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猫事件处理的很麻烦,那些人在门口闹了很长时间后来还叫来了物业,仍然是没什么结果,我感到厌烦打了110称有人聚众扰民才算作罢,只是这觉算是彻底睡不着了,晚上叫顾寒出来陪我喝酒,他那时候正睡的昏天黑地话都讲不清楚却依然含糊地批评我到
“尹桃夭同学,我有必要批评你的美式思想模式了,知道你们那民风开放不拘小节,但是你觉得在中国你一姑娘家大半夜叫一大老爷们出来喝酒合适吗?”
我真的没有太在意这些,在长沙秋夜的马路上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石子散步,手里还拿着半块牛肉馅月饼啃,马上就快到中秋节了,阖家团圆的日子如果不能团圆吃吃美食也是好的。
我还想再反驳他几句,只见远处一道黑影迅速地向我靠近,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听见耳边“嗖”地一声响,自己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机在地上滚了两圈屏幕碎的像蜘蛛网一样,视线里,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穿了件露脐装,踩着轮滑风一样地呼啸而过,眉眼未清早已绝尘而去不见踪影。我愣愣地看着被摔得关机的手机和那半块月饼,傻了似的缓不过神来。
“抱歉啊,她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你怎么样。”
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抬头看那个道歉的人,此时,他向我伸出手,面目含笑,一脸的温雅贵气不可抵挡,仿佛是从欧洲中世纪走来的某个贵族王室的绅士,我的心突然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再一次陷入混沌里,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嘴里轻轻念了声“颜凉”,有时候,一张好看的容颜就是能轻易化解掉你即将喷发的所有负面情绪,比如那时候,只是看着那张挂着歉意的笑脸,我心里就只有原谅二字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哦,我啊,我闲着没事随便转转的。”
我忙着去捡自己的手机,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想逃又想留下,女孩总是尤其在意自己的形象,我从前觉得我并不在这个范畴里,也不大能理解她们的想法,但是这一刻,我尤其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事实是颜凉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男孩的目光定格在远方的灯火里,深邃的瞳眸温暖而明亮,许久,他说
“你手机摔坏了吧,我赔给你。”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我们两个人的磁场似乎有着什么相斥作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有一种别扭的不舒服。
“不了,你女朋友怎么办。”
“九七她不会等我的。”
他说,仍然笑着,看向远处的眼睛满是无限的宠溺和柔情,我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安宁宁深夜里哭泣的样子,又无助,又凄凉,像是一个魔障每每地发作,于是我会像中了魔似的感到同等的悲伤。
“额,还是不用了。”
“那我请你吃饭。”
“真不用。”
我快要急哭了,这个人未免也太固执了点,下意识的,自己想要逃,也确实真的这么做了,在他一脸无措的表情里埋头跑开,实在丢人了点。
第二天早上上课,顾寒把我拦在教室外边,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一脸愤恨,我怪嗔到
“你干嘛?”
“你昨天晚上哪去了,吓死我了知道不,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我感到有些抱歉的揉揉头发又莫名有些感动,习惯性的去拥抱了一下他,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中国,无不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我那个,我的手机昨天摔坏了。”
顾寒也觉得尴尬,一张清俊的脸涨得像猴屁股一样嗯嗯啊啊半天没连出一句话来,最后还是上课铃拯救了我们。
这两天学校有周年庆,说实话我不知道中国的这类庆典如何,但是在纽约还是举行的非常隆重的,很长一段时间放学之后我还会看到负责压轴节目的班长许静留下来单独练习,她一向是出了名的认真刻苦一点失败都不容许,所以我想应该节目也不会差。
真到了庆典当晚我没想到学生们会那么兴致高昂,学生会的成员全部坐在vip级的最前排,我因为是美国转学生也被邀请到靠前的座位上,舞台上挂满了五颜六色闪烁的彩灯,镁光灯打在中央配合变换着显得很正式,女主持人是高三年级出了名的美女,男主持人虽然不算是帅的惨绝人寰但也挺好看的,到这种类似喧哗的人声鼎沸让我很吃不消。
“我等一下可以中途离席吗?”
