在快把自己转晕之前,又一次高高的跃出水面,适时地感谢了尹伊救命之恩,愉快的游走了。
鱼儿是愉快的悠悠而去了,可他的难题又来了——他拿什么去给师父做鱼料理呢?
也亏了他在厨艺上有那么几丝天分,经过数度的来回尝试后,才用豆腐之类的制品做出了鲜鱼的味道。
虽然说,自己也根本就不知道鱼该是个什么味道。
可在看到师父津津有味的吃着,竟没一丝一毫的察觉时,他才稍稍的安下心来。看来就算是连师父也不知道,这鱼应该是什么样的味道!
末了,当师父满意地吃完他做的菜肴,并嚷着明天要钓上更多的鱼时,他抽搐着眼角,心又吊上了嗓子眼,内心更是崩溃的——
你妹的!他为什么就没想到要在菜里加点料呢?列如,巴豆之类。
当然,问题是,事后他要是还有命在的话。
也是在后来有一次他忍不住一时的技痒,在同窗好友时间仙童的面前小露了几手。但意外又来了:他被没什么厨艺天分的时间仙童,给缠上了。
当然,对于时间仙童毫无厨艺天分这一点,也是他在后来的惨痛教训中深深体会到的。
相同的原料和配料,并且还是在他手把手的亲自教学中,这时间仙童,竟也能将一道美味活生生的变为一道黑暗料理,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万事皆有可能。
特别是后来有一次,这时间仙童,差点将他们府上的厨房给化为乌有后。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时间仙童和一切与厨房相关的事务,都是相克犯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