音乐特长生表演的时候我偏头小声的问被我强行拉来的黎歌,她到是看的聚精会神,本就白皙的脸庞在光影的闪烁下更加白皙细腻,都说江南水土养人,如今看了这地道的长沙姑娘果真信了。
“你小心点,动作轻点应该可以的。”
她说着,眼珠依然没有离开舞台,瞳仁里亮晶晶的很好看。我“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把玩手里的手机,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私自带手机,不过却没有说不能偷着带啊,悄咪咪地选了几个漂亮的场景拍了几张照片,觉得没有意思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无梦,很是开心。
因为前一天晚上通宵追剧看小说的原因这一件我一直睡到结尾,这期间竟然愣是没有人叫醒我,后来之所以醒了的原因是被一阵激烈的欢呼声震得头皮发麻,我睡眼惺忪,怔怔地看了一眼台上的节目,报幕显然已经错过,一个身材匀称修长的男孩子落坐在舞台巨大的钢琴前,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只留下冷冷清清的一束打在他匀称的身形上,张扬的,自信的,反射着光泽的黑白键也带上了一种睥睨般的倨傲,这是一种与颜凉完全相反的气场,更像是处在食物链顶端的兽类,但是很遗憾,视线移动到男生脸上的时候我的近视发挥了它语无伦比的强大作用,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就连他跳跃在琴键上的灵活的手指也只是一个修长的轮廓。
“他弹的很动听。”
我说,转头看向身边的黎歌,然而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座位,黎歌早就不在位置上了,隔壁位置的姑娘以为我在和她说话,转过一脸来不及收回的兴奋
“是吧是吧!我男神弹钢琴可帅了呢!”
帅,,,因为近视我已经扫了自己的兴实在不愿再去扫别人的,,弯起唇来对她微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然后靠在靠背上闭起眼睛细细的听,在美国的时候我也曾经对钢琴有过一阵子的兴趣,不过奈何我手指不够修长老师并不建议我练琴,所以后来就放弃了,既然不合适,又何必强求呢,我从来不干那些与自己的能力相背的事,因为太辛苦了。
一曲终,又是掌声雷鸣,隔壁位置的姑娘猛摇了我两下,我几乎有种想要吧午饭吐出来的感觉
“快看我男神,快看快看!”
国人含蓄,很少有这么自来熟的,我七荤八素地抬头去看,台上的人已经鞠躬准备离场,如果我不近视的话此刻应该可以看到他的一个脸部特写
“恩,很帅。”
我称赞地说,姑娘显然更激动了,兴奋的直跺脚
“是吧!我男神最擅长莫扎特的曲子了!”
“噗!”
莫扎特,那明明是肖邦的小星星变奏曲好吗?我不知道我那个没憋住的笑声有多明显,我只知道这之后我周围的人短暂地安静了几秒,我没来得及去看那个姑娘的表情也没来得及尴尬,而是马上抬起头去向舞台上看,因为这个笑声类似嘲讽。尽管在抬头之前也做好了准备,但是当我看见那个马上就要走出帷幕的少年投来视线的动作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完了,他生气了!
人都说目光如炬,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杀气,由衷觉得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尹桃夭!尹桃夭!”
就在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班主任捏着嗓子在靠边的过道上大叫我的名字,我倒吸了一口气象看见了救星飞快的跑了过去,人却二话没说拽起我就往后台走,我心说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尹桃夭,有件事儿得让你帮帮忙!”
“恩,什么事。”
我一边走一边说,到了后台特地四下环顾了一下,因为节目已经收尾,所以人并不多,万幸那个弹钢琴的少年也不在。
“是这样的,负责最后英语朗诵的许静临时不能演出了,班里考虑到你是美国转学生英语应该不错所以临时安排你救场!”
“既然不能演出取消不就好了。”
又不是什么正规活动。
后边一句我没敢说出口,但我依然感受到了班主任的怒意,她推推厚厚的眼镜片,目光犀利非常。
“尹桃夭,事关咱们班的荣誉,不过你要是不想上没人会强迫你,只是大家的努力会白费。”
完了,她也生气了!
这都事关班级荣誉和大家的努力了我不上能行吗?我对我自己一晚上惹怒两个人的行为感到无奈,只好拿过许静的朗诵材料乖乖就范,说实话虽然我从小在纽约长大,但英语还真的不怎么样,照读到是没问题,但也仅此而已,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它读出来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事到如今,不好得罪“大家”,只能硬着头皮上。
主持人舌灿莲花,各种耍宝地争取时间,我才算勉勉强强通读过来,穿着许静的礼服裙身高有些不够,本来到脚踝的长裙愣是变成了拖地的,想着等会儿顾寒他们在观众席看见我这副模样的时候我在心里叫苦不矣,脚下更是几乎害怕到腿软。
Fire And Ice,朗诵的开章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火与冰》,诗歌是很好的诗歌,只是和下文没什么特别的关联,更像是表演者故意卖弄自己的能力似的,我觉得有些蠢,一时间竟然羞于开口,我对那个记不清样子的班长从心底里萌生出一种排斥。
怀着这样的心情提着裙角走到话筒前,我始终没有敢向观众席上看一眼,把视线抬高,黑洞洞的半空和被厚重窗帘隔断阳光的窗户无比压抑,这应该是一个傍晚,此时应该还是霞光正艳,那一刻我突然无比地期盼太阳的温度和它所给予的明亮。
“Some say the world will end in fire ,
有人说世界将结束于熊熊烈焰,
Some say in ice .
有人则说结束于凛凛寒冰。
From what I ‘ve tasted of desire
欲望如火,体会其烈,
I hold with those who favor fire.
则知世之归于火为我所愿。
but if it had to perish twice ,
但若其必两度遭逢毁灭,
I think I know enough of hate
我知恨之极至,
To say that for destruction ice
必然明了,毁灭之冰,
Is also great
同样魁伟,
And would suffice .”
同样顺人心意。
舞台上的光影开始变换,在周围的黑暗里逐渐有人捧着蜡烛排列队形在我旁边,我心想这还真的是大制作,忽然的身后的大荧幕上“呼”地燃烧起一大束火焰画面那火光美丽极了,给人一种置身于火海中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心里紧张起来,愣了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仿佛身后又有鬼魂,稍微动一下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台下的人自然都看出了我的异样,黑暗里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我身边的人似乎是想要提醒我,不着痕迹地像我靠近了些用她的胳膊捅了桶我,她手上的烛火像是只蝎子似的狠狠蛰了一下我,一瞬间大荧幕上没有温度的火焰变得真实起来,我再也没有忍住在台上惨叫一声抱头鼠窜,我看见所有人的目光从惊艳转变成了惊慌,我也看见了有些人焦急也有些人在看热闹,我的神智恍惚,只觉得烈火爬上身体疼痛彻骨,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好像看到了翻卷的皮肉,我跌坐在话筒前抱头尖叫,清楚地听到台下有人说“她怎么了,有病吧!”很快就有老师和工作人员过来控制住我拉下台去。
我看到熊熊大火,穿过火焰,黑暗中的人群那样的清晰可辩,好像一瞬间连我的近视都好了,炽烈的光芒下是焚天的烈焰和哭嚎奔跑的焦黑的人形,在无数的梦魇中,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剧烈的燃烧着,我扯住头发奋力地呼救,灰烬和尘埃一起混进呼吸隔绝了空气,那种痛苦相当于把一个人活埋进加热得滚烫的沙子里。
“救救我!”
我说,也不知道是在抓扯着什么,手里总是空荡荡的,耳边焦急的呼叫声和巨大的焚烧声此起彼伏地切换,世界变成了两个世界,入眼可见的只有惨烈的死亡